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承坚说,赤裸的身上带着戒指和耳环。
“身体是一贯相通的,你没有RELAX,我完全知道。”
他教导她如何去攀登快乐的高峰,锯齿一般连绵无尽的高峰。
蝶茵低吟娇笑,时而不禁忘情呐喊。她请了一整天假,在房间里和他尽情做爱,甚 至到夏竹都已收工回来。
她渐渐懂得从狂肆中找到极度的欢愉,像一只柔软又强韧的海星,她覆盖在他礁岩 一般坚实的胸膛和小腹上,吸食他的血,他的爱,他的营养,他灵肉的核。
他们彼此深触那个核,最深最密的交会之后,世上已没剩下任何东西。
“小戈,你使我沉沦地狱。”
她黏在他身上,长睫上挂着汗水,直发如瀑般技在赤裸的香肩,一抹油黑染到他胸 前,染到他躺着的白底浅蓝碎花床罩上。
“你连我的灵魂都榨干,我快变成稻草人了。”
戈承坚喘息着,虚虚地呻吟。
蝶茵仿佛没听见,突然一跃而起,抬起下半身,就像勇猛的女骑士在刹那间策马再 进,毫不迟疑。
“啊,小蝶……”
戈承坚呻吟,蝶茵激狂急喘。
夏竹听见那些,还有床铺的振动。
那些声音没有多少压制和含蓄。
她正想下楼去,冰蕊迎了进来,嘴上同时喳呼着:“嘿,夏竹,今天有什么咖啡好 喝?瞧,我带了起士蛋糕和蓝莓泡芙!”
“噢,我在等你呢。”
夏竹勉强笑笑,表情显出不自然的古怪。
冰蕊没有察觉,还一个劲儿找起蝶茵来:“蝶茵呢?”
冰蕊想,她必然和夏竹早早一起回来,现在已经午夜十一点半。
夏竹把下巴抬一抬,告诉冰蕊,蝶茵在她的房间。
“她睡了?怎么这么早?”
冰蕊朝客厅最近的房间走去,不需要夏竹阻止,她就听到了异响。
“啊——啊——”
蝶茵高亢又激狂的呼声,以缩小三分之二分贝的音量传出来,男人的低沉声响在冰 蕊的侧耳倾听中清晰可闻。
冰蕊立即满脸通红,急忙退开。
夏竹和她面面相覤,无可奈何。
她倒了两杯冰开水,告诉手足无措的冰蕊:“我们到屋顶天台上去吧。”
冰蕊欣然同意,逃脱似地随夏竹走上顶楼。两人拿着冰开水各喝一口,不约而同下 意识抬眼看星星。
“星星有不同的颜色对不对?白的、蓝的、绿的、黄的,还有橘色的……蓝色和绿 色的星星最年轻,黄色和橘色的星星已经老了……”
夏天深夜的星空难得清澈。在没有光害的小顶那一头,不同色彩的星星灿烂地闪烁 着。夏竹尽力让自已经由欣赏星空的安宁而把情绪稳定下来。她很认真地观星望斗,很 认真地继续辨识着:“小熊星座在哪里?夏天的方向都不一样了,整个银河都倒转了过 来是不是?”
冰蕊却是一点也沉不住气,她急切地打断夏竹,焦灼地问:“夏竹,你真的一点都 不在乎下面那一回事?一点都不关心蝶茵?皮而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数星星?蝶茵她…… ”
夏竹把目光从星空调回,不急不徐地喝了一口水,才望着她问:“你认为我应该怎 样?明天去家具店为他们裁一块地毯,免得把木板床震垮?”
“夏竹,不要哈啦这些风马牛不相关的风凉话好不好?你一向最有见识的,为什么 不给蝶茵一些警告和建议?你不应该坐视不管,见死不救地纵容她!”
冰蕊很激动,就像一个眼见女儿出轨的妈妈。
“小姐,你开通一点行不行?人家在恋爱呀!”
“可是……可是他们认识才多久?第一天就接吻,第三天就上床,这是真正的爱情 吗?根本不是!只是情欲,只是性,只是肉体的吸引!”
“小仙子,你的玻璃心太空灵纯净了,所以不能相信也不能想像,感情原也可以建 立在强烈的肉体吸引上。在肉体关系中是可以感受其难以言喻、难以替代的激情的,那 也是一种爱情,比形而上的、柏拉图式的精神之爱还真实的爱情!”
夏竹沉沉稳稳地告诉冰蕊,目光罩在她的脸上、头上。她的论调让冰蕊觉得她变成 了另外一个物体,一个在月光下突然现身的外星人、一个陌生的异类。她不知夏竹的爱 情观竟然是如此令她惊异,如此不能苟同!
“你真的这样想?我简直不能相信你会这么前卫!”
冰蕊不可置信地摇头惊叹。
“这不是前卫,冰蕊,这是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之一,自古以来,任何真实的爱 情都是通过性和肉体来进行的,来完成的。难道不是吗?”
“这……这的确不能否认。可是,蝶茵的方式总是很不对劲……难道不是通过爱情 才去进行性?反而是通过性去寻找爱情?这不是太危险了?”
冰蕊满目迷茫,一心惶惑。
“危险?爱情都是危险的,不管你穿过什么通道去寻找它,它都是下注,都很危险 。”
夏竹把水喝尽,靠着天台的矮墙卒性坐了下来,弓起双腿,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侧 脸望着星空沉思。她的眼睛比天上任何一枚星子都灿亮。
冰蕊思索着夏竹的话,终于不再发表疑义。久久,才又打破岑静问道:“夏竹,你 谈过什么样的恋爱?”
“我?轰轰烈烈,很复杂,很辛苦。”
夏竹并不忌讳,坦然告诉她。
“是从性去找爱?还是从爱去找性?”
“都有。同时进行,所以冲击很大,就像在秀姑峦溪泛舟那么壮丽辛苦。”
“后来呢?”
冰蕊追问到结局,也令夏竹不禁惘然。她喟叹一声,淡淡告诉她:“再辛苦壮烈, 为了一个最简单的理由也可以分手。”
“什么理由?”
“前途。”
“他去读书?”
“想把脑浆磨光的人,不会爱惜感情。”
“你很爱他?像蝶茵爱那个男人?”
“曾经是吧,何况那时更幼稚、更执着、更冥顽不灵!”
“噢,夏竹,你以后还会怎样谈恋爱?怎样去看待男人?看待爱情?”
夏竹不正面回答,反而问:“你的问号这么多,莫不是想给自己找什么答案?你也 要恋爱了?”
“不,我只是很迷惑,很怕。看你,看蝶茵,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冰蕊没有老实招供。如果预感有什么事将要发生,她也只想在未成气候之前将之悄 悄解决。她对爱情很陌生,很没信心,她不了解男人的爱情。
“别想太多,自我烦恼,也许你还没有看到成功的例子。”
夏竹这么告诉冰蕊,倒使冰蕊立即又想到楼下房间里那两个人。
“那个戈承坚,你觉得怎样?”
“浪子,一个浪子。”
夏竹托着腮,文风不动坐着,只有桀做不驯的短发在微风中乱飘。
“那我还有希望看到成功的例子吗?”
“你和蝶茵一样痴,一样傻。我对她说过,春天花季到了,樱花就要不由自主地开 尽,至于幸与不幸,但看上帝是否垂听?是否看见?你觉得呢?”
“噢夏竹,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更坚强有力的答案?你的话让我好迷惑,让我好想 哭。”
冰蕊仍是站立着,窈窕的身影更显凄清彷徨。
“我自己也没有答案,冰蕊。”
夏竹笑笑,一脸莫可奈何。
她们缄默着在天台上吹风,待到不能再久了,冰蕊才说:“我们下去吧,我好想看 看蝶茵。”
下了搂,正好蝶茵出来翻冰箱。她光着两条腿,单着戈承坚的无肩背心,穿着小内 裤的臀部露出一半。
她吓了一跳,没想到夏竹和冰蕊会从屋外走进来。
“嘎,我以为你们睡了呢!你们上哪儿去了?”
她从冰箱取出一大瓶水,蹲在那里问。
夏竹告诉她:“上天台去了。我们在那里商量,替你在地砖上铺一张地毯。”
“夏竹!”
冰蕊听了深感不安,制止夏竹。蝶茵不以为意,反而歉然说:“抱歉……他那里不 方便……。”
“我担心你会过度,连身子都起不来,站不直。别的倒不在乎。”
夏竹笑着糗她,冰蕊又是叫说:“夏竹,不要这样!”
“抱歉。冰蕊、夏竹,我很爱他。”
蝶茵诚挚地轻声告诉她们,然后抱着凝满水珠的水瓶,走进她的房间,把门带上。
###蝶茵站在柜抬前,从镜子中端详自己。
一对雾蒙蒙的、单眼皮斜斜翘起的眼睛,连自己都无法否认,它们深深地映照着情 欲膨胀氾滥的昏慵和倦懒。
戈承坚说,她与众不同的丹凤眼将他勾魂慑魄,尤其做爱时,所有的情爱缱绻和贪 恋销魂都在其间泛漾波动,翕合之间尽现原欲狂燃的欲生欲死……。
戈承坚说,他要为此写一首歌,曲名叫FEATHERSOFDESIRE,羽之欲。
第一句就是:夜是冷的,你是暖的。
然后他没再写下去,又趴到她身上。
他说他只要一看见她的眼睛,他就无法抑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