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男人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蓝晓野一定是其中之一,他太低估女人了。
「你真的不爱她?」筱岚一直纳闷这点。
晓野没有回答,自从裘蒂一走,他也问过自己好多次,他真的不爱她?如果他对她没有一点爱,为什么在发现她失踪之后,他会那么的愤怒、那么的无助、那么的不知所措?
「你答不出来了吧!」她很得意。「还敢一直求我嫁你,你明明是爱着她的。」
「这只是妳的想法。」
「你也有死不承认的毛病。」
「谁教我是男人!」他理当如此的说。
「你会吃到苦头的。」
「换个话题吧!」他觉得不公平,全是在谈他和裘蒂的事,他也有兴趣知道筱岚那个男朋友的事,即使冒着被她轰出去的危险。
「就这两个话题。」她指的是他的公司和他跟裘蒂的事。「其它的一概不谈。」
「那小子让妳气成这样?」
要不是拐杖放得离她太远,她会给他一顿毒打,她已经有言在先了,他还要在她的伤口上面洒盐。
「说来听听,让我替男人说几句话。」
「你们男人全该死。」
「我们死光了的话,妳们女人怎么办?」他不懂女人为什么老爱说男人全该死,好象一个男人得罪了她,全部的男人都该陪葬。
「我们可以过得更好。」她这么认为。
「妳们也会活不下去。」
「哈!」
蓝晓野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可以如此轻松的交谈,可以像个老朋友似的扯东扯西。她不当他的老婆是对的;当他的妹妹、他的朋友、他的「哥儿们」会更好,现在他只希望她能早日康复出院。
「我没有办法天天待在这里,不过一有假日或是星期六,我都会来看妳。」
「干嘛啊!」她摇头。「我爸爸有帮我请一个特别护土,而且珍珍也在台北,我又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在等我的腿复原。你公司的事要紧,别忘了我可丢了好几千万在里面,你把公司弄好就对得起我了。」
「妳的钱不会血本无归的。」
「那是最好了。」她故作紧张状。
「真的不要我去帮妳教训那个小子?」如果那小子真的对不起筱岚,他会给那小子一顿好打。
「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头一个告诉你。」
「他到底知不知道妳车祸的事?」蓝晓野现在还没有弄清这一点。
「不知道。」她只肯告诉晓野这一点。
「他还不知道?」晓野拍了拍他的大腿。「你们之间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
「别问了。」她决定不再开口。
「筱岚……」
※ ※ ※
「何珍珍?」隔着一扇铁门,卓伟然客气的问道。
「你是谁?」其实何珍珍已经猜到了。
「卓伟然。」
本来应该把大门掉上的,本来她应该假装自已不是何珍珍,但是卓伟然那种诚恳和不卑不亢的态度令她改变主意,何况发生车祸也不能怪他,只能说筱岚命中注定,所以她打开铁门让他进来。
「谢谢妳。」
她面无表情的一哼。
卓伟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受到热烈的欢迎,女人总是帮女人,何珍珍一定会把全部的错都算到他的头上。不过他既然已经找到这里,他也已经有心理准备,任何的责骂、冷嘲热讽他都可以接受。
坐定之后,她也没有倒茶给他的意思,只是冷眼的盯着他瞧。
给她这么一注视,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何珍珍是存心的,她知道卓伟然和筱岚都有错,但是今天他还好好的,筱岚却出了车祸,不整整他,不给他点颜色瞧,难消她的心头怒气。
「我……」开头是最困难的。
「你怎么样?」
「我是……」
「你是什么?」
卓伟然鼓足了勇气,既然畏缩只会使事情更加的困难,所以他豁了出去。「我是衣筱岚的男朋友,我想请教妳是不是知道她的去处?我已经找了她几天,我非要找到她不可。」
何珍珍在心中赞赏道,筱岚的确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出色的男人,卓伟然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脾气暴躁、难以沟通的样子;相反的,他非常果断、干脆,而且彬彬有礼,难怪他是女人的梦中情人、女人眼光的焦点。
「你找她做什么?」何珍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你们不是闹翻了吗?」
「都是我的错。」他后悔。
「当时你可一点都不觉得是你的错。」她损他。
「当时我都快气疯了。」他供认。
何珍珍起身倒了杯开水给他,表示对他的敌意消失了,而她的举动令他心上的石头落了地。
「我说了很多不是我心里的话,我要再一次的向筱岚道歉。」他忏悔的说。
「说出去的话就好比是拨出去的水。」
「当时──」
「我知道当时的情形,筱岚告诉我了。」何珍珍一副知道所有事情经过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碰过那种事,尤其是发生在我母亲的工作室。那些歌曲对我很重要,所以当筱岚并没有和我一样的反应时,我才会那么的生气。」卓伟然说出他失去控制的原因。
「筱岚也急,只是……」
「我知道,只是她急的方式不同。」卓伟然现在替筱岚说起话来。「她没有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沉不住气、我不成熟、我承受不了一点点挫折,筱岚没有说错,这些毛病我真的都有,而我会改。」
要一个男人这么赤裸裸的告白、认错不容易,何珍珍发现自已快站到卓伟然那边了。那天她该把筱岚留下来,即使必须将筱岚五花大绑。
「筱岚现在是在……」
「那陈荣美的事呢?」何珍珍要把心里所有的疑问都解答完。
「我当时气得失去理性,陈荣美什么都不是。」
「你说陈荣美比筱岚好。」
卓伟然握紧了拳头,一方面恨自己口没遮拦,一方面也气筱岚居然还不懂他的心意。「我愿意为我当时所说的气话负责。」
「但是你伤到了筱岚的心,而且伤得很重。」
「我会补偿她的。」他保证。
现在轮到她犹豫要怎么说了,她怎能那么残忍的说筱岚出了车祸,现在就躺在医院裹面?她真的说不出口,她会觉得自已像刽子手。
「筱岚到底在哪里?」
「她……」何珍珍无法说出口。
「她交代妳不要让我知道她的去处吗?」
「她在……」
「妳可以告诉我,我不会说是妳透露的。」卓伟然笑着说:「我会说是我从水晶球里看到的,是我在作梦时梦到的。如果她怪妳的话,妳可以推到我的身上,求求妳一定要告诉我。」
他这个态度更是教她左右为难。她可以不告诉他,等筱岚痊愈以后再说;但是眼前这一关显然过不了,如果她再不告诉他的话,她怕他会把她家给拆了,把她给杀了,他一定会这么做。他铁会的!
「筱岚她到底在哪里?」对何珍珍的迟迟不语,他有些反感。「拜托妳!」
「她在医院里,她出了车祸。」何珍珍冲口而出。
卓伟然的反应是呆若木鸡。
第八章
衣筱岚在特别护士的陪伴下,来到了医院附设的花园中看夕阳。每天关在病房里也的确闷,幸好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把腿上的厚重纱布拆掉,否则她真的会发疯。
坐在轮椅上的感觉满奇妙的,虽然这是医院规定,也是护士坚持,但她总觉得坐轮椅太小题大做,她只是腿受伤又不是残废。不过有人推着到处走也不错,可以偷懒一阵子。
这些天她一有空就会想到卓伟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结束了?或者是处于反省期?工作室的情形也不知道如何了?有了时间冷静的反省,她更为自己那天的冲动后悔,如果她不要那么生气,今天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可以麻烦妳帮我买份晚报吗?」她央求特别护士。这是她每天的习惯,通常有人到病房中叫卖晚报,但她这会儿不在病房。
「妳一个人没问题吧!」
「我哪里都不会去。」她幽默的回道。
「我马上就回来。」
「不急。」她说:「妳可以到处逛逛,我在这里吹吹风,看看人,妳不必急着回来。」
特别护士点头离去。
衣被岚作了个深呼吸,能呼吸到有别于病房中的药水味的清新空气,她感到好舒畅。
忽然有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她猛的回头一看。
「筱岚。」卓伟然沉痛的声音。
衣筱岚的心也跟着一沉,他还是找到了她,不管他是用什么方法,他找到了她。
卓伟然绕过轮椅,一脸忧伤的在她的轮椅边半蹲了下来,他的眼神好哀伤、好难过、好抱歉,好象他是那个撞到她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可不要他的同情。
「我……」
「我还没有死,你不必哭丧着脸。」她尖刻的说。
他只是凝视着她,虽然她的外表看来完好无缺,但是她坐在轮椅上的景况令人怵目惊心。他不知道会是这么的严重,他一直以为只是一点皮肉伤,因为何珍珍一直叫他放心,告诉他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