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夫人,翠玉记牢了,一定会把事情办得让您满意。”翠玉逢迎。
“张总管,你留着,等衣服整好,全给我拿去烧掉。”玉姨娘说。
“是。”
“彩儿,我们回去。”说着,她领着贴身丫头,离开湘园。
***
倒杯茶,翠玉盈盈笑说:“总管大人,我和珍珠去整理予蓝的衣服,您稍坐。”
“翠玉,往后你真成了姨娘,可别忘记我。”八面玲珑的张总管说。
“您见笑了,要真有那一天,还不全靠总管大人提拔,翠玉不是忘恩之人。”
“说得好,说得好,你快进去弄吧!我还有差事等着做呢!”
她强带起珍珠到后室,气鼓鼓的珍珠一进门就甩开翠玉的手。
“亏予蓝姐姐对我们这样好,你居然这样回报她!不管,我一定要去通知大少爷救予蓝姐姐。”
“嘘……”她捂住珍珠的嘴。“小声些,你当真要救予蓝姐姐?”
“当然,她可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珍珠义愤填膺。
“你不怕事后,玉姨娘会用同样的手法对付我们?”
“怕是怕,可是眼前予蓝姐姐有生命危险啊!你能见死不救?”
“我没要见死不救,只不过总要张总管信了咱们,咱们才有机会溜出府,通知大少爷。”
“原来你……对不起,翠玉姐姐,是我太莽撞。”珍珠满眼愧疚。
“这会儿别说这些。现在仔细听我的话,不要插嘴;等会儿我把衣服送出去,我会央求总管把予蓝姐姐的衣服赏给我家,然后借口送衣服回家,一路跑到药铺找大少爷;你呢,趁我和张总管一道往前院走时,就从后门溜出去,直往药铺。万一,门口有人守着、跟着,你就不动声色,随意买个东西走回来,千万别打草惊蛇,知不知道?”
“如果,总管不让你出门呢?”
“我想应该不至于,你没见他正巴结着我呢!更何况,我猜测玉夫人不敢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毕竟大少爷对予蓝姐姐的事,苏府上上下下谁不晓得。我只担心玉夫人防着我们,不让我们出门通风报讯,时间拖得越久,予蓝姐姐就越危险。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有一个人找到大少爷才行。”翠玉定了决心。
“知道了,我们分头进行,千万要小心。”点头,两人快手快脚整起衣物。
珍珠果然在后门被堵住。幸好,翠玉很顺利地带着衣服走上大街,几个绕转,确定没人跟在身后,她提起脚步往药铺方向跑。
她一冲进药铺,抓住或浅的手猛喘气。
“大……少爷……救予蓝……姐姐……”
“你在说什么,予蓝怎么了?早上出门,我看她还好好的。”或浅心惊,不安念头在心中扩散延烧。“她病了?摔了?发生意外了?”
吞下口水,她急说:“予蓝姐姐……被迎春阁的人……带走……”
“迎春阁?他们怎么能上苏家带人?”他反口问。
“是玉夫人……我们先去救人吧!”翠玉满心焦躁。
是玉姨娘?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予蓝的出言顶撞,就要毁去她的一生清白?或者是,他接手父亲的事业危及到玉姨娘地位,对付予蓝只是给他的下马威?
她为什么要处处提防自己?她在害怕他为母亲出头,影响她的安逸日子?
他从未想过要去对付她啊!对她,就算再不喜欢,他都努力拿她当亲人看待。
难道说,他真做错?就如予蓝所说,他自以为是的仁慈宽厚,不过是懦弱无能,到最后,他会连自己心爱的女子都保不住?
他不是个野心大的男人,从没想过要和谁争家产、斗权力,他只想平平淡淡守着予蓝,过他平凡而幸福的一生。他的愿望是违了谁的意思,挡了谁的利益,为什么要处处和他作对?
宽容是错?仁慈不记恨是错?不忮不求统统是错?他头痛!
他的道德、价值观受到强烈的打击,心在狂烈鼓动,是他的性格造就了她的不幸?予蓝,她因他而受苦啊!
“少爷,我们要快一点,万一……”她说不下去,哽咽在喉间。
是啊!他怎么还在这里怔忡,予蓝的命掐在他手中啊!
转身,他面对满屋子伙计。“谁知道迎春阁在什么地方?”
“大少爷,我知道。”管药库的小陈说。“可是,去那里要有好多银子,才进得了门。”
“林管事,给我几张千两银票,小陈你领我去迎春阁。”仓促作下决定,三步并两步,一行人,神色匆匆。
但愿还来得及……娘,您天上有知,请为我庇佑予蓝……她是我心爱的女子啊!
第六章
予蓝被带入迎春阁后,就给关进一个小房间里,她拍门击壁,想尽办法却都无法将自己救出去。
揉揉发红的双拳,她欲哭无泪,怎么办?就这样了吗?她的一生将要葬送在这个销金窟?
不要、不要……她还要回石头村、她还要告官,还给爹爹一个清白名声,她还想……想企盼出一个奇迹,和心爱男子相守啊
他知不知道她被带走?他会不会来救她?
不……会吧!他不是个会向命运争取的男人,他只会妥协、只会慢慢沉淀自己的委屈,他从不懂向人抗争。
当年,他最敬重、最亲爱的娘去世,他不也默默承受,没将罪指向任何人,甚至于,还中肯地将一切归诸命运。
这回……他……他也会慢慢沉淀自己的心情,把这段情爱深锁吧……
也许他会为她的际遇黯然神伤,也许他会为她掬起同情沮……也许时日一久,另一个爱他的孟予蓝出现,再深再浓的情爱都将随风而逝。
可是,不甘心啊!凭什么玉姨娘有权去主宰别人的命运,就因为她有权有势吗?十年前一个孟秀才、十年后一个孟予蓝,全是他们孟家人欠下她……不公平!如果苍天真有眼,这种命运安排不近情理。
咬住唇,不、她不向命运妥协,再度跳起身,她抓起椅子往门掼去,木椅落在地上,门仍.文风不动。
“放我出去,你们没权利逼良为娼,人在做,天在看,早晚你们会统统遭报应的!”她拍打着大门,扯起嗓门嘶吼。“放我出去,不然我要把迎春阁夷成平地!”
她不断吼叫、不断嘶喊,手忘记疼痛,泪水流干,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命争取,直到她喘息不过,颓然地靠墙滑下。
或浅……请你来救我……不要再妥协,不要再宽容……她呜咽不成声……
***
门外一声卡嚓,她抬起朦胧泪眼,对上王嬷嬷的笑颜。
“这么大声叫,是想拆掉我的迎春阁吗?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进了我的门,可没有姑娘能清清白白走出门去,你啊!快快把你的姨娘梦给打消,经我的手,好生调教,保证要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我们这里的红牌姑娘。”
“我宁可死,也不会让你摆。”
“唉呦,这话说得可严重了,你别老是生不生、死不死,放狠话吓人,我可不是让人给吓大的。”
“大清没有国法吗?可这么任由你们逼良为娼!?”予蓝说得字字咬牙。
“有,大清国的国法全捏在那些官老爷手中,等你成了红牌,有机会捞几个官大爷恩客,到时,你再到他们的面前诉苦去。”
“人间没有律法,我找阎王告去,我要告得你下十八层地狱,告得你永世不能翻身。”
“你这么伶牙俐齿的,难怪玉夫人受不了你。不过……你大概不知道,我和阎王交情好得很,不信你去问问,我每个月初一、十五,纸钱堆得像山,一把火烧起,阎王乐得合不拢嘴呐。”红丝巾掩住嘴,掩不住她的满脸得意。
“我不信没人治得了你!”
“人是没有,不过我倒是让银子给治得死死的。”
“你要多少钱,才肯放我走?”
“我给了玉姨娘一百两,这一来一往,要没个千两银子,我是不会放人的。”
“好,你放我走,我给你一千两。”
“好大的口气,你当我是笨蛋,你要是有上千两银子,还用做人家的丫头?杀了我都不信。”
“信不信你都要放了我,才能拿到钱。”她挺身,走到她面前。
“别兜圈子啦!跟你斗半天嘴,口渴得紧,金嫂、周嫂、小璧儿,快把药喂喂,庄公子人也快到了,别让人家久等。”
两个肥壮的中年妇人越过王嬷嬷,走到予蓝身边,她们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什么药、什么庄公子,你们要对我做什么?”见这情势,予蓝惊恐地频频摇头。
“药呢是春药,是让你吃了就懂得思春的药;庄公子是待会儿要来帮你开苞的郎君,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好生伺候,说不定庄公子心情一乐,明儿个就捧上大把银子赎你回家。”
“你要的不过是银子,要钱我给你,何必欺凌人!?”
“当然啦,银子我是要的,不过这恩情我也不能欠着,我欠你们家玉夫人一个流水情,不大不小,她要你当不成苏夫人,我只好帮着办点儿。一切啊!全怪你锋芒太露,谁不好得罪,却偏偏得罪当家主母。想恨、想怨,就去找你家夫人,别往我身上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