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感情已经完全变质了。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只有黑暗和痛苦,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就为了他逼你拿掉孩子吗?”
“我恨他的自私霸道,他把我当泄欲的工具,他骯脏,他是一只禽兽。”
“芷英,你的反应太激烈了。你们不是曾经相爱过吗?怎么可能变质得这么厉害?”
成霄心地忠厚,一心只想化解她的心结。
芷英伏在他怀中,感受着的是前所未有的,连她的生父和丈夫都不曾给过她的安全温暖和信赖,她紧锁的心靡此刻完全为他而敞开,没有丝毫犹豫与顾忌:“成霄,我要把我所有的不幸都告诉你,我再也不能忍受独自躲在不见天日的角落里舔允伤口的人生了。
我是一个私生子,我的父亲从来不曾抱过我,因为我就是我母亲不贞的证据。芷菱轻视我,父亲厌恶我,从小我就在母亲的疼惜下长大,虽然她受到的轻规和痛苦是那么多,那么不堪,但我得到的母爱并不比别的小孩子少,虽然那经常是以偷偷摸摸的方式背着父亲和芷菱而做的。
尽管我除了母爱之外,不曾拥有其它来自家庭的温暖,但是我很满足,很快乐,我可以用它来抵销芷菱处处对我的敌意和欺负,我并不抱怨。可是,恶劣的命运似乎是不肯放开我的。
在我念高二的时候,因为芷菱总是带很多人回家跳舞,我常常只得留在学校看书复习功课。有一天晚上,我在学校外的空地上等我的同学韵芳,被一个变态的中年男人偷袭,我那时心中狂喊,这一辈子必定是毁了,我完全无法挣脱他的魔掌。就在最危急的时候,那个变态男人忽然口吐白沫、全身痉挛,正好韵芳也赶到,才拖着我逃跑。这件事除了韵芳,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从那个时候起,我天天作恶梦,厌恶男孩子的亲近,性使我觉得恐惧、肮脏,令我作呕。虽然韵芳对我百般安慰开导,这个恶梦一直无法自我心中挥去。
后来旖魁出现了,他温柔体贴、处处为我设想、以我为重,使我消除了对性的畏惧而和他结婚,我用了好长一段时间去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和他共度夫妻生活。
可是,当我长久渴盼的第一个宝宝在我身体内逐惭成长时,他却说他只想享受鱼水之欢,不想要小孩,拿堕胎药骗我吃下,使我失去了孩子。而后,他总是不顾我的感觉,用强横粗暴的方式逼我满足他的肉欲,而在别人面前,宣称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
我过的,就是这种满天乌云的黑暗日子!”
沉沉心事幽幽吐尽,芷英的泪水却像流也流不完地继续滴落着。
成霄拥着她,重重地叹息再叹息。
第七章
“芷英,我为你的遭遇感到痛苦,命运对待人也实在太不公平了。和你相比,我的处境却是一点也不值得同情,我是咎由自取的,苦果只有自己承当。”
成霄也忍不住胸中积郁,向芷英一一吐露。或许,让芷英知道天底下的伤心人并不只她一个,可以使她的难过减低一些吧!他想。
“你和芷菱之间的情况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善吗?”
听成霄提他的事,芷英果然止住了哭泣,也离开了成霄的怀抱,并和他保持距离,面对面相望着。
“愈来愈僵化了,怎么会改善呢?我想你多少也该知道,近来有关她和旖魁的流言很多,但是我抓不到她的把柄,她也不肯承认。”
成霄困难地说,脸上充满了尴尬和无奈,更怕引起芷英的难堪。
“成霄,我老实告诉你,旖魁生性风流又精力过人,他游戏人生的态度我很清楚。至于芷菱,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我只能告诉你,她从小就不断地换男朋友,但是出道拍戏以来,我们绝少在一起,从媒体的报导上看来,她以前很少闹花边新闻。”
“所以,我想只能半信半疑,莫奈之何。我总觉得,我渐渐发现她和旖魁一样,是戴着面具在生活的人,这种人,我真是对付不了。想想看,旖魁可是她的妹婿呢!这种丑闻根本没有人能够忍受的……。”
成霄的话,一时竟使芷英脸红起来。她羞惭地想起,她也曾义正词严地如此斥责过旖魁,可是她自己呢?成霄是她的姊夫,她不是也已投入了他的怀抱,紧接着下来的,极可能也是一桩不轨的畸恋就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条地发自,人中和额头沁出汗珠。她挣脱了被握着的手,整个人瘫在地板上发了呆。
“芷英,你怎么了?”
成霄思不及此,凑近来问。
“姊夫,请你不要过来。我们都应该记得,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姊夫。”
芷英酸楚而无情地说。
成霄闻言,热切探触而来的脸庞与双手霎时间冻住了,他的脸色败如死灰,刚才因柔情激扬而致的生气又完全消失无,他又完完全全陷入了使他颓废樵粹、烦恼欲绝的深渊之中。
“是的,我是你的姊夫。她是你的姊姊。这的确又是一件可笑又可悲的丑闻。”
好久好久,他才道出这梦呓一般的自言自语。说完,他抱着头匍倒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
芷英忍不住回了头,凝视着他那紧绷着痛苦的躯体。他已经不成人形,像是一蜷受了伤的动物正紧抱着它巨大的创口。
她想扑过去,覆盖他、围里他、紧紧包住他,给他温暖、疼惜,舔吭他的痛处。
她想了再想,犹豫了再犹豫。
他那样痛苦地蟋伏着,犹似在等待着她的抚慰……。
她怎么能……
终究,她不顾一切,如她所衷心渴盼地、紧紧地覆盖他、围里他、包住他,把他拥抱在怀中。
他是一个男人,但她丝毫不觉犹疑与畏惧,过去的恶梦都消失匿迹,不再左右她、影响她,使她畏于去接触男人的身体。她从背后抱住他,她的脸颊探寻着他的脸颊,她贴着他,摩擎着、揉触着。
然后,他反身回来猛地褛住她,两人紧紧相拥,渴切地寻竟着彼此的唇。他们深情缱绻地相吻。宇宙兀自运转、无声无息。
尽情地缠绵着他们最初的亲密,让拥吻的甜美长记心头,尽倩地长久,不要结束。
终究,她推开了他,让沉沦欲海中的自己及时脱身而出。
他舍不得放开她,几番挣扎,仍得放她离去。
她站起身,他呼唤:“芷英,你就这样走了?”
她回头,长发如瀑、双颊紽红,娇美无限如春花满林般旖旎醉人。
“下去给你泡杯牛奶。”
她牵他站起,让他在床头靠坐。
临走前,在门边回眸的一个凝视是那样冷静、使他担心她是要一走不回头。
他们都是道德感浓厚的人。今晚所做的一切,也许已超过了芷菱和旖魁的绯闻之所为……他等了很久,才听见楼梯上的脚步声。然而送牛奶上来的是叶嫂。
“她走了?”
成霄空虚地问。
“是的。”
“后天,她还会来吗?”
“应该会吧!”
叶嫂不知所以然,自信地回答。
“她没说不来了吗?”
“没说啊!会来的吧!”
叶嫂神色困惑,莫名其妙地下楼去了。
牛奶和蛋糕,成霄动也未动。他的苦恼愈来愈深了。
他是个有良心的医师,手术时绝不赶刀,不找助理替手。然而,他却心不在焉地想着芷菱的低姿态及哭脸,想着她逼自己结婚,想着报纸上芷菱和旖魁亲热的剧照,想着女病人偷瞄他时暧昧的眼神,想着他俱乐部的医生朋友们打电话来消遣取笑,想着他和芷英的拥吻,想着她会不会因而自咎离去。
暗恋、偷情、绯闻、畸恋……。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整天地轰轰作响。他不知小宁这几个护士们投向他的异样眼光是因为他形貌上的憔悴萎顿,还是因为他戴了绿头巾?吃了窝边草………。
终于,不幸地,他在做一件唇形修改的手术时,在病人脸上留下了疤痕。这是芷英离去后的第三天下午,他一心思忆着她,想着她晚上会不会再来给靓君上课。
晚上,芷英还是来到了管家。
成霄现在已经不复前日病倒在床的境况,他焦灼地守在别墅门口,终于看到她的黑色莲花轿车在夜暗中泛着光晕来到他眼前。
“芷英,你可来了。”
他拦下她,等不及让她把车泊人车库。他钻入她的座车,像拋弃一袋垃圾把自己丢在她旁边的座椅上。
“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阴沉地说。
芷英颦眉凝望他,心怀不祥预感地等待着。
“我出事了,今天在一个官太太的脸上留下一个伤口。”
“严重吗?”
“我已经把状况告诉她。过了恢复期,疤痕就会明显出现。她是为了改运才来做手术的,这下子弄巧成拙,恐怕会很麻烦。我一向不接受这种动机不当的手术,但是门诊时她说是为了漂亮;手术出差错时又叫嚷是为了改运,怪我坏了她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