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
他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往者已矣,留下的人最痛苦。他认为,如今只剩下他和她在 这世界互相支持慰藉,他深信夏竹也是需要他的,像他需要她一样。
他无词以对,只能含糊应承。
“受过伤的人最危险,你不怕我?”
她又提醒他。
“我怕,我很怕你。你如果不是一个具有超能力的抚慰天使,就是一个最尖锐残酷 的制裁者。你要怎样选择角色,全在你一念之间。”
他以一副待宰羔羊的低姿态,向她坦露最脆弱的感情。
“你总是想要制裁我,对不对?所以总是心不在焉,我知道,我和你再怎么亲近, 还是永远触摸不到你的心!”
他无奈地抱怨着,两眼空洞地望着大花板。
“你想得完全不对题,而且是十足的婆婆妈妈!”
她听他说完,怪气地失笑起来。
“我在想冰蕊,你知道吗?她的死,使我每次做爱都不知滋味!你知道为什么吗? ”
她又给他一句完全无法捉摸的话。他只好心虚地敷衍一句:“我说过,我永远触摸 不到你的心。”
“你就会知道的。我告诉你,冰蕊的死,让我的信仰破灭,美梦成空,希望粉碎! ”
“我不懂。”
他茫然回答。
她继续说:“因为我爱殷灿,我暗恋他。”
“什么?”
戈承坚浑身僵硬起来,仿佛挨到当头一击。
第九章
“我暗恋殷灿,以为他是世界上条件最好、最具男性魅力的人,冰蕊的死,粉碎了 这一切,否定了这一切!你说对不对?如果他真是这么好的人,冰蕊为什么要死!死就 是否定一切,否定她曾认定的、最重要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她的火力在瞬间猛烈了起来,叫他惭疚得无处可逃。他认为她挞伐着殷灿,同时也 挞伐着他!他根本无词以对,但又支吾道:“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又怎么能了解. .”
“不错,外人无法去了解!但是,我想知道真相,好叫自己真正死了心,不要每次 和你在一起都是这么心不在焉!”
她像蛇蝎一样盯着他,等着他的反应。果然他满腹疑问地反问:“你这些话是什么 意思?”
“我一直暗恋他,一直把你当成是他的替身,做爱时,我就想像你就是他……”
“闭嘴!夏竹!闭嘴!”
戈承坚暴跳起来,抓住她的上半身推晃着,龇牙裂嘴咆哮:“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真的!你在说谎!”
“是真的,小戈。你不是说你总是触摸不到我的心吗?现在我把我的秘密向你剖露 ,你反而不肯相信?”
她裸露着胸脯,抬起脸看他,对他微笑,妩媚而诡异。
“不!不是真的!根本不是真的!你一直寂寞,一直渴求感情,你多么伤感,多么 需要慰藉,对不对?而这些,只有我真正给过你,他充其量只是一座空中楼阁!夏竹, 你怎么可以说我只不过是一个替身?不要这样惩罚我!不要这样制裁我!夏竹,我爱你 ,我需要你!不要这么残忍……”
他停止了摇晃她,把她紧紧拥进怀里,无助地哭泣着。
她伏在他的胸前,感觉着他的呼吸剧烈起伏,他的喉咙吞咽着泪水,濡湿的泪水在 他的肌肉上滑动……好一股复仇的快感!于是,她温柔地告诉他:“别激动哦,小戈, 我已经说过,我的美梦已经落空了。我只想知道殷灿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只想知道他对 冰蕊做了什么。我要你帮我粉碎掉这个愚蠢拙劣的信仰,从今以后把他从我心里驱逐出 去,否则,我是不会死心的!难道你能忍受再当一个替身?一个影子?难道你不爱我? 你不嫉妒?”
“不!你和殷灿无关!本来就没有这么一回事!你只是存心气我!”
他哀号着。
她还是冷酷地告诉他:“是真的!我可以对冰蕊和蝶茵发誓,我的确暗恋殷灿!但 是现在我必须要恨他,他害我失去了冰蕊,也失去了信念和希望!我把我的心活生生的 剖开给你看,你为什么不信?”
戈承坚垂下了头,认了输,不再挣扎!
他知道,他斗不过夏竹那一种神秘的灵魂,他只有任凭宰割的份!因为他需要她的 救赎!
“说吧,你要我怎样对付殷灿?要我杀了他?”
他咬牙说着那个夏竹所称,在做爱中自己不过是其替身的名宇,妒火使他的拳头又 硬又冷。
“不,不必杀他。我可不想让你去吃牢饭。”
她像抚摩皮球一样玩挲他的肩头,告诉他:“明天就要举行冰蕊的丧礼,你去寻找 一个最丑、也会哭得最伤心的男人,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行,叫他告诉你真相。”
他疑惑地听着,看着她,仿佛对这个使命感到茫然而没有把握。
“不用担心,只要记住,一个最丑的男人流着最真情的眼泪!你会发现,这两种东 西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多见,你要找到他们并不困难!”
她竟然笑了出来,又加了一句:“别让我失望,小戈,我需要你!”
她又用指尖昼着他的肌肉,指望着它不再只是他的装饰品,像是孔雀身上的羽毛, 因为它曾经无法保护一个纯情女子的性命,它比鸿毛还要没有价值,还要轻!
果然,戈承坚在丧礼上认出了温师夷,他百分之百能够确定,他就是那个流着最真 的眼泪的、最丑的男人!
他跟踪他,用他坚实强硬的肩膀,把他从他的座车内扯了出来。
“先生,很对不起,有事请教你,请你跟我走。”
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丑男人的名和姓。
在暗巷里,温师夷求饶着:“兄弟,我们素未谋面,为什么找我麻烦?”
“长话短说,你和冰蕊是什么关系?”
戈承坚受伊人之托,已经义无反顾,对着温师夷开门见山探问。
“这……,我和殷灿只是朋友,大家都是朋友。”
温师夷顾忌极了,也为着信守对冰蕊的诺言。
“少打哈哈,我没时间跟你啰嗦!赶快把内情讲出来,冰蕊的死有人会追究到底。 你今天不说,明天后天还是得说。你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还是只把它告诉我?”
“你……你到底是谁?”
温师夷的心念动摇了,他想起了他的悍妻,他的员工,他的事业。
“好吧,反正最首要的当事人我不算第一个!要死也不会是我死得最难看!”
温师夷吞了吞口水,竖起了白旗!
###“夏竹,现在你知道殷灿是个怎么样的人了吧?你还会对这种人有任何绮思 遐想吗?”
戈承坚把他所知道的讯息都传达给了夏竹,幸灾乐祸地下了结论。
“当然不!不论对那一种人绮思遐想,都是会致命的!这个世界上的傻瓜已经都死 光了!”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语意却是力道万钧,把戈承坚当头吓出一身虚汗。
是的,殷灿害死了冰蕊,他让蝶茵走上绝路,同样是一条人命!
“夏竹,你打算怎么样?”
他用一个动作遮掩了浑身的不自在,讪讪地问。
“这个你不用管!”
她不屑地嘲讽他:“你该不是也想加人审判殷灿的行列吧?”
“桥归桥,路归路,夏竹,姓殷的烂帐不能牵扯上我!求求你,不要联想上我!”
他又用假动作拭去太阳穴上的汗水。
“我没这么说,这全都是你自动自发想出来的!”
她冷酷地睨他一眼,转身出去。
他急急拦住了她,仿佛怕她一去不回:“夏竹,你去哪里?”
“自然是去找姓殷的!怎么?你还是想加人陪审团吗?到时候听到什么刺耳的话, 可别怪我!”
她回转身来又瞟了他”眼,以完完全全将他宰治的表情,告诉他她对他的鄙夷。
看到这样的眼神,他知道,他和她之间一切已经完了,完完全全结束了。
“夏竹!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需要你!”
他追赶着她,眼泪掉下来。
她笑得又嫣然又阴惨地告诉他:“不是我离弃你,是蝶茵离弃你!戈承坚,我们之 间,谁也不曾存在过!你是殷灿的替身,我是蝶茵的替身,我们都是假的,什么也抓不 住,你明白了吗?”
她走了。
他的脚像钉在地上,没有丝毫力气移动半步,去追赶她、挽留她。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条承载了太多太多美丽与悲愁的小巷。
殷灿在哪里?她要找到他。
她认为他必然躲着她,他不是耶么容易现身的。
果然,别墅的人告诉她,殷灿已不住在那里。想当然耳,为了躲避深重的罪孽感, 他不会再回来。
也许他已经远走高飞,她将永远找不到他。
她打电话到全华集团的总营业处放了话,说她一定要见到殷灿。
没想到,她又享受了个特例,次特权,秘书听见了她的名字,答应她立刻安排和殷 灿见面。
她提出在三十二楼的顶层天台上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