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想办法解决。”
他还是不想做个畏畏缩缩的男人。在任何女人面前都一样。
“我知道你是不会找妓女的。但是,不是每个女人都会为你吃避孕药,那怎么办? ”
她很温柔地用一种很聪明的方式提醒他一件事情,她相信他听得懂她真正的意思。
“我们的人生才开始呢!可倪,这一辈子,我可能有一半的日子得出差!我们也不 能老是为这件事情在烦恼!我只能确定,我非常爱你!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是不确定的, 所以根本无需去为它伤脑筋,你说是不是?”
“也许是吧?我也确定我只爱你,但是非常寂寞无聊的时候,我还是会在PUB里和 过来搭讪的男孩子一起喝酒、跳舞,我觉得对不起你,但我还是得那样子做。老公,你 说,我究竟该怎么办?”
她苦楚地笑着问他,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
“我们都没有答案,答案全在上帝那里,我们只有继续往前走,什么也不能做。人 生不就是这样吗?”
他替她拾起了地毯上的衣服,披在她身上,衣领内侧的部位,缝钉着一个篆字大印 的标签。
“卫蓝霞的衣服,你还是对它情有独钟。”
他望着那件衣服,她看不出他若有所思的样子。
“秋冬上市的新款,还是贵得教人心疼呢,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买了。”
可倪一副罪过感氾滥的样子。
“我在这里有一段奇遇呢,你要不要猜猜看?”
他想着一个女人的影子,对他的未婚妻说。
“什么奇遇?是艳遇还是奇遇?”
可倪不喜欢拐弯抹角,既然伟风主动提起,那就表示他愿意坦承心事。
“是奇遇也是艳遇。”
伟风笑得一派潇洒,愉悦地告诉她:
“可倪,你也许猜都猜不到,你已经来到了你的崇拜者卫蓝霞的故乡!”
“哦?真的?这里是卫蓝霞的故乡?”
可倪睁大了眼睛,仿佛看见天方夜谭中描述的真实场景。
“在某一方面来说,它是的!卫蓝霞的衣服都是在离这里只有两条街的工厂加工的 ,对你来讲,这不是奇遇,也是艳遇吗?”
“噢,原来是这样。”
可倪的神情显得有趣却也透着失望,告诉他:
“我还以为你遇见了卫蓝霞本人呢!如果能看见她,多好!我很想亲口告诉她,我 多么认同她!崇拜她!”
“也许她三头六臂、头上长角,会把你吓死呢!神通广大的人不都该长成那个样子 ?那么你还会对她那么着迷吗?”
伟风实在想不通女人爱美的心理,也想不通时装设计师对女人的影响力竟是那么大 !
“才不呢!虽然卫蓝霞很神秘,很多人都没看过她的庐山真面目,不过时装杂志的编辑都很附和她,而且把她形容得很美!她设计的衣服能让女人化腐朽为神奇,这就是她征服女人的魅力!她真正的魅力在于她的才华,而不在于她的美貌!”
“看你,一说起服装就滔滔不绝!”
伟风爱怜地搓搓她的鼻子,取笑说道:
“想清楚哦,如果卫蓝霞是一个大美人,你们女孩子可能就不会把她当成一个神或 一个朋友,而变成了你们的公敌了!”
“我不会的!因为她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就像土星上的生物是还不会和金星上 的生物相遇,你根本不可能遇见她!”
她笑咪咪地抚摸那件薄外套,心满意足地偎在他的怀抱里。
“好了,我们不再扯什么土星或金星上的卫蓝霞!刚才我已经用尽了力气,得想办 法把它补回来!”
他坐了起来,同时一把托起她。
“谁叫你这么饥渴?”
她娇羞又甜蜜地问他,伸手抚摸他结实的肩膀。
“你呀。你不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他一脸无辜的样子。
“我也需要你,我多么多么爱你!”
她说着,表情变得俏皮起来。
“但是,现在我们需要另一种东西!”
他和她相对一望,同时欢呼:
“流水席!”
第五章
他们果然到处快乐地打游击,在庙埕前看歌仔戏、到处游荡,还有尽情做爱。但是,他不会带她到油菜花田里去,也不忘提醒她:“有没有吃避孕药?”
因为,她和所有别的女人都不同,他是打算叫她做他一辈子的妻子的,他对她绝对 爱惜。
可是,到了她要离开前一夜的晚上,他突然严重地心不在焉起来。
流水席间闹烘烘、热滚滚的,她替他盛了半碗人参鸡,加上几颗红枣,要让他好好 补一补。
可是,他一副食不知味的样子,连红枣的核都忘记吐出来。
“伟风,你是不是太累了?还是吃坏了肚子!”
“哦,没有。胃里面有点怪怪的,可能刚才吃得太快了,现在撑住了吧。”
他挤出温柔的笑容解释着。
“撑住了?那,我们不要吃了,走了好不好?”
她放下筷子,就要站起来。
怎知他急忙拉她坐下来。
“不不,我没事,还是再坐一会儿。你还没吃饭吧?现在商店都没有营业,晚上饿 了可找不到吃的……”
他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她还是不了解他留恋不去的理由。
很快地,她就循着他飘忽不定的眼珠子找到了真相。
远远的一张筵席上,坐了满满一桌男人,中间夹杂着坐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非常特殊、非常漂亮。
原来伟风的视线被一个美丽的女人吸引住了。可倪向来知道他是十分喜欢欣赏美女 的。于是她对他说:
“这里怎么有这么摩登、这么漂亮的女人?她一定是从大城市来做客的,难怪你看 得两眼发直!”
他被她揭穿了心事,只好窘笑说:
“是啊,她的确很漂亮,我,我是不是很失态?”
“相当失态呢,简直灵魂都出窍了!”
她尽量压抑自己的妒意。
“别吃醋,我只是看她喝酒喝得很凶,那群男人想灌醉她!”
“的确很有趣,我们要不要去帮她解围?也许她被灌醉了以后,会被那票男人集体 轮暴呢!”
“也许吧……。也许那也是他们的游戏之欢哩,管他的!”
伟风的神情透着古怪的嫉妒,又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地问她:
“还有没有红枣?不然,帮我舀一点汤也好?我又不撑了,我想吃一点东西。”
“好啊,我帮你舀,不过你可小心别被鸡骨头噎到!”
她提醒他,但是他果然还是被鸡骨头噎到了。
他硬是在那里耗到筵席送出最后一道水果才肯离开,而那一个女人和那一票男人 ,也才一起簇拥着往街的另一边走了。
在走回旅店的小巷里,他这才好像回魂清醒过来。
“今天晚上晚一点才睡吧,明天一大早,你就回台北去了。”
他用力搂了她几下,那份依恋不舍是完全真实的,只是他心里明白,对另外一个女 人的牵挂还是在心头萦绕不去。
可倪失去了欢愉的笑容,喃喃说道:
“再晚睡,天都是要亮的!我走了以后,你要做什么呢?”
“我?当然是工作啰,我是来这里出差的!难道这还有什么不能确定的?”
他失笑起来,又用力搂了她一下。他当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只怪自己看见花纱的 那一刹那,他太不懂得掩饰自己。即使是现在搂着自己的未婚妻,他都不能抑制地揣想 着花纱再度在小镇出现的理由。
她是为他而来吗?
可倪明天一大早就走了。
花纱看见他和可倪在一起,会怎样想呢?
可倪看见他盯着花纱发愣,又会怎样想呢?
又,花纱为什么要和那群粗鲁的男人喝得烂醉?她究竟有没有看见自己?
可倪一早走了之后,他是不是要去找花纱?
……
他不断地在和可倪谈话的间隙中反覆想着这些问题,他的脑袋真是混乱极了。
夜里,他和可倪又做了爱,她抱紧他睡到天亮。
“愈晚睡,天亮来得愈快。”
可倪很惆怅地离开了他的怀抱,站起身去梳洗,然后,在车站和他依依离别。
她的眼神告诉他:
“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去找那个漂亮的女人?”
他是完全会意的,只是对她讲:
“我这大半辈子可能都要出差,到处去拯救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我们得很努力地去 适应这种生活,嗯?”
她明白,对整个人生来讲,她担心的,是一件狭义的事,而他告诉她的,才是一个 广义的真理和事实。她承认她必须得接受,所以,她噙着泪光、含着笑意,离开了他。
他离开了月台,去做他的水质采样。
到了晚上,他洗干净了身体,换了清洁的衣服,一身清爽的香皂味。他很想用一碗 速食面来解决自己。可是,他终于是忍不住地夺门离开了冷清清的旅舍,来到人声沸腾 、酒气冲天的大街上,穿梭在流水席之间去寻找那个熟悉的影子。
果然,她在那里,又是被那群粗鄙的男人围拱着,简直,简直就是一个陪酒的妓女 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