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瞪他。「你这人的疑心病还真重。」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他微扯嘴角。「这样吧!你把眼睛蒙住,等我取出东西--」
「不行!」她立刻否决他的提议。「这样不妥。」
他微微一笑。「我想你也不可能答应,要不你先到外头去等著。」
她狐疑地瞅著他。「你是不是在打什麽坏主意?」她总觉得不对劲。
「我能打什麽坏主意?」他耸耸肩反问。
她考虑了一下说道:「我不蒙眼,也不出去,顶多我转过身不看你便是。」这是她所能做的最大让步。
「那也行。」他点头同意。「你就正对著门,等我说行了,你再转回头。」
她盯著他。「你若骗我,我可不饶你。」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他颔首。看来,她虽然天真了些,不过,还是有脑袋的。「当然。」
「好。」她住前走几步,背对著他。「你快点。」
「知道了。」他拿下一支毛笔,蘸墨後开始行笔。
在此当时,有一个人正透过戳破的窗纸往内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姑娘侧对著他,他紧贴著窗,试著更靠近些,想将屋内的情形辨个仔细。好大胆的狗贼,竟然跑到这儿来,看他不宰了他们才怪!
他将视线移向桌边,瞧见一名男子微垂著头写东西,但因为灯火的关系,让那男子的脸看得不是很清楚。
「你在做什麽?」星羽发问。「没半点声响。」
「你想听见什麽声响?」他放下笔,抬起头来。
窗外的人瞪大眼,死命瞅著椅子上的人……
「我连你离开椅子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星羽的话才刚落下,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冲上去想压住门,但手指才触及木缘,门已「砰!」的一声让人推开。
「啊--」
「哦--」
两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星羽的头让推开的门打中,她只觉得天地一阵旋转,眼冒金星,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又让一团肉球撞上,整个人摔在地上。
展昱观可说是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
「哎哟--」诸葛廷禄生气地坐起身子,摸著额头。「你是谁啊?想害死本少爷是不是?」
星羽还处在天族地转中,根本没空搭理他。
「廷禄,怎麽这样闯进来?」展昱观直起身子,将写好的字条揉掉,原本他是打算留张纸条给廷禄,告诉他说他有事耽搁,恐怕会晚点才回府,没想到现下却让他撞见了。
这声音让诸葛廷禄的视线往上抬,他瞬间蹦跳起来,大叫一声,「大哥--大哥你回来了!」
他叫喊著冲向展昱观,猛地抱住他。「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他揉著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却带著哽咽。
「我说了会回来,不是吗?」展昱观瞄了一眼已然坐起的星羽,她正揉著脸,还不断地呻吟著。
「你三天前就该到了。」诸葛廷禄吸吸鼻子。
「我有事耽搁了。」他微微拉开他。「你倒是长高又长壮了。」他摸了一下他的头。
诸葛廷禄高兴地道:「再几年我就可以跟大哥一样了。」
星羽直起身子,还是有些晕头转向,她的额头、鼻子、下巴都在痛。
「大哥,你怎麽回来也不让门房通报一声?」诸葛廷禄问道。
展昱观没有直接回答他,转了个话题道:「那你这麽晚不睡又是为了什麽?」
诸葛廷禄笑道:「我闹肚子,本来想--」
星羽怒气冲冲地打断他的话,「你们大户人家的少爷都这么冷血吗?自顾自的聊自个儿的事,也不问我有没有怎麽样!」
诸葛廷禄斜睨她一眼。「你是谁啊?」
「我是--」星羽突然顿住。
「是什麽呀?我还没跟你算帐呢!」
「廷禄,不能这麽无礼,她是大哥的朋友。」展昱观皱起眉,看来,他不在的这几年,廷禄倒变得目中无人了。
「没错。」星羽强调地点点头。
「好了,夜深了,你回去歇著吧!大哥还有事情要忙。」他说道。
诸葛廷禄一脸不甘愿的样子。「可我想跟你说话,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三娘就会欺负我--」
「这是怎麽地?你大哥才回来,你便迫不急待的告起我的状来了。」门外传来一声冷讽。
星羽转身,就见一名丰姿绰约的妇女站在门口,她就是诸葛府的三夫人殷三娘。
她跨进门槛,主动说道:「老爷子身子不好,没睡沉,听见了声响,所以要我来瞧瞧。」她上下打量展昱观。「怎麽这麽晚进家门?」
「赶路这事儿没个准。」他含糊带过。
她也没再追问,转向站在一旁的星羽。「这位是……」
「她是我朋友。」展昱观平淡地回道。
星羽站在一旁乾点头,她现在还是一句话都别说比较好,免得出纰漏就麻烦了,毕竟她现在可是站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们一人一拳都能教她去掉半条命。
「朋友?」殷三娘瞅著她,视线移向她腰上的多节鞭,虽然觉得不寻常,却不动声色。
星羽紧张地笑了笑。「是啊!」
「大哥,咱们去见爹。」诸葛廷禄说道。
「晚了,明天吧--」
「老爷醒著。」殷三娘插了一句进来。
展昱观也只好顺水推舟的说:「走吧!」他瞥了星羽一眼後,跨步而去。
星羽一脸茫然,弄不清楚他是什麽意思。这是要她离开诸葛府,还是要她跟著去?
「走吧!」殷三娘上下打量著她。
「不用了。」星羽含糊道。「我在这儿等就行。」她还是乘机开溜得好。
「那怎麽行。」殷三娘微微一笑。「你定是昱观重要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带你回来,是不?别害羞,一块儿走吧!」她拉著星羽的手臂。
「我不是害羞……」星羽想辩解,她思考著要不要打昏三夫人後乘机逃跑。
可这样一来,她就真的成了恶人,诸葛府一定会报官捉她的。
但若是跟著她走,万一展昱观在众人面前出卖她,那她还是死路一条……怎麽办……
唉--事到如今,只有赌运气了……希望她没看错展昱观。
第四章
「不是前些日子就该回来了吗?咳……」诸葛奚坐在床沿,身著单衣,他年近五十,蓄著山羊胡,脸方眼大,额头上有几条粗粗的抬头纹,骨架粗实,肚腹挺出。
星羽看看他,又瞧瞧展昱观,果真不像。他们不是血缘父子,不过,诸葛奚倒是和诸葛廷禄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殷三娘拿了外衣给丈夫披上。「说是有事耽搁了。」她坐在夫婿身旁。
「父亲的身体--」
「没啥大碍。」诸葛奚举起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展昱观也就没再问下去。
沉默的气氛笼罩了下来,殷三娘紧接著道:「这位姑娘是昱观带回来的朋友。」
星羽一时之间成为众人的焦点,心脏怦跳地几乎要翻出,可她仍力持镇静,展昱观至今仍无出卖她的迹象,她应该是安全无虞的才对。
「昱观的朋友?」诸葛奚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这倒难得。」他摸了一下胡子。「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星羽,星夜的星,羽化成仙的羽。」她解释道。
「羽化成仙?」诸葛奚开怀而笑。「这倒是个好名字。」
「是吗?」星羽高兴地说,从来没人这麽说过。「这名字是我师父替我取的,他说,为了替我取个好名字,想了三天三夜,就是冀望我长大以後能大吉大利,一路顺遂,就算死了也能上南大门做仙享福。」
「是吗?哈哈--」诸葛奚笑得很开心。
「因为我师父就单名一个『六』字,他说没什麽来头,就是初六那天生的罢了,他老人家对这名字可不满意了……」
眼见星羽滔滔不绝地说著,展昱观、诸葛廷禄及殷三娘全盯著她看,表情有些僵硬,这人还具是话匣子一打开就没完没了。
「星羽姑娘,明儿个再谈吧!」殷三娘好不容易找个她吞口水的空档插话进来。「夜深了。」
「没关系,难得。」诸葛奚不以为意。「你是怎么认识昱观的?」他随口问。
「我--」星羽张开嘴,却不知要说什麽,她连忙瞟向展昱观。
他立刻接话。「她是孩儿在江南认识的。」
「对、对。」星羽急忙帮腔。「他生病,我照顾他。」
「生病?」诸葛廷禄扬高声调。「大哥,你生什麽病?」
「没什麽,受了点风寒。」他一语带过。
「如果不是我,他早就一命呜呼了。」星羽立刻补充说明。「他全身烫得像是烤过的石头一样,衣服都让他浸湿了,我帮他换衣裳,还帮他擦澡--」
「好了!」展昱观制止她再说下去,她还真不会害躁,这种事也拿来在人前讲。
「擦澡?」诸葛奚倒提起了兴致。
星羽点点头。「我从小到大没这麽照顾过人,感觉还挺新鲜的。」
诸葛廷禄惊讶地道:「那你不就把大哥都看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