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赵承阳走去:“你对阿满做了什么?”他火道,一手揪住赵承阳的领子。
“大哥,不是他,是我自己跌倒的。”阿满急忙拉住哥哥的袍子。虽然她很想兄长替她出口气,但她实在无法撒谎。
赵承阳抬手挥开他的手:“听清楚了没?”他冷声道,原来他是阿满的兄长,果然是一家人,行事都这么冲动。
古常顺有些尴尬:“抱歉。”他转向妹妹,“你走路怎么这么不小心?”他责备道,随即蹙眉,“跌得还不轻,哥带你去上药。”他轻轻拭去她唇边的血渍。
“嗯。”她点头,伸手抓着大哥的手臂,她有好多话要告诉他,“大哥,你怎么会在这?”
“我听小姐说你被老夫人赶出去,所以来看看你有事没有。”他将她手上的布料卷成细长状,塞在她的鼻子里,“你是怎么回事,走个路也能跌倒。”不待她回答,他又问,“这是什么?腰巾吗?”他怪异地看着手上细长的布料。
“嗯。”她点头,觉得布料堵在鼻孔里很不舒服。
“怎么拿这个在擦?”古常顺怪异地看着妹妹。
阿满这才想起赵承阳,她立刻转向他:“是他给我的。”
赵承阳一瞧见她塞着鼻孔的腰巾全是斑斑血迹,马上道:“不用还了。”他瞄一眼阿满和古常顺,心里不知怎地有些不痛快,“还有,没时间敷药了,再不走就别想走了。”
“怎么会?难不成老夫人会把我抓去毒打一顿吗?”她不以为然。
“奶奶是不会,不过,若是我娘就有可能,她现在或许已经知道我们走了,依她的个性,她会派人来追,要是让她知道你还在府里,一定会抓你回去泄愤。我可不管你,我要走了。”他瞥她一眼,转身离去。
古常顺一听顿觉不妙,看来这事很严重,小妹还是快走得好。“阿满,你先回去。”他不想妹妹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
“回家后再好好上药。”他吩咐道。
“可是大哥你呢?若是他们知道你跟我是兄妹,说不定会把气出到你身上。”阿满一想到这点就觉得不安。
“不会的,我想他们还不至于这么不讲理,更何况,大哥答应要在这儿做一个月,不能中途离开。”他又不像阿满是被赶出府的,因此,还是得受制于卖身契约,不能说走就走。
“可是--”
“好了,别吵嚷。”他轻敲她的头,“大哥的话你敢不听吗?”
“好嘛!”她不甘心地噘嘴,“你答应我,一定要小心。”
“知道了,快走吧!好好照顾自己。”他摸摸她的头。
阿满点下头,不知怎地,突然有些想哭,她挥挥手,这才转身往前走。
她走着走着,泪水却一颗一颗往下落,她拭去泪水,大声地喘着气,只觉得不能呼吸。她的鼻子好难受,好像还在流血。
“怎么?学梁祝的十八相送吗?”赵承阳嘲讽道,“还真是依依不舍。”
阿满抬头望着他有些讶异他怎么没走远,依他的速度,早该出了树林。
“你在胡说什么,他是我大哥,什么梁祝?”她瞪他。
他冷哼一声,没理她,迈步往前走。
“我大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没有人比得上他。”阿满骄傲地宣布。
“要不要我颁一张奖状给他?”赵承阳冷眼瞧她。
“你说话为什么老爱这样带刺?”阿满愤怒地叫嚷,但因为塞了鼻子,所以显得不够气愤,于是她拉下腰巾,正准备重新说一次时,鼻血又流了出来,她慌张地抹去。
“我要死了。”她哭泣出声,瞧见腰巾都快变成血巾了。
“没听说有人流鼻血流死的。”他停下脚步。
“我可能就是第一个。”她抽噎着,“都是你害我的,我做鬼也不饶你。”
“做第一个‘鼻血鬼’也不错。”他哈哈大笑。
她瞪他一眼,转身背对他,不想再和他说话。这人的心是黑的,她哭着捏紧鼻子,蹲了下来,希望能止住鼻血。
“还不起来,蹲着做什么!”照他们这种拖拖拉拉的速度,只怕还没出府就被追上了。
他倒不是担心奶奶改变主意,毕竟是她当着大家的面赶他走,自是不能再收回成命,他怕的是娘跑去找爹,最后他恐怕还未出府,便被抓回到奶奶面前认错,他可不想功亏一贯。
“你要走就先走吧!”她无所谓地挥挥手。再走下去,她真的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她想躺下来止住鼻血,可是根本不可能,只好蹲着凑和一下。
“你留在这儿想找死是不是?”他怒道,她若真的被他娘逮住,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用你管。”她气道,泪水又滑下。
这顽固、不知好歹的女人!赵承阳火大地正打算丢下她时,却好像听到杂沓的脚步声,他顿时明白可能是仆人知道消息而追出来了。
他二话不说地拉起她,在她还来不及大叫前,已捂住她的嘴巴。
“别出声,娘派人追来了。”他皱眉。
阿满心中一惊,拉下他的手:“怎么办?”
赵承阳瞧着鼻血沾到自己手上,火道:“恶心死了。”他立刻往她身上擦。
“喂--”她打他。
他见她挂着两条鼻血,差点没昏倒:“快擦掉。”
她瞪他:“都是你害我的。”她捂住鼻子。
“快走!”他快步走出树林。
“可是我一走路就会流鼻血。”她难受地说。
他转头瞪她:“实在是会被你气死!”
“是你害我的。”她不平地说,“我们先躲起来休息一下。”
他气她,更气自己,想丢下她一个人先走,又无法狠下心,可恶!他竟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他不发一语,往湖的另一边走去,阿满亦步亦趋地跟着,两人找了棵大树躲起来。阿满坐在地上,头往后仰,举起手小心地碰了额头一下,随即哀叫一声。
“好痛。”她的眼泪掉下来。
“肿了个包当然痛,谁教你去碰。”他瞄她一眼,她的脸上又是泪又是血的。“你这样让我想到一句话。”
“什么?”她眨眨噙着泪的双眸。
他咧嘴一笑:“血泪交织,用在你身上刚好。”
她恼火地踢他。这人真没有一点同情心,就连毒蛇都比他友善。
他沉下脸:“你再踢,我就把你推出去!”
“哼。”她转过头不理他,手指紧压着鼻梁。
赵承阳将注意力全集中在树林里,他瞧见管家带着几十名仆役往后门走去,他拢紧眉头。这下麻烦了!他思索着该怎么做,离这里最近的是二娘的栖鸾居,或许可以先去那儿……虽然他和堇菱的感情并不亲,不过她是个聪明人,而且不爱嚼舌根,应该……妥当才是。
* * *
赵堇菱坐在桌前,手拿剪刀,正专心地修剪刚从花园摘下来的新鲜花朵,她去掉不必要的叶片,而后放入花瓶中。婢女阿娥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心,自小姐去拂清斋回来后,便一直不发一语,似乎若有所思。
她瞄一眼门外的花圃,随便找个话题:“今天倒没见到那园丁在外头鬼鬼祟祟的。”
赵堇菱明白她指的是古常顺,但并不搭腔。
“小姐,你还是离他远些的好,万一他有不良企图,这可怎么得了?”
“你为何老把他想得这么坏?”赵堇菱不悦地蹙起眉心。
“不是奴婢故意这样说他,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小姐,他每回都只在咱们这附近修剪树木矮丛,叶子都快被他全剪光了也不见他移到别处去,不出几日,咱们周围的植物一定会变成光秃秃的一片了。”阿娥大摇其头。
赵堇菱浅笑道:“你说得太夸张了。”
“一点也不夸张,小姐,昨几个夫人来时还道:这是怎么回事?树上的叶子自个儿会搬家吗?怎么全掉光了?”阿娥声音尖锐地模仿二夫人的话语。
赵堇菱微笑,将两株百合放入瓶中,阿娥正欲再说下去,却瞧见姑爷不知何时已悄悄立在门口,他向她打了个手势,她立刻会意地点头。
“小姐,奴婢去茅厕一会儿。”她说道。
“嗯。”赵堇菱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并未察觉异样。
阿娥起身,走到门口,与彭仕溪擦身而过,但他并未马上进屋,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注视赵堇菱。她剪下一小段茎干,将蔷薇放入瓶内,在抬头的一刹那,瞥见门口似乎仁立了一抹身影,她转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你今天的气色看起来很好。”他微笑。
赵堇菱没有应声,只是继续插花,表情一片漠然。
彭仕溪走进屋,说道:“想不想到园子走走?”
她仍是一片静默。
彭仕溪蹙起眉头,在瞧见她专心地剪下一片枝叶时,恼火地抓住她的手。
“别做了。”他拿开她手上的剪刀。
“放手。”她冷道。
“别跟我怄气了,好不好?”他握着她的手.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坐下。
“我说放手!”她厉声道,双眸一片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