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觉得好吃,至少比我妈做的菜好吃多了。”品妤抹抹嘴。
“你妈……”既然她没有拿莫俊硕和玉秋来拉关系,可能她还不知道他与她父母的交情。
“平日她不下厨,即使偶尔下厨一次,还是教人不敢恭维。”她伸伸舌头。
“现在肯下厨的女人不多了。”他感慨的说。
“对啊!时代变了,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局限在三得里。”她昂着头说。
“但是,一个家庭才是女人的全部。”他不以为然。
“这种想法落伍了。”
“难怪现在的男人老是喊‘男人真命苦’,我看是其来有自。”他轻松的说。
“其实,一个家庭没有女人,还不是一样可以过得下去。”她瞄瞄他,意有所指。
他不太明了她的暗示。
“太太已经死了二十年,你也没有再娶,还有一个儿子,你的家庭不是照样维持下去了?!”她很小心、谨慎的表情。
卓逸帆脸色立刻一变。“是谁告诉你的?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她咬咬唇,本来想说是自己的父母,但是又怕惹出麻烦,她干脆来个守口如瓶,对他摇了摇头,一副坚不吐实的样子。反正他也不能对她怎么样,更不可能会要了她的命,她不必怕。
“你还知道些什么?”他站起身逼问她。
“我……”品妤仰着头,一脸惶惑。
“说!”
“就是这样了。”她的声音变得好小好小。
卓逸帆知道自己不该发脾气。他会对莫品妤感到好奇,相信莫品妤对他亦是一样,他又怎能怪她?往椅子上一坐,他脸上的表情柔和多了,他不想吓到她,她的好奇并没有错。
“你生气了?!”她试探的问,便当已经吃不下去了。
“我没事。”他说。
“其实,由哪听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到底是不是事实?”见他没有大发雷霆的样子,她又鼓起了勇气往下说,希望由他的口中知道更多。
他反过来问她:“你觉得呢?”
“可能吧!”品妤不置可否。
“那就可能!”
“你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她有些失望。
平日他根本不会对人吐露这些,但是面对莫品妤,他发现他自己并不想隐瞒。“你听到的并没有错,我的妻子是死了二十年,我也有一个儿子,日子一年年的过去,我们父子这样也过来了。”
“你的妻子是怎么死的?”既然他已经说了,她就把握机会问道。
“胃癌。”他冷静的说。
“胃癌……”她又伸了伸舌头,她的胃一向很好,很少出什么状况,而且她吃得多,消化也好,相信自己不会和这毛病扯上关系。“拖了很久吗?我听说癌症到了末期的人都会很痛苦。”
“贝兰还好。”一想到死去的贝苗,他的表情有些迷蒙,眼眶微湿。“有太多太多的爱包围着她,相信她比较不会那么痛苦。”
“你很爱她?!”莫品妤多此一举的问。
“用我全部的生命。”
莫品妤想不用仰慕的眼光去看他都难。这么执着、这么深情、这么从一而终的男人,只有在电视剧或电影里才找得到。
“但是人死都死了,你──”品妤对他有一股莫名的爱慕。
“贝兰虽然死了,但是我对她的爱和对她的心却不会死。”他很肯定的告诉她。
“所以你要孤独、寂寞的过完你的一生?”
“我为什么会孤独、寂寞的过完我的一生?”他侧着身由落地窗往下看,语气恬淡,“我有回忆,我有贝兰的爱,那种刻骨铭心不是你这个年纪能懂的,我会继续这样过下去。”
她非但没有不以为然,反而带着一脸的崇拜。卓逸帆比她所认识接触的男孩成熟、内敛、深情上几千倍。
“你这么年轻,不会懂这种感觉的。”他没有回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懂?”品妤颔首抱胸,意味深长的说。
“你懂吗?”他转过头。
“我年轻不代表我无知,我年轻不代表我就不懂感情,不知道什么是天长地久,什么是海枯石烂。”她一脸了然于心的笑。“不要低估现在的年轻人,否则你会跌破眼镜哦!”
“你的意思是教我别低估你?!”他微笑着。
“可以这么说!”品妤充满自信。
他注视着她,忽然,在莫品妤的身上他发现到贝兰的影子,他顿时心中一惊,差点叫出贝兰的名字。
不!他不能拿这个当借口。二十年前他可以附身在卓逸帆的身上,但是他绝不相信贝苗也可以如此,品妤是莫俊硕和玉秋的女儿,他不能拿品妤可能是贝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品妤不是贝兰,绝不可能!他对莫品妤只是一种长辈看晚辈的心情,没有其它用意。
收回视线,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一副要外出的样子。他的举动引起莫品妤的注意。
“你要出去?!”品妤怀疑地问道。
“是的!”他把外套搭在肩上。
她提醒他,“但是一点半有个会议。”
“取消!”卓逸帆毅然跨出办公室。
“可是──”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像吃错药似的。
“我才是老板,不是吗?”丢下这句话,他几乎是仓皇逃出办公室的。他无法再和她多相处一分钟,他怕他会说出令自己后悔终生的话。
他要去找贝兰,他要到贝兰的墓前和她聊聊,说说最近的事,问问她是否知道莫品妤,问问她知不知道俊硕和玉秋的女儿已出落得亭亭玉立,问她知不知道他有多希望她依然活在他身边。
他真希望她没死。
卓庭之看着他办公桌对面那张空空的椅子。那原来是莫品妤的位置,现在她已经移师到他老爸的办公室去了。
人真的很奇怪,以前要他招呼莫品妤时,总觉得日子好难过,好痛苦;现在耳根子可以清静了,他反而觉得不习惯,开始怀念起那十几天带她的日子,现在的他觉得好空虚。
他无端端的变得焦躁不安,变得心神不宁。以前的平静好象都已经消失无踪了,他觉得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是以前的卓庭之。
他老爸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转变,看不出他的心事,总以为自己“接收”了莫品妤之后,等于是替他除去了“心头大患”,殊不知他的心正因为莫品妤的“转移阵地”而觉得失意怅然。
而他实在也不好意思开口向父亲“讨回”莫品妤。就这样,他对莫品妤的想念一日比一日深,他怀念她的刁蛮、她的霸道、她的一意孤行,她所有的缺点现在都成了优点。
有时他会假藉递送公文而刻意进入父亲的办公室,然而每次只要看到父亲和莫品妤高兴的谈笑时,他心中就会升起一股莫名的妒意。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这种感觉。
他爱上莫品妤了吗?
即使在同一家公司上班,但他能接触到她、碰到她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再不行动就……。终于,他鼓足了勇气决定要追莫品妤,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追女孩子。
赶在她进电梯之前拦下她。
“干嘛?!”她没好气的问。
“耽误你几分钟。”庭之战战兢兢地说。
既然大家都是同事,莫品妤不想做得太难看,何况一开始卓庭之也对她不错。
“好吧!”她走向电梯退的楼梯间。“我和朋友约了看电影,而我一向不喜欢迟到,所以你有……”她看了一下手表,“你有六分五十秒可以利用,请尽量说重点,不要浪费时间。”
“我想请你吃饭。”他大方的说,反正他一向就不是个小家子气的人。
“吃饭?!”她讶异地睁大眼睛。
“对啊!没有人请你吃过饭吗?你干嘛要用这种语气?”他一脸的笑。
“请我吃饭的人是很多,不过曾经把我当‘仇人’、当‘瘟疫’的人要请我吃饭,我就会觉得很奇怪了。”她翻着旧帐。“我以为我是你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不是吗?”
“当然不是!”
“你没当我是‘仇人’、‘瘟疫’!?”张着一双慧黠的大眼睛,莫品妤反问。
“说话别这么戏剧性好吗?”他也许曾经表现出受不了她的样子,但是他绝不会把她当“仇人”。
“好吧,也许你没当我是‘仇人’、‘瘟疫’,但是,我也想不出你有请我吃饭的理由。”
她还是伶牙利齿的样子。
“当然有。”他有些神秘。
“我的生日还没到。”她先声明。
“我想追你。”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卓庭之大声说。
莫品妤的反应先是错愕得说不出话,接着她放声大笑,笑得弯下了腰,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似的──卓庭之要追她!
“有这么好笑?!”他有些面子挂不住,不知道追个女孩子会被笑成这样子。
“有!”她还是笑。
“那你告诉我哪里好笑。”
她站直身,直直看着他。“你明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我光是几滴眼泪就可以打败你,你和我在一起怎么会有前途呢?别傻了,你应该去追比较天真、比较好骗的女孩,我太滑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