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惶地紧紧抱着儿子,彷佛那是唯一支撑她生存的浮木。
「为什么会伤成这样?」她颤抖着声音问。
一旁的寅辰立即上前说明原委,当她说到承先差点让马匹给撞上时,明媛瑷惨白了脸。
「幸好小姐机警,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寅辰余悸犹存地说。
明媛瑷转向墨染,声音颤抖的迸出一句话,「大小姐不该私自带着承先乱跑。」
「娘,是我要姊姊带着--」
「你别说话!」明媛瑷紧搂着他。「小姐……小姐这么做到底……到底是何用意?」她孔砒墨染的眼神露出一抹惊恐。
墨染蹙起眉头,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明媛瑷冲口道:「求小姐高抬贵手放过我们母子俩。」
墨染睁大眼!不懂她到底意指为何?
「小姐有什么怒气直接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承先。」
墨染看着她泪痕斑斑、惶恐害怕的表情,忽然明白她的意思了,她以为……她以为今天这一切都是她故意制造的吗?
她以为她想伤害承先吗?
墨染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好可笑,二娘……二娘竟以为她想害死自己的弟弟……
「我求求大小姐了。」明媛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娘……」一旁的承先面露惶恐,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娘,您做拭瘁跪姊姊?」
「二夫人,您……您误会了……」寅辰也吓了一大跳,连话都说不清了。「事情不是……不是这样……」
墨染转过身去,表情木然。「我明白了,二娘尽管放心,我--要嫁人了,再也不会待在这儿,您可以不用再这样担惊受怕的过日子了。」她举步离开。
「小……小姐……」寅辰吃惊地追了上去。
「娘--」承先仍是一脸不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明媛瑷连忙擦拭泪水,站了起来。「咱们回去,娘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儿子是稳固她在这个家的地位的最大保障,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
墨染恍若游魂般地走着,寅辰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只是献砒二娘的话,不知不觉走到了母亲的别院,她站在屋外,听着母亲单调的诵经声,她的喉头忽然一紧,心口莫名地酸了起来。
她转过身,游荡似的走出了别院,回到自己屋内。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墨染关上房门,将寅辰隔于门外。
她疲倦地走到床榻坐下,木然地看着地面发呆,良久,一抹泪珠--静静滑落。
原以为今天这一切已是她所能承受的最大极限,可她没想到父亲竟在午后忽然回到家中,带着一脸的狂怒。
当墨染瞧见父亲盛怒扭曲的面孔时,心头一惊,手上的绣针直直刺入手指,她疼痛地瑟缩了一下,低头瞧见指尖拟了一滴血。
「老爷。」寅辰福身请安。
文宽择无视于她的存在,大声对女儿咆哮,「你给我说清楚!」他指着她的脸。「昨天晚上你……你做了什么龌龊事?」
墨染放下手上的绣布,心里有了谱,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你说--」他的脸色涨红。「你是不是在街上跟那个畜生楼搂抱抱的?」
「隋公子不是畜生。」墨染冷静地回答。
「你--」他逼近她。「你还帮他说话?」他气得青筋几乎暴出。
「父亲对隋公子有敌意.」
「你住嘴。」文宽泽朝她吼。「你还知不知道羞耻--」
「女儿没做什么羞耻的事。」墨染打断父亲羞辱人的话。
「你--」他失控地扬手甩了她一耳光。
墨染让他一掌打得摔趴在地上,火辣辣的热度彷佛要烧着她的脸。
「老爷?!」寅辰尖叫着扑上前跪在他面前。「您别打小姐--」
文宽泽看着自己的手掌,爆发的怒火瞬间冷却下来。
墨染麻木地站起身,嘴角隐约沁出了血丝。「父亲打的是女儿的不孝,还是隋公子的怒气?抑或是对他父亲的仇恨?」她冷然地注视着父亲。
「你说什么?!」文宽泽老羞成怒地几乎又要甩下一掌。
「老爷!」寅辰冲上前抱住他的手臂。
「这是父亲第二次动手打女儿。」墨染戚然地看着父亲。「说穿了,全是为了父亲一段看不开的感情--」
「你胡说什么?」文宽泽激动地打断她的话。
「父亲以前不是这样的。」墨染自顾自地说道。「孩儿的父亲早在孩儿十二岁那年就消失无踪了,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和蔼、亲切,带着笑的父亲已经不见了,女儿拚命想把他找回来,可却怎么也找不回来……」
文宽泽吃惊地听着她的话。
「父亲……」她望着他,雾气浮上眼眶。「这么多年了,您困住自己,也困住了一家子的人,女儿要悦瘁做,您才肯放下?」她疲倦地阖上双眼。
她的最后一句让他彷若被毒蝎螫到般。「你知道什么?」文宽泽狂怒地冲上去,将挡在身前的寅辰推倒在一旁。
「这是在闹什么?」祝婉青站在门口,神情平静的问。
「夫人--」寅辰几要痛哭失声,狼狈地爬了几步。「老爷……老爷……」她惊煌地接不下话。
文宽泽在听到妻子话语的刹那,如波涛怒海般的情绪顿时化为云泥,他转过身去,妻子冷然的表情让他瑟缩了一下,但随即挺直身躯怒声道:「你问她,你问她做了什么!」他愤恨地指着女儿。
祝婉青走进屋内,当她瞧见女儿红肿的脸颊时,她难得的露出了怒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她怒视着文宽泽。
文宽泽羞恼地涨红脸。「她不知羞耻地跟个野男人在街上楼搂抱抱,都成什么体统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说得有多难听?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要不要脸--」
「什么野男人?」祝婉青打断文宽泽的话语。
「你要她自个说!」他怒哼一声。
「染儿?」她走到女儿面前,心疼地审视着她红肿的脸与憔悴的神情。「是隋公子?」她语调温柔的问。
墨染微诧。
「你怎么知--」
祝婉青回望丈夫一眼,他立即住嘴。
「也只有他能让你如此生气。」祝婉青淡淡地说,这并不难情测。「既然发生了这种事,那就让他俩成亲吧!」
墨染陡地睁大眸子。
文宽泽气急败坏的咆哮道:「除非我死!」
祝婉责转身面对丈夫。「你不是一直想为染儿订一门亲事?」
「除了他,谁都行。」文宽泽厉声道。
她平静的问:「为什么?」
文宽泽涨红脸。「你……这件事不用你操心!」
「怎么?女儿的婚事我这个做娘的做不得主吗?」她回问他。
「你--」
「爹娘毋需为孩儿的婚事争执。」墨染淡淡地插话。「女儿--已决定公开招亲。」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隋曜权在南宫觉进房后,自火灾清单中抬起头。
「有好消息跟坏消息,头儿想先听哪一个?」南宫觉愉快地问。
隋曜权沉下脸。
南宫觉立刻摊摊手。「知道了、知道了,不耍嘴皮子,那就先说坏消息。」他微笑地掏出一张纸。「这是昨天文姑娘出事时,二楼茶馆上的客人名单,圈起来的是当时在下棋的客人。」
「这张--」他拿出第二张纸。「是马儿周围的店铺关系图,圈起来的是有可能打到马的位置,背面是当时各个铺里头的客人名单,名字上有红点的是当时在下棋的客人。」
隋曜权接过纸张,迅速浏览上头的人名,如果只是意外便罢,若真有人从中搞鬼,他绝不轻饶,他不许任何人伤害她!
「马主人没有嫌疑,他只是个庄稼汉;马儿也没问题,平常的确很温驯。」南宫觉一板一眼地说着。
隋曜权没应声,只是听着,黑眸仍锁在客人的清单上。
「好消息是,我终于找到肯出面的媒婆了。」他为自己倒杯水。「你知道我找了几个媒婆吗?七个。」他怪叫一声。「她们没一个愿意出来,说什么文府小姐的婚事难做。我可是死皮赖脸地求了半天才求到一个肯出面的,幸亏我还有最后一招--美男计,不然事情没法办成。」
隋曜权瞥他一眼。「怎么,要我拿失身费给你吗?」
南宫觉哈哈大笑。「幸亏我溜得快!」
隋曜权没理会他,望着清单上的黑眸忽然一闪,找到了!
「唉!我好不容易再遇到佳人,本想是老天终于怜悯我了,给我赐个好姻缘,没想到竟让头儿捷足先登了。」他开始哀声叹气。「不过,换个角度想,我也算没辜负二当家的交代,替头儿找了门亲事。」
倒说得像是功劳全是他的!隋曜权斜睨他一眼。
南宫觉做戏似的忽然大叫一声。「哎呀!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的笑容有抹狡黠。「媒人我是找到了,不过,这次算是做白工了。」
隋曜权拢眉看他一眼,发现他话中有话。
「头儿还不知道吗?」他露出吃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