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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好了,我要你们到北京城打探的事如何了?”雷俞飞知道不打断两人的唇枪舌剑,两个吵了半辈子的老人家有可能会从日正当中吵到日落西山。

  两人不敢再吵,连忙报告他们到京城探询君嬉夏的事,她的确是北京富贾君昀的二女儿,听街坊邻居说,她到远房亲戚家去小住,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瞧见她了。

  但也有人偷偷的跟他们说,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因为君老爷曾经派了好多家丁到太行山里山,好像有搜回君嬉夏的衣服,然而人却不见了。

  不过,君老爷并没有替爱女办丧事,显然还在等她回来。

  听完他们的报告后,雷俞飞只觉得压力更重,君嬉夏并没有说谎,她的确是个千金闺女,显然还有一个爱她的好父亲。

  他是否应该违反庄里的规矩,将她送离这个原本就不属于她的地方?

  他再度陷入沉思,而连德轩跟韦元达则等着他的下一个指示,在这闲暇时刻,只见两人手上各自拿着湿巾擦擦脸,风儿一吹,嗯,果然透心凉,舒服!

  *

  君嬉夏这些日子没空当小跟班,其实是因为有人天天以泪洗面,这晨云楼完全陷入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与庄里忙着办喜事的热络大相径庭,她只好待在楼里,尽量安慰跟她大姐有得拼的爱哭鬼雷玉洁。

  当然,还有急得完全在屋里踱方步,几乎将地毯磨平的顾心华。

  在曾曼仪公布婚配的名单后,这对主仆俩就不曾笑过了。

  君嬉夏没有想到,那个凶婆婆居然要顾心华跟林哲任成亲,让雷玉洁眼睁睁看自己的丫环嫁给心爱的男人,这天天面对面的,她不抑郁而终才怪!

  “太不合理了,哪有人这样配对的?又不是种猪在交配?”

  君嬉夏好几回想去找曾曼仪理论,但这对主仆倒有情有义,阻止了她,说是曾曼仪正在忙别的事,暂时让她有喘息的空间,但并不代表她已放过她,若她贸然前去文云楼,谁知道她会不会一掌杀了她?

  “我跟林哲任一个是丫环,一个是家丁,主子本来就有权利这么做,只是为什么将我跟小姐的爱人——”顾心华叹了一声,继续磨地毯。

  她对婚配一事早有心理准备,在山庄里,大伙的婚事一向就是这么决定的,所以小姐在对林哲任托付感情时,她还曾苦口婆心的劝着,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怎么劝也没法子改变。

  君嬉夏拧着一条湿帕子看着主仆俩,忍不住摇头,她莫名其妙的被困在冠云山庄生活,虽然日子不算难过,这里的生活步调很慢、很悠闲,但她还是想回家。

  然而雷俞飞可跟她说白了,她若要活命,就不要想逃,因为山庄四周通外道路都设有机关,她要安然逃出去,除非天下红雨。

  言下之意就是她永生不能离开冠云山庄了,她将雷俞飞所说的话跟雷玉洁主仆说,她们也点头如捣蒜。

  但她要她们帮她逃出去,她们却死命摇头,说她若逃出去了,她们两人也死定了!

  她们那样说,她怎好勉强?

  而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了,除了几名得通报龙天门各地分舵情形的探子及雷俞飞、大领主、二领主看来较忙碌外,其他人是各有所司,自给自足,撇开这件配对的烦恼婚事不提,日子倒也平静。

  可这里没有她的亲人,也没有她专属的水池,这个建在高山上的宏伟建筑物与平地上那些红墙绿瓦的豪宅只有一个地方不同,就是一个池子也没有,井倒不少。

  听说是地形关系,建池不易,所以多凿了几口井取水。

  而山峰上有一口天池,水寒彻骨,要上到那里,没有飞檐走壁的功夫也上不去。

  唉,她好想念在水池里优游自得的日子,但这里没有,总不能叫她跳到井里去游吧?

  “唉!”顾心华烦躁的又叹了一声。

  思绪百转的君嬉夏被她这声哀叹唤醒过来,看向愁眉苦脸的主仆,“算了,我去找雷俞飞谈一谈,看看能否扭转乾坤。”

  主仆俩见她转身就走,直觉的想阻止,但继而一想,雷俞飞对她似乎较为宽容有耐心,也许由她出面,真能改变眼前这令人伤心又无奈的婚事,于是没再劝阻。

  *

  冠云山庄前前后后占地三千多亩,再加上是依山而建,楼台亭阁随山势陡坡绵延而上,要从头走到尾,可能就得耗掉半天的时间。

  除了冠云楼、晨云楼、文云楼这三大楼房外,还有一些较低矮的房舍纵横山间,那就是雷家人以外,帮员、家丁、仆从们的房舍,而这其间石坡、石阶、亭台楼阁不少,再种植一些高山花草,矗立其间的百年苍松,在群山环绕、蓝天白云的景致下,恍若一座与世无争的桃花源。

  但这会儿往腾云亭爬的君嬉夏可无心欣赏这座桃花源,除了山路陡峭难走外,还有另一个让她气喘吁吁的原因。

  她留在晨云楼里十多天了,是有看到几名进出晨云楼的家丁、丫环跟她一样,也拿条湿手帕擦来拭去的,但刚刚她一出晨云楼,一路往这儿走,才发现仿效她的可不是几个,而是几十个,这让她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没想到她的怪癖到这个隐密的山庄里居然蔚为流行,一直担心她这个怪癖而不敢让她出嫁的爹爹若知道这事儿,肯定也会笑坏了。

  只是一想到这儿,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有机会亲口告诉爹娘这件事吗?她喘着气儿,看着手中半干的湿帕子,再看看仿佛近在咫尺的烈阳,叹了一声,四处瞧了一下,石阶旁有一座水井。

  她拉起裙摆走了过去,但水井上系了一条粗粗的草绳,竟然没有水桶。

  看来这水位不深她思忖了一下,拿着帕子,将身子靠在井边,努力的将它放到水井里,看能不能沾些水上来,但井水的水位显然比她预测的还低,她只得撑起半个身子靠在井边,将上半身往下探,让帕子可以沾到水,但在伸直手时,重心一个不稳,身子摇晃了一下,人居然就往井里栽下去。

  噗通一声,深谙水性的她吃了几口水,就浮上水面了,而她立即发现这个水井看来小归小,其实挺宽挺深的,可以游一下。

  如鱼得水的她将一切的烦恼都暂时抛开,呼,这种被水包围还能自在游动的感觉,与那只能浸在浴桶里动动手指跟脚指头的滋味可差之千里了。

  她愉快的潜入水中,也因此,她并没有听到那一声惊慌的尖叫,“不好了,我看到君姑娘投井自尽了!”

  “什么?君姑娘投井自尽?”甫下腾云亭不久的连德轩跟章元达连忙上前问清楚。

  “真的,我刚刚虽然离君姑娘有一段路,但我真的看到她走到井边就……”那名来提水的丫环脸色发白,声音颤抖。

  两人脸色丕变,异口同声的道:“糟了!快去告诉门主!”

  两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都看得出来,雷俞飞对君嬉夏多了份关心,因此,赶忙掠身往亭子去。

  而仆从们则一人传一句,“我告诉你,君姑娘投井自尽了。”

  另一个再去传给别的家丁,“我告诉你,君姑娘想家,终于受不了投井自尽了。”

  这名家丁再传给下一个丫环,“我告诉你,君姑娘思乡情切,再加上这段时间当家的都没理她,她伤心的待在晨云楼里,天天哭,刚刚终于受不了的投井自尽了……”

  一个传过一个又一个,经过众人加油添醋,最后传到顾心华的耳朵时,有了完整的情节。

  “小姐,小姐,不好了——”顾心华泪如雨下的跑进小姐的闺房。

  “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为什么哭?”

  她哽咽一声,“嬉夏小姐她……”

  “她怎么了?”她紧张的问。

  “她思乡情切,又情不自禁的爱上当家的,在鼓起勇气跟当家的示爱后,却被严峻的拒绝,因而身心受创,一时想不开,居然投井自尽,死了!”

  “死了?!”雷玉洁脸色刷地一白,泪水瞬间跌落眼眶。

  这段时间以来相处,她的年纪虽大君嬉夏两岁,但君嬉夏反而像个姐姐照顾她,怎么她就这么死了?

  “小姐,我们快去看看她吧,就算是最后一面。”顾心华哽咽吸泣。

  主仆俩泪流满面的离开晨云楼,往靠近腾云亭石阶旁的水井奔去。

  而另一方面,曾曼仪也有丫环向她禀报,“启禀老夫人,君姑娘想家,去跟当家的请求让她离开,并跟他坦承心中的爱意,但当家的不仅不领情,对她的请求还怒斥一番,所以她羞愤难当,投井自尽了。”

  “投井自尽?!”正在喝茶的曾曼仪听到这儿,满口的茶水都喷了出来,她皱着白眉,看着丫环将系在自己腰间的湿帕子给她,她拿过来擦拭一下便丢还给她,这君嬉夏是个笑口常开的女孩,怎么看都不像会自杀,但……她挑起一道白眉,“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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