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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你,又能怎么样呢?他仍然可以随时抽身而去,再度将自己撇下。不,不能再来一次了。

  于岚重重地叹息,再翻了个身。不能再来一次了,不能再认允宽接近你……可是你心底为什么仍然充满了兴奋与酸涩?为什么仍然想着他拥抱?该死,沈于岚,控制——下你自己的思想。

  雨仍然淅沥地下着,伴着于岚翻背的声音下着……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因疲倦而沉沉地睡着了。

  “妈妈,阿姨起来了没有?”妮妮在客房门口探头探脑,“她说要教我翻花鼓呢!”

  “阿姨很累,要睡觉,妮妮乖,不要去吵阿姨哦!”丁珞忙着冲牛奶,“先过来吃早饭。”

  “于岚这回又怎么了?还是因为赵允宽的事吗?”杨慕书从报纸里抬起头来问,因为丁珞的关系,他和于岚也成了熟朋友,对她十分关心,这也算“爱屋及乌”吧。

  “我猜八成是,但是于岚什么都不说。”丁珞叹了口气,开始烤土司,“什么都不说,就表示事情严重了,于岚很少混乱到不能整理自己情绪的地步,但她昨天下午来的时候,”丁珞摇头,拿起奶油往土司上抹,“脸色白得像鬼一样。”

  “妈妈,鬼的脸不是白的,是绿的。”妮妮抗议,“我在电视上看到的。”

  “鬼有很多种,有的是白的,有的是绿的,跟猫咪一样,有黑猫啊,有白猫啊,还有花猫。”丁珞赶紧回答,妮妮满意了,坐在椅子上开始吃土司,杨慕书放下报纸,端起牛奶喝着,“这好像是于岚第一次在我们家过夜?”

  “所以才不寻常呀!好像是逃出来的一样。”丁珞苦笑,“算了,这样胡猜有什么用?她想说自然会说,我只能提供她一个避风港而已。”她说着便转了话题,“你今早不是要去打羽毛球的吗?”

  “我没跟你说啊?小李临时有事,不能来了,一个人怎能打羽毛球?”

  丁珞沉思了一下,“那么我们今天去动物园好吧?妮妮最喜欢了。”

  妮妮立刻一个劲点头,用一对热切的眼睛看着她的爸爸。

  “阿珞,你有客人呢!”杨慕书提醒她。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想出去,于岚现在最需要独处和清静,我们只管玩我们的,全不理她,可能对她还来得好些。

  杨慕书笑了,“算你有理,那咱们就去动物园吧。”

  妮妮兴奋得大叫起来,丁珞忙把一根食指按在自己的嘴上,“嘘,阿姨还在睡觉呢!”

  于岚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四周安静得异常,但是阳光早已穿窗透入,还近都是隐隐四声,她伸了个懒腰,起身下床,简单地换过衣服,梳洗了一下,镜里的人有一张精疲力尽的脸,短短一夜不甚安稳的睡眠,抚不平她连日来心灵上遭受的激荡,只有那——对乌黑的眸子深处,似乎隐隐闪耀着无以名状的期待和焦灼。于岚闭了一下眼睛,挥开她突如其来的妄念,打开了房间的门。

  屋子里空空荡荡,餐桌上有二片烤好的土司,一杯已冷的牛奶,一张压在碟子下的约条,于岚走过去一看,约条上是丁珞的字迹:

  我们去动物园玩了,傍晚才会回来,见你睡得沉,’没敢吵你,想你今日亦只要清静,我们把清静留给你,其余的,要什么作料都自己加。

  于岚不觉笑了,丁珞永远这般细心周到,典型的贤妻良母,从大一时就这样了。于岚看看烤好的土司,突然觉得自己饿得一塌湖涂。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昨晚吗?昨晚好像没吃,因为自己那时正失魂般地在街上乱走。昨天中午吗?昨天中午好像也没怎么吃……于岚叹了口气,刚刚被唤起的胃口又逃逸无踪了,她颓然在桌边坐下,按紧了自己的额头。

  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

  于岚不想去理它,可是那门铃十分坚持,按的人并不是按着不放,让铃声不止不歇地响个没完,而是每隔一分钟就去按它一下,于岚终于疲惫地站起,打开厅门,说:“杨先生他们不在……”

  话没说完,她的眼睛便惊讶地睁大了,而赵允宽已经一脚踏了进来,顺手递过一束粉红色的玫瑰花,于岚本能地往后退了——步,问道:“你……”

  不管她本来想问的是什么,在她看到允宽阏紫的下颚时,都已本能地化成一句,“你的脸怎么了?”

  “撞到柱子了。”

  “啊?”于岚忽然想起漫画上常有的,贪看美女而撞上电线杆的人,她嘴角有了一点笑意。

  允宽仿佛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不是你想的那样,小姐。”他解释,“是在花店里撞的,那些花五花八门,看得人眼花撩乱,所以……”

  于岚的笑意扩大了,允宽啧啧摇头,“你真没有同情心哪,小姐,还好我只是撞到了柱子,要是一不小心栽在仙人掌上,现在大概已经在急诊室里了。”

  于岚终于笑出声来,允宽乘机把花递上,“那么,小姐,看在我这一撞的份上,你是不是愿意把花收下来了?”

  于岚迟疑了一下,“不理由吗?”她问得有点戒备。

  “本来是有的,可是一撞全撞没了,你接不接受新编出来的?”

  他的表情似乎满怀期待,于岚—时倒没了主张。她没想到,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再碰到允宽时竟会是这种局面,他也许会道歉,也许会尴尬,但怎么会是这种全无心机的欢愉?使得她板下脸来也不是,推他出去也不是,她困惑地看着了己宽,本能地回嘴道:“对不起,来路不明的东西,姑娘—向不受理。”

  允宽煞有介事地提起花来仔细看过,“我想这不是走私过来的匪货,”他再拨拨花瓣,“而且花芯里也不曾藏着大黄蜂。”

  说着便把花往前一递,“不信的话,你自己检查看看就知道了。”

  于岚只得把花接在手中,粉红玫瑰是极其娇媚的花朵,和红玫瑰的奔放艳丽又自不同。过去,允宽从不曾送过玫瑰花给她,永远只送清丽的雏菊,飘逸的风信子……他大概早就忘记自己喜欢的花了吧?于岚——时间有点怔仲,允宽却已大踏步走客厅,各处瞧瞧看看,“没有花瓶啊?”

  “你没有诚意吗,这花到底是送我的,还是送丁珞的呀?”

  “当然是送给你的呀,但是因为你要出门了,带着这么一大把花多不方便,所以又把它们转送给丁珞。”允宽在厨房里找到一个广口大玻璃杯,就把它放在水龙头底下去装水。

  “谁说我要出门的?”于岚抗议.她真搞不清楚,为什么整个的局面防佛都落入了允宽的控制之中,而连她自己是怎么跌进陷阱里的都不晓得。

  允宽把个大杯子摆在桌子上,伸手又把花接了过去,“好小姐”他慢慢地说,“我回台湾这么些天了,忙得连台北都没来得及去逛,难得今天放晴,麻烦你陪我四处看看,总不过分吧?你瞧.我一向很懂得‘皇帝不差饿兵’的道理,一大早就先去花店买玫瑰,还撞了个鼻青脸肿,你既然把花收下了,当我半天的私人向导,也不算吃亏吧?”

  于岚愈听眼睛愈大,“我早知道你的花不是白送的,我拒收,还给你好啦!”

  允宽挑起一边的眉毛,“你已经把花转送给丁珞了,又怎么能还给我呢?”

  于岚恨得直咬牙,“都是你一个人在自说白话,我什么时候同意过了?”

  “好吧!都是我—个人在自说自话。”允宽突然笑了,神情变得异常柔和,“自说自唱了半天,无非是想说动一个老朋友陪我四处逛逛去,这动机总不能算是错吧?而这要求也不能算是过分呀?”

  在他温柔的注视之下,于岚的心藏不自学地愈跳愈急,她勉强笑了一下,耸耸肩膀,用—一种毫不在意的口吻说,“那也不必找我呀,哥哥一定很乐意带你四处去玩的,而且还不必你去买花。”

  “小姐,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令兄可是有家有眷的人,难得放假,我还不识相地挤到中间去做电灯泡,想人家和我划地绝交呀?不瞒你说,我今天本来是要找他的,结果他小子一声不吭就先给了我一记右钩拳。”他指指自己脸上的阏紫,“不然,你真以为我会去撞柱子呀?”

  于岚啼笑皆非地看着他,只是摇头。允宽低下头来,稍稍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其实才不想和他去呢!我一星期有六天和他待在一起,他就算长得跟保罗纽曼一样,我也看厌了。”

  于岚无可奈何地举了一下双手,做投降状,“好吧,你赢了。”她说,“你想去什么地方呢?”

  “龙山寺,有没有意见?”

  “龙山寺?”于岚愕然,“这么早,龙山寺有东西吃吗?”

  “早?”允宽挖苦着,“小姐,现在的时间是十二点,”他瞄了一下表,“三十八分四十四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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