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是见不得我吃白饭吗?」展昱观愠声道。
诸葛济倏地自椅上站起身。「你……你说这什麽话?出去三年就变得目无尊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展昱观忍下火,起身恭敬地道:「侄儿没有忤逆之意,但府衙这差事恕不能应承。」
「你--」他气愤著指著展昱观。「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你到底想怎麽样?今天就说个清楚。」
「侄儿不想怎麽样。」展昱观拢紧眉头回答。
诸葛济压下火。「你嫌我管太多是不是?」他踱步,一脸愠怒。「我倒问你,我管了什麽?你的婚事我虽不赞同,可我吭过半句吗?念著你父亲身子不好,我不想跟他为这事冲突,也就由著你们父子,还不够吗?」
展昱观没应声,听他又接著说:「我安排的事你没一样肯做,不是存心忤逆是什麽?」
「在府衙里做事不合我的性子。」他尽量说得婉转。
诸葛济在他身前站定。「不合你性子?三年前就为了这句,你负气离家,三年後还是这句……」他难压怒气。「我倒问一句,什麽才合你性子?」
展昱观沉默半晌,最後才下定决心。「出海。」他简洁地回答。
「出海?」诸葛济瞠大眼。
「这三年来,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海上,这半年才在江南落脚。」这两句话当然无法概括他三年的生活,但目前这样的说明也就够了,更何况,他不觉得伯父想知道细节。
诸葛济瞪视著他,似乎不知要说什麽,半晌後才忽然长叹一声,「血浓於水呀……你毕竟还是走了你生父的路子。」
展昱观未置一词,诸葛济摆摆手。「罢了,下去吧!!」
他点个头,这才告退,当他走出大厅时,却忽然让人抓住手,他讶异转头,瞧见星羽。
「来。」她拉著他,一脸神秘地领著他下廊庑。
「你怎麽会在这儿?」他问。
「你爹来找我,他告诉我的。」
他难掩诧异。「父亲……」他不懂父亲为什麽会去找她?
「你爹可关心你了。」她拉著他走在园子里。「原来你这三年出海去了。」
「你偷听了多少?」
她停下脚步,绽出笑。「不多。你先告诉我,坐船好玩吗?我长这麽大还没坐过船。」
他微笑。「怎麽,你也想出海?」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听来挺新鲜的,可我得找爹娘,不能陪你一块儿出海玩。」
他咧开嘴角。「我没说要你陪,你倒自个儿做主了。」
她也不以为意,笑得很开心。「好吧!那说你陪我好了,你这人就是爱计较。」
他挑起眉。「我爱计较」
「算了,当我没提,我知道你这人小气,说不得。」
他又好气又好笑。「好了,别扯这些,我父亲要你来做什麽?」他将话题导回。
「他担心你,所以要我来看看。你大伯好凶的,找你准没好事。」她凑近花圃里嗅闻花香。「你爹来不方便,万一跟你大伯起冲突怎麽办?所以只好找我。」
他没说话,只是蹙眉。
她望向他。「我知道你也为难,夹在你大伯跟你爹中间。」
他低头瞧著她天真的神情,开口道:「没什麽为难的。」
她摇头。「方才我瞧你都要冒火了,可还一个劲儿的忍著,一定是为了你父亲,你不想他们两个长辈为你的事起冲突。」
他露出笑。「怎麽?你倒突然善解人意起来了?」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那麽聪明,是你爹跟我提了些,不过,我也不笨,自然猜得到一些。」她忽然叹口气。「大户人家还真麻烦,一点儿也不有趣。」
他自然地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发顶。「这会儿倒又老气横秋起来了。」
「自从进了这儿之後,没一天平静的。」她蹙额。「连师父都开始阴阳怪气。」
「怎麽又扯到你师父?」他不解。
她立刻将方才与师父争执的事说给他听,半晌後才喘口气。
「我不过就是想回去找庄主问清楚玉像的事,他就发脾气,真不明白他在想什麽。」她忍不住抱怨。「一定是你们这儿风水不好,住进来就会倒楣。」
他笑出声。「这样吧!你让我看看那画。」
星羽点头,右手伸进衣袖里。「也好,说不准你--」她忽然止住言语,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麽了?」他有不好的预感。
「我的画……」她慌张地摸了一下另一边的袖口。「不见了……」她张大眼,惊慌地与他四目相对。
「别急。」
「一定是昨晚那偷儿干的好事。」她怒喊,握紧双拳。
「先别慌。」他的声音冷静。「你确定没放在别件衣服里?」
她摇头。「没有……没有,我原本放在我自个儿的衣裳里,後来……後来三夫人找我换新衣裳时,就是我身上这件,我记得把画给放进去了……」她试著理清纷乱的思绪。「昨儿个睡觉前我还拿出来看了一下,然後收好,放进衣里。」
她抓住他的手。「定是昨晚的偷儿拿走了。」她一脸急切。「你说要帮我找出小偷的,我已经没了香包,现在又没了画像……我……」
「冷静点。」他按住她的肩。「一步一步来,著急解决不了事。」
他冷静温和的声调让她稍微安下心。「好,我不慌。」她抓紧他的手,但神色仍显得急切。
他静下心问道:「知道你香包里有玉跟衣袖里有画的人有哪些?」
她努力思索著,「知道这两样的只有你,然後……然後见过画的人只有你父亲、弟弟跟三夫人,没有其他人了。」
他沉思著。
「你没有偷我的东西对不对?」她不确定的问。
他瞪她,沉声回答。「没有。」
「我不是故意要怀疑你,可是我……」
「我知道,你怀疑的不是没有道理。」话虽然这麽说,可他心里还是不痛快。「你若要我找东西,就先得信任我。」
她点头。「好吧!我知道,可是你得快一些。」她松开他的手,来回踱步。「我说是三夫人偷了我的画,她有点鬼鬼祟祟的。」
「这不能用猜的,得有证据。」他提醒她。
「我知道。」她不停走动。「我心好乱,静不下心来想。」她现在只想抓到小偷把他痛揍一顿。
「你没见过玉像?」他突然问。
她摇头。「没有。」所以她才这麽著急,没有了画,她怎麽在找到玉像时比对清楚?
「你师父呢?」他又问。
她陡地停下脚步。「师父看过。」
他颔首。「那就好办了。」
「什麽好办?」她不懂。
「我找个画匠再画一张。」他说。
星羽终於露出些许笑容。「对、对,还有这法子,我怎麽没想到。」她高兴地握住他的手。「我就知道你一肚子--」
「挑好的说。」他打断她的话,他可不想听到一肚子坏水这种「赞美」词。
星羽笑出声。「就说你爱计较,不对、不对,我说错了,你是孔明诸葛亮,一肚子策略计谋。」
他笑著摇头。「你的迷汤倒灌得不小,其实,有你师父在身旁,有没有玉像画对你来说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他任她握著双手,感觉到她掌心的柔软。
她摇头。「师父的记忆是挺好,可他对找玉像的事不积极,我自然得多尽点心。」
「哟~~来了两位稀客。」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星羽蹙眉,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诸葛飞鹏迎面走来。「怎麽两位幽会到我们这儿来了?」他瞥了眼两人交缠的手。
「什麽幽会?!」星羽不高兴地咕哝。
「怎麽,你们两人这样还不够亲热吗?」诸葛飞鹏冷哼一声。
「牵著手又怎麽样!」星羽才不理他,还故意一把抱住展昱观的手臂。
「好个不知羞--」
「星羽是我的未婚妻,你说话最好放尊重点。」展昱观冷冷的开口堵住他的嘴。
「你们两人不知检点--」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星羽截断他的话。
「你说谁?」闻言,诸葛飞鹏的脸色顿时发红。
「说你。」星羽朝他皱皱鼻。
诸葛飞鹏怒气腾腾地转向展昱观。「你就让你媳妇这样放肆撒野。」
展昱观懒得费事回答他,只是对星羽道:「走吧!」他心中还有疑点未清,得问个明白。
诸葛飞鹏不肯这样就善罢干休。「别想著我们都得让著你,告诉你,我就不吃这套!」
展昱观冷言道:「我倒想知道你忍让了我什麽?」
「你--」诸葛飞鹏见不得他的气焰,厉声道:「你姓什麽,你说?你跟我们没半点关系,可你吃了我诸葛府几年的白粮,我赏饭给乞丐,他还懂得给我磕头谢恩,你呢?连个叫化子都不如……」
「你说什麽?!」星羽叱喝道,右手甩出腰际的九节鞭。
诸葛飞鹏吃了一惊,倒退一步,躲过攻击。
「欺人太甚!」星羽无怒气难抑,一个侧身往前跃,打向他的胸膛。
诸葛飞鹏敏捷地闪过。「你这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