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圣诞节过后他更忙了,官睛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常常连着几天没到“柔情蜜语”找她,而这回,时间相隔更久。
十七天,她整整十七天没见到他,这十七天对官晴来讲,不单单是难熬能解释。
她留心最近几期杂志——他很少出现上头,甚至有杂志说他结婚后洗心革面,不再游戏花丛;如果上面说的是事实,她算什么?
要分手了是吗?他选择回归家庭了是吗?或者……那位气质出众的温婉妻子影响他,让他识得她的珍贵……
这种发展……再好不过了,她可以不再面对自己的罪恶感、不再害怕自己成为面目可憎的坏女人,但空荡荡的心……只能无声哭泣……
十七天……难熬的十七天,若真的就此分手,她要熬的不仅仅是十七天,而是一辈子了。熬得过吗?煎熬过后呢?她还要面对什么?
泪水从指缝间蹿出,独立的官晴被爱情摆弄得赢弱无助。
“晴姐,去找他谈谈吧!就算真的要断线,他合该对你有所交代,不能突然消失,让你成天挂心。”阿柽坐到她身边说。
“他的手机没带在身边,我找不到他。”
“去公司找他,占天集团占住了东区最昂贵的大楼,不难找到。”
“这样好吗?我不想打扰他,不想让事情演变成一团棍乱。”
“弄清楚,是他先打扰你的生活,是他先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乱,你有权去找他,把话问清楚。”
“好,我听你。”
下定决心,她要在他身上找出他积欠的答案;从水瓶中抽出十七朵玫瑰,用纱包装好,她要主动出击。
jj jj jj
占天大楼很高,官晴在门外张望,几次举步,她仍在玻璃门外徘徊。
她和大楼里的人身处不同世界,恐惧负在肩上,她无法不害怕。
她在门口来回走动,一趟一趟,走得脚酸、走得心累,无数个深呼吸驱动不来她的勇气。
分秒过去,下班时间带走一批人潮,她仔细在每张放松的脸上寻找熟悉。他下班了吗?或者他会一直加班到半夜,让她始终等不到人,然后,见不着他的日子增为十八天。
低头看看手中的花束,犹豫在她脸上现形。进去吗?深呼吸,压力仍在。
抬眼,一个不经意接触,她看到Richard从大楼里面走出来。
连连小跑步,她跑到他身前。
“Richard,我们可以谈谈吗?”手上的玫瑰在他胸前停住。
“谈谈?”他冷漠的脸上,看不到表情。
接过玫瑰,他想起尔书客厅里的玻璃缸,里面有满满的一缸玫瑰花瓣,这个女人对小弟有某个程度的重要性?
是她。尔众想起来了,她是杂志为他张冠李戴的情人,一个花店小老板,如果没记错的话,她是官晴!她将自己错认为尔书了。
“嗯!谈谈,方便吗?”他不认识她?官晴被他脸上的陌生伤害。他不认得她?或是在这个地方,他“不能”认得她?心在沉,沉进深渊,沉进无底黑洞。
“好。”略一点头,他转身领先向前走。
官晴专心地追着他的大步伐,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和他断线,从此分飞,再竟不着他的背影。
他们在一家餐厅前面停下,他转身问她:“一起吃晚饭?”
“好。”没有赘言,她随他走进餐厅。
入座,她定眼看他,总觉得他不是她认识的Richard,但雷同的五官,相似的骄傲态度,她寻不出一个合理答案。“你是荀尔众?”
她喊他尔众?换言之,尔书并没有把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向她说明。
不过,她似乎看出破绽,尔众微微一笑,官睛是个敏感女孩;在圣诞节前,育臻也碰上尔书,但她没有怀疑。
“没错。”简短两个宇,他证实自己的身份。
“是占天集团的总裁。”再提问题,她想更确定自己的不确定。
“是。”话不多,在公司尚未转型成功前,他没打算让尔书身份曙光。
“那……”
官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那是他的习惯,他有一双怪手,老爱忙个不停,他习惯一面吃东西一面把玩东西,于是官晴习惯在身边带上一个东西,让他的手不空虚。
她在测试他?这女人有意思。
接过打火机,尔众在桌面上旋转敲叩,他晓得弟弟所有习惯。“我要牛排,七分熟。”
“我要柠檬水,谢谢。”她向侍者点头。
“不用餐?”
“不,我有很多话想说。”
在他面前,官晴很紧张,只是换一个口气、一张表情,她竟不认得他?她无法轻松、无法泰然自若,不晓得问题出在她将谈的内容里,或是出在他不像她熟悉的Richard。
“随你。”拿起手机,他轻声对那头说话。
“育臻,我今天会晚点回去,不要等我吃饭了,嗯……临时有事,对、对……好,回去的时候我帮你带。”他的声音轻柔低醇,像杯醇酒,醉人心田……
这就是他十七天不出现的原因?他和蒋育臻建立起感情,不再在乎她了?他们的契约变质,婚姻成了实质?他终于肯放手她,终于肯回归家庭,当个称职父亲和丈夫?
“你们夫妻的感情越来越好?”
问得酸楚,这是她一直要他做的,他做到了,她却又感觉痛心疾首?看来,他有句话说得对,女人真难搞。
“嗯,渐人佳境。”微微一笑,尔众想起育臻的美丽和温情。
“你决定要当个好丈夫,停止风流韵事。”再问,她想确定自己在他心中真的只是“风流韵事”。
“大家都认为我是个不错的丈夫。”对这点,他有骄傲。
心一节节凉透,好丈夫呵!曾经,她多么期待自己成为这位好丈夫的妻子……
“你将一直当好丈夫、好父亲?你愿意放弃曾经坚持过的绝对自由?”
“当我觉得完整的家庭比自由更可贵时,放弃对于我不会是可惜。”
话说到这里,情况变得清晰,很好笑的说法,她因他需要自由时存在,现在家庭取代自由,成为他最想要,她的存在突然变得多余而讽刺。
“我想……我懂你的童思。”
她一口喝下侍者送来的柠檬水,喝惯了的柠檬水,此刻变得涩喉,抚抚双臂,突然间她觉得寒冷。“能不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你问。”
“这十几天,你在忙什么?”她十七朵玫瑰在她心间逐渐凋零。
“忙公司转型,忙……享受天伦乐趣。”
尔众想起他期待中的父母宠爱,蒋家父母为他办到了,他们疼他、宠他,不比天下父母亲少一分;他爱上家庭团聚气氛,热热闹闹的一家于,话说不完、笑声不间断,喧嚷声填满了他梦中的每一寸孤独。
“我也想问你一句,明知道我结婚了,为什么还肯心甘情愿跟我。”尔众认定他和育臻的新闻上了新闻头版,她不可能不清楚。
因为……因为她对男人纵容吗?不是,因为他是Richard,一个让她享尽被宠爱滋味的男人,因为他那张痞痞的笑容,因为他那张老爱批评她难搞的嘴巴,因为、因为……因为那个他从不肯亲口承认的爱情……爱情,是爱情呵……
“你不知道答案?”
“你提了一个好问题,不过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想答案。”
强扯起一张笑脸,她不要临分手,还送他一张难堪容颜,她要淡然离开,一如他淡然地走入她的生命。
“想到了,你会找机会告诉我吗?”她脸上悲戚的表情让尔众心生不忍。
“有必要?不用了,不管答案是什么,结局是你回归家庭,我重新定位我的方向。”
捧起柠檬汁,她想起那句“牛不喝水,强压它的头入河中也没用”;他不要她的爱情,她用心计较,把自己双手奉上,换得了什么?一个轻蔑笑容,或是无济于事的同情?二者都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选择放手。
“抱歉,我先走了,若是你打算当个好丈夫,就回去陪她吃饭吧,这里的东西不会比她的爱心饭菜好吃。”曾经,他最最爱吃她做的地瓜稀饭……
“你知道育臻吗?”
“看过一次,在你们的婚礼上;她是个好女人,非常非常好的女人……”
蒋育臻的好,让她在这半年间,罪恶感不曾离开心间;她的好,让“官晴”的存在成为她最大负担;她的好,让“官晴”看见自己满身污秽……
“你该好好待她,她值得。”眨回眼泪,倾首,离去。
谈判结束,他决定当好丈夫,她被判出局。
尔众望住官晴的背影,她强撑的坚强,她凝住的泪眼,她……居然想告诉尔书好好对待“敌人”?
尔众笑了,这种女人太单纯,当不成优秀商人,但值得男人妥善收藏。
他拨打手机。
“尔书,你手边的工作忙完,先回北部一趟,和官晴谈谈……嗯……对,她错认了……对……她送我十七朵玫瑰……尔书,我想……你不用再当影子了,针对这点,跟她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