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你对人生还有眷恋。”
“眷恋?!”她冷冷的一笑。“我留恋什么?!我有惧高症,所以我不敢跳楼;我怕血,所以我不敢割腕;我怕没死成还要洗胃,所以我不敢吃安眠药自杀;我讨厌农药的味道,所以我拒吃农药;上吊的死相又太难看,我想不出还有——”
“尹如燕,你花了太多时间在”想“上面了,你为什么不想些愉快的事?”
“没有愉快的事!”
“你的童年呢?”
“乏善可陈,”
“青少年时期?”
“一片灰暗。”
“成年以后?”
“痛不欲生。”
“你倒是很会形容你的每一个人生阶段。”他以聊天的口吻跟她说,
“因为我的人生就是这样的了无新意,从小到大,一直是如此,即使我结——即使我结束了我的青春期,我的成人生活也没有带给我不同的感受,我真的想不出有什么称得上是快乐的事,”她看着他。
“我们已经慢慢的聊出了点眉目。你愿不愿意定期的接受治疗,一个星期一次或两次,一次—个小时,我们来好好治冶你的心病。”
“这……”她犹豫了一下。
“你真的需要心理辅导,尹如燕,人生只有短短的数十年,你却过得太苦了,可以不要这样的,我可以帮助你,我可以帮助你走出黑暗,迎向阳光,只要你肯和我配合!”他诚恳的说。
“马大夫……”她左右为难,感觉自己欺骗了他,觉得自己利用了他的同情心。
她知道他同情她,不完全是站在一个医生的立场,他是以一个男人的眼光去看她。
但她不想再躲回阴暗的角落,她要试着过另一种生活,她要看看和季文渊不同类型的马廷翔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她要探索他。
“好!我愿意接受你的治疗。”
马廷翔点点头。“我叫护士安排时间。”
“真的……会有不同吗?”
“当然会有不同!”
治疗的次数一多,马廷翔就失去了他专业医生的立场,他试着控制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掉进了尹如燕撒下的情网,他也知道自己对她的感觉已经超过好奇和喜欢……
他爱上她了。
他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她那沉郁气质的吸引,她若即若离的态度,时冷时热的反应,都令他无法自拔,尤其她的落落寡欢,使他更想将这个比他年轻许多的女人,收在自己的羽翼中,善加珍惜保护。
于是,一对不该相恋的人,就此展开一场惊天动地的恋情。
很多次,尹如燕都想向马廷翔坦白,但又怕失去他,她只好一直伪装下去。
马廷翔什么都不再深究,不去追问她的过去,不去思考一些疑点,他只是尽情的享受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每—秒。
有几次,他已经心猿意马、意乱情迷,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忍了下来,他硬是压下自己的欲望。
“为什么?”尹如燕的目光因为激情而显得迷蒙,她想要他,但他就是不肯逾矩。
“我觉得……”
“你明明是要我的!”
“如燕,我们是医生和病人——”
“这不是理由!”她暴怒的说:“这不是好理由,如果是因为这缘故,我可以不再去看你的门诊,那我们就不再是医生和病人,而是很单纯的男人和女人,你说这样好不好?!”
“如燕,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呢?”他反问她,他对她是认真的。
“我……”她怎能?!她无法嫁他,她已经是别人的太太。
“你的理由又是什么?”
“不要逼我!”
“如燕,我不是和你玩玩的,我想和你共组家庭,我要你当一个快乐的小妇人,我会让你不再有想死的念头,我会照顾你、我会疼你!”抓着她的双手,他以无比的柔情说道。
尹如燕颇为感动,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动的情绪了,但她无法回应他的深情,她不是自由身啊!
“如燕,你的心病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你只是一个”现代人“,你只是比较容易沮丧、比较容易落寞、比较容易绝望,但这些都是小问题,我会帮你克服的!”他信心十足的说。
“廷翔!”她靠在他的怀裹,不让他看到她睑上的泪,她好像没有哭的理由。
“只要我们结了婚,只要你有了我,我相信你会有一份完全不同的生活和人生,你会整个人由内到外,彻底的改变!
“不……”
“你列底在抗拒什么?”他有些生气、有些失望,不知道她逃避的原因是什么?!
“我……我不想结婚,目前我只想谈恋爱……”
“如燕,婚姻并不是爱情的坟墓,结了婚我们还是可以谈恋爱。你忘了,我是一个懂得人性心埋的医生,我会让你时时生活于恋爱中的!”他努力的说服着她,不相信她一点都不心动。
她离开了他的怀抱,他懂得人性心埋,但是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答应我,如燕!”
“我不能!”她猛摇头。
“是我不够好?”
“不是!”
“是我不够爱你?”
“廷翔……”
“你觉得我根本不能给你幸福?”
“廷翔,现在我们不要谈这个,好不好?”抹干了泪,她转身去面对他。“我们现在快快乐乐的,就维持这种单纯的快乐,不要节外生枝了。”
“节外生枝?!”马廷翔一睑的纳闷。“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抱着他的腰,她在他的怀裹撒娇着。“廷翔,不急嘛,多谈一下恋爱,情人的感觉一定是比做夫妻好!”
“你怎么知道?!”
“我——”她一怔。
“你结过婚?!”他故意问她。
“当然……没有!”她一口否认。“但是,我总有朋友,总有眼睛可以看,总有耳朵可以听,谈恋爱只是单纯的谈情说爱,一旦结了婚,那些柴米油盐酱醋茶,小孩的问题、夫妻之间的问题——”
“如燕,你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还没有发生的事你就已经开始烦恼,你忘了吗?我是医生啊,至少你不用担心经济的问题,至于小孩和夫妻之间的事,我们可以讨论、协调的。”
为什么她就是说不过他,为什么她就是无法反驳他的话?
“我已经到了适婚年龄了,如燕!”
“再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
“多久……”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季文渊什么时候才肯放过她。
“你总要给我一个答案,一个比较清楚的答案,例如一年、两年……”他愈说,睑色愈难看。
“我真的不知道……”
他拿起西装外套,准备离开她的公寓,再谈下去,他是无法保证自己的情绪反应,看来,该去看心理医生的人是他,不是尹如燕。这会儿的尹如燕似乎很确定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要的又是什么。
“廷翔,你?!”她害怕的看着他。
“我要出去透透气。”
“不要走!”她嘶喊?
“我需要出去喘口气!”他没有看她,他口气冷淡的说,他的心好烦。
“我不准你走!”她冲到他的面前,抱住了他。“你不能走,如果你走了,我会……廷翔,过些时候我再给你答覆,好不好?不要现在就逼我给你答案,不要现在!求求你!”
马廷翔的心又软了下来,看她眨着泪眼的看他,看她那么激动的嘶喊,他怎么可能硬起心肠?他做不到!他爱她啊!
“如燕……”叹了口气,他向她投降。
“我爱你!廷翔!”
“你真是把我的心都揉碎了……”
由于尹如燕始终都不肯答应马廷翔的求婚,一次、两次、三次……几次之后,马廷翔也不再提起,反正时候到了,自然就能水到渠成。
但是,当有天季文渊出现在他的办公室时,他才知道她真正拒婚的原因。
西装笔挺的季文渊,看来俨然是一副绅士的打扮,就算要装,他也得装一下,花了颇大的工夫,他才查列尹如燕的下落,更知道尹如燕和一个精神科主治大夫走得很近的消息,尹如燕是他的老婆,说什么他都要把她给弄回去,她还有利用的价值。
“你是……”马廷翔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会找到医师的办公室来。
“我是尹如燕的丈夫。”
“你是——”马廷翔张口结舌,深怕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尹如燕是我的妻子!”他换了个方式说。
马廷翔缓缓的往自己身后的倚子一坐。他没有想到,他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尹如燕已经结了婚,没有想到她死都不肯结婚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结过婚了,她不可能再嫁他!
“我不想用”逃妻“这个字眼,但她真的是我离家出走的妻子。”季文渊用一种哀伤的语气说着,仿佛他是一个伤心的丈夫。
“我不知道……”马廷翔喃喃的道。
“她已经出走好一阵子了,我是到最近才发现她的下落,一知道她在这裹,我立刻赶了来……”
“哦……”
“如燕……”季文渊用一种怜爱的口吻说道:“是一个任性的小女人,对平淡、平凡,甚至有些乏味的婚姻生活感到无法忍耐,常常”离家出走“,只是这一次的时间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