「你、你……我是,不、不是……」
少女一时间略显不知所措,但在不小心瞥见男子唇角扬起的那抹诡狡的笑意后,当 下一恼,带有命令的骄蛮语气随即从她小嘴里吐出:「你笑什么?还不快带我下去。」
男子并没有收敛挂在唇边的那抹笑意,他始终盯住她娇颜,一双犹如猛禽的苍鹰之 眼,更是瞬也不瞬一下。
感觉他眼底盛满的邪佞,正一步步吞噬她的意识,少女微惊,首先败下阵来,不过 她仍故作高傲地偏过首,轻啧一声。
可恶,这名男子到底是谁?要不是她的膀子脱臼,她一定会为他的无礼而赏他一个 耳光。
突然,她的腰际一紧。她第一个反应竟是以为他有读心术,能窥探出她想打他耳光 一事。略显心虚的她,劈口就道:「你千万不要乱来喔,我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男子眸光充满兴味以及一丝丝莫名的阴冷。
「可是──」少女及时住口。
不行,她现在不能随便暴露自己的身分,需等到他没有利用价值之后再说。
瞬间,少女的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原来他已经搂住她,跃了下去。
她一落地,双脚立即软下,幸亏男子扶住她,她才没有一屁股跌坐在地。很快的, 当少女忍住膀子的痛楚后,立即毫不领情的推开男子,朝奔雪走去。
「奔雪,快起来,快起来呀!」少女缓缓蹲下身,伸出没受伤的手,不断地轻摇着 马身。
她知道奔雪是一匹血统优良的神驹,不可能因为摔那么一跤就,就……
「奔雪,他们找不到我,一定会回过头来的,你快点起来,快点呀……」少女的声音渐渐化为哽咽,因为她突然明白此刻横躺在地的爱马,已经──
为什么奔雪会无缘无故的死掉,为什么……
「就算妳哭得再伤心,奔雪也活不过来。」他的话中明显蕴涵着恶意,可惜少女在伤心之余,无法立即会意。
「谁说我哭来着。」少女当然不肯示弱。
男子挑起一边的俊眉,低睨不断抚着马首的少女。
「诚如妳所说,再不走,妳就等着被他们逮回去。」男子环胸低吟。
「不要你管,要走,你自己走!」少女知道自己不该耍性子,再怎么说,他也助她 躲过六骑的追踪,况且奔雪的死也不是他的错;但她就是克制不住情绪,更别说是开口 向他道歉。
「既然姑娘用不着在下帮忙,那在下便告辞。」男子果真就这么掉过头,优雅地迈 出步伐。
就在男子踩着悠哉的步履,即将消失在少女眼前之际──
「喂,等等,你别走……」对于男子二话不说就掉头离开,少女显得既紧张又错愕。
「姑娘还有事?」男子没回头,但步履倒是停了下来;不过背对少女的那张俊颜, 在此刻却显得冷冽非常。
「你替我把奔雪埋起来。」为了不让爱马曝尸荒野,少女吞吐许久,才硬着声音说 道。
「姑娘是否少说一个字。」
「你!」少女咬了咬下唇,最后才在迫不得已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他那颀长 的背影道:「『请』你替我把奔雪埋起来。」
当男子徐徐转过身之时,前一刻脸上的残冽之色已转换成狡猾的笑意,让少女在瞥 见后狠不得抓烂他的脸。
你就不要让我抓到把柄,否则……少女暗暗咒骂着。
「其实,在下是挺想帮姑娘这个忙,但姑娘若再不走,恐怕替妳埋葬奔雪的人将是 回头追妳的六骑。」
「那你干嘛还要我说──」该死!他是存心捉弄她的。
不过,从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让她无法反驳他的话,而且她也坚信自个儿若再迟疑下 去,就得准备跟一个长得不知是圆是扁的男子成婚了。
对不起,奔雪,等我脱困之后,一定会回来看你。少女在心中做下决定。
「姑娘想通了?」男子走到少女身边,眼底透着的净是诡迷。
少女护住受伤的臂膀,闷不吭声地站起身来。
「那就走吧!」男子说完,也没有搀扶她的意思,便径自往前走。
但少女犹望着奔雪的尸身发呆。
「妳脱臼的膀子再这么拖下去,也许就接不回去了。」
男子淡淡的一句话,立即让少女的小脸变了颜色。
有那么严重吗?
「你要带我上哪儿?」看了爱马最后一眼,她噘着嘴,跟在男子身后。
不是她多心,她总觉得眼前这名长得极为好看的男子好象对她怀有某种敌意:但话 又说回头,倘若他对她存有敌意,就不可能帮她躲过六骑,况且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从 未见过他,所谓的敌意便无法建立在彼此的身上。
也许,真的是她多心了。
「幽、夜、山、庄。」男子突然止步,回过头,对着那张灿美含疑的脸蛋,一字一 字地轻声吟道。
「幽夜山庄。」直觉的,少女并不喜爱这个山庄名称,但带伤的她,也真的无处可 去。
「妳会喜欢的。」当男子轻轻吐出这句意喻不明的话语时,其微敛的眼角却不着痕 迹地扫过奔雪的尸身,然后……
奔雪,要怪,就只能怪你跟错主子。
***
幽夜山庄
明月高挂,独立在山庄的某一处,是以罕见的白玉珍石所雕砌成的精致雅屋;在月光的照耀下,雅屋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的遗世之美。
然而,从雅屋内所传出一声比一声尖锐的呼痛声,却破坏这份超然的美感。
「好痛喔!为什么会这么痛……」
夜游,也就是被莫测高深男子带回的少女,痛得小脸全皱成一团;要不是有二名丫 鬟极力压住她,她恐怕早将眼前正在医治她手伤的大夫给揍扁了。
「姑娘,请不要乱动,妳这脱臼的膀子老夫已经替妳接好了。」大夫边抹着汗,边 将药布打结,之后,他便识相地赶紧退离屋内。
「姑娘,把这碗药喝下就不会那么疼了。」丫鬟机伶,将一碗热腾腾的药盅捧到她 面前。
「是吗?」夜游拧紧眉心,用怀疑的眼光瞪视丫鬟。
丫鬟忙不迭地点头,并将药汁舀到她唇边,希望她配合地张嘴喝下。
夜游却只喝了一小口,就苦着一张脸,嫌恶地瞅着丫鬟,道:「妳骗我,这药难喝 得要命,现在我不仅手疼,连嘴巴都苦死了。」
「姑娘,良药苦口嘛!」
「哼,拿下去,我不喝了。」夜游甩过脸,老大不爽地说。
「姑娘,您若不喝,奴婢会被少主责骂的。」
「那不关我的事。」夜游无视于丫鬟一脸的慌张,不过,她倒是对丫鬟口中的少主 起了疑惑,「谁是少主,是带我回来的那个人吗?」
大概是膀子太疼了吧!当她一坐上男子的黑驹时,就因为体力不支而昏厥过去;等 她睁开眼睛,她就已经躺在这张大床上,与大夫大玩你拉我扯的游戏。
「少主就是幽夜山庄的主人,至于带姑娘回来的人是不是少主,奴婢就不清楚了。 」
「不清楚。哼,妳骗谁呀?现在就去把妳们山庄的什么鬼少主叫过来。」就算她此 刻所躺的地方是别人的地盘,她的架子还是摆得很高。
没办法,本性难改嘛!
「姑娘,这、这……」二名丫鬟皆面有难色。
「这什么,还不快点去,呀!疼……」夜游吼得太用力,以至于不小心牵动到刚接 好的膀子。
「是。」其中一名丫鬟在大丫鬟的暗示下急忙离去。
「姑娘,趁少主还没来之前,请您将这碗药喝了。」大丫鬟再次将药盅奉上。
「这么苦的药我才不喝,妳拿去倒掉。」夜游本无意刁难下人,但,奔雪的猝死加 上膀子的剧疼,令她烦躁地拿下人出气。
「姑娘……」
「妳烦不烦呀,我说不喝就不──」
「是要在下服侍妳吗?」
听到这声音,夜游一愣,随即偏过脸,鲜明的澄眸有神地瞪向来人。
来人一身白缎长袍,腰际还系着一条象征尊贵的龙凤缀饰,两绺发丝飘然的垂在两 肩,双手负于身后,俊美的面孔带有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可惜这抹笑意似乎未传达到 他一双漂亮而幽深的黑眸。
没错,此刻推门而入的正是带她离开山林的莫测男子。
只不过才换了一个装扮而已,他整个人所散发出的气势为何会变那么多。之前的他 ,举止、行径,甚至言谈间总令人感觉飘忽而难以捉摸;而现在的他,除了异常显贵之 外,更有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卓然风采。
「少主。」大丫鬟连忙行礼。
丫鬟这一唤,夜游倏地调开目光,暗暗咒骂自个儿的失神。
裴尊攘举手挥退丫鬟,信步走到床榻前,端起一旁的药盅,默默递给撇过头、没吭 半声的夜游。
「喝下。」轻柔的声音,带有另一层深意。
夜游也不知在别扭什么,反正她就是不想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