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如是愉悦一笑,离开茅房往外面走,这才发现有人在茅房的入口小道上插了一个‘正在打扫中’的牌子。
谁啊?!一难怪她等了老半天也没等到半到人!
她怒不可遏的往讲堂走,但怪了,怎么她走到哪儿都闻到臭味?是她多心吧?因为在茅房待太久了?
她快步走到讲堂,但一进门,每个人都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的看着她。
她也不解,但一坐下身来,却愣然看到裙摆沾到些粪。
‘跌进茅坑啦?’站在讲台上的宋承刚笑咪咪的说起风凉话。
她眉一皱,不甘愿的瞪着他。
‘肯定是,因为你的脸比粪坑里的石头还要臭!’
她气得龇牙咧嘴,直想将他分筋挫骨,但仍努力的忍下来了。
但他又说了,
‘昨晚辛苦了,一定被董山那身挖完粪坑后的恶臭薰得晕头转向了吧?!’他笑得可恶。
难以置信的瞠视着他,天,他知道。该死的!那那两个牌子不就是,
‘你们先自行温习一下,先生去拿一下教本。’看到有人双眸喷火,宋承刚也识相的离开讲堂,好让她发泄怒火。
果然,他一步出门,她也随即奔出,气冲冲的跟着他。
他停下脚步,转身一挑浓眉的看着她,‘我要去茅房,你也要跟吗?’然后,又装出一脸懊恼,‘对了,那儿好像正在打扫中,因为我预料有人会跌下去,所以先插了那个牌子……’
听不下去了!任如是气得粉脸煞白,在瞥到一旁栏架上的小花盆后,想也没想的直接一把抱起来,用力扔向他。
‘哇,这么粗鲁!’他连忙笑笑的闪身。
但说巧不巧,任思贤在得知娘子昨天紧急进城去处理招生危机后,今天特地过来瞄瞄这儿学生的学习情形,没想到,居然会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小花盆给砸个正着。
砰地一声,他眼冒金星、昏头转向的左右摇晃几下。
‘爹!’任如是脸色大变,连忙跑过去。
但任思贤被这一砸可不得了,头不仅肿了一大包,还流血了,在看到女儿惊惶失措的脸孔后,他眨眨眼,头重脚轻的昏厥过去。
‘爹!’她吓哭了,她不会砸死爹了吧!
宋承刚连忙撑起任思贤,将他带到西厢的房间去,请来大夫上药包扎。
知道爹不会死了,任如是扁着一张小嘴儿,恨恨的瞪着宋承刚,但她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连老天爷也一起恨呢?祂为什么将这个男人带到她的生命里嘛!
可恨!
第五章
夜色如墨。
白鹿书院里,胡一霸蹑手蹑脚的离开自己的房舍,往任思贤的房间走去。
这阵子他很乖,很安静,没翻墙去看他老婆,实在是他当恶霸太久,从来只有他欺侮人家的份,哪有人敢欺侮他?!
因此,上一回被宋承刚捉弄打败后,他特别找人打听了他的身分。
没想到他比自己更有来头,且尊贵无比,让他顿时又矮了他一截。
但要他就此摸摸鼻子,认倒楣,他也不甘愿。
所以他就找救兵,一个可以治得了宋承刚的救兵,但等了又等,那个救兵竟迟迟不来,所以这几日,他又叫人去催了……
但他实在想念他那个美丽迷人的老婆,可宋承刚又老在那里晃,他也只能在这儿苦相思,还好这几天,他老婆因为他那老丈人受伤,不时的在白鹿书院出入,也让他可以一解相思之苦呢。
思绪间,他来到任思贤的卧房外,在纸窗上戳了几个洞,透过小洞,看着正在房里照顾父亲的任如是。
‘爹,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嗯。’头上扎了一团布条的任思贤被女儿这一砸上受伤不小,连躺了几天才觉得舒服点。
任如是替他盖好被子,转身步出房间,将门关上后,就看到那头黑熊──呃,胡一霸笑咪咪的站在她眼前。
‘老婆。’
对这几天看到她就喊老婆的胡一霸,她仰头翻了翻白眼,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越过他就往书院门口走。
胡一霸还是亦步亦趋跟着,‘俺说你不是很想当个少奶奶吗?想俺──’
‘想俺家住金碧辉煌的龙楼凤阁,日食万钱、外乘驷马高车,得以让你饱食暖衣,养尊处优,嫁给俺,你一定是个少奶奶,不嫁浪费啦!’她劈哩咱啦,达珠炮似的将他这段时问一见到她就说的求婚词,回背给他听。
‘哈哈哈!对对对,俺就是要说这个,俺背得辛苦,娘子果然体恤,帮我说完。’
疯子!她咕哝一声,‘怎么太平盛世,疯子那么多!’
任如是脚步未歇,一回到无敌女子学院,就瞧见门口除了董山,还有另一个疯子宋承刚,而胡一霸很识时务,一见到他,便煞住脚步,一转身,溜回白鹿书院去了。
‘你娘回来了。’宋承刚一见任如是迳自往里面走,也跟上来。
她以眼角余光瞟他一眼,气色欠佳,两人结下的梁子太多了,尤其茅房的事,祸及她那无辜的爹,他这个该倒大楣的人却啥事也没有!
‘你会失望的。’
‘哈?’任如是停下脚步,因为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娘这次在城中待了七、八天,成功劝了大半的学生再回来求学,从明天起,陆续就有新生来学院了。’
‘哦,是吗?那很好啊。’唉,其实一点都不好!
‘是吗?你不是很希望这间学院倒了。’
她心脏猛然一震,飞快转身看着这张奸诈的俊颜,‘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矛头都对准我啊──’宋承刚笑了起来,‘而大半的学生都是因我而来的,我走了,或名声坏了,学生也都待不住了,想当然耳,这就是你的目的了。’
‘你──’这么聪明干么!她咬着下唇,不安的道:,这事,你跟我娘说了吗?’
他摇摇头,‘基本上那件肚兜栽赃一事,你娘还不知道,而你要将我弄得满身屎臭的事,她也不知情,所以她应该还不会那么敏锐的察觉。’
闻言,任如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但──
她狠狠瞪他,‘你可不能说哦,再说,茅坑那我也已叫董山去填补了。’
他笑得有些狡黠,‘要人保守秘密,总得贿赂一下。’
‘贿赂?!’她撇撇嘴角,‘你那里还欠我一样东西,不还我,还敢叫我拿东西贿赂你?!’
‘那是纪念品,不会还的。’两人心知肚明,他们所指的是那件肚兜。
‘你!’她气得语塞,再跟他说下去,她肯定会气到跟爹一样躺在床上了,她悻悻然的往方素心的房间走去。
没想到宋承刚也跟在她身后,她简直快气炸了,猝然转身──
‘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个贿赂!’他露齿一笑,随即将她拉入怀中,倾身就给了她一个吻,但这个吻来得快去得也快,他随即放开她,微笑的往前走去。
任如是怔怔的瞪着他,仍不相信自己的初吻就这样被这个讨人厌的男人随随便便的偷走了!
她气呼呼的猛擦自己的樱唇,连着几个深呼吸,这才去见方素心,但宋承刚居然早她一步,已经在房里了。
‘你的唇怎么又红又肿的?’方素心不解的看着女儿。
‘刚刚碰到一个脏束西!’任如是咬牙切齿的瞪着低头,捂嘴偷笑的男人。
她皱眉,‘你有没有去洗干净?’
‘没有,我──回房去洗,但娘,你要不要去看看爹?’
她脸一沉,‘我知道你爹是怎么受伤的,但他是活该!让他知道女人不是只有被欺侮的份。’
‘你知道?’她将目光移到一旁的男人身上。
宋承刚笑笑点头,‘我跟山长说,你在上功夫课,拿盆栽练习腕力时,一时太过用力,那盆栽就扔到任山长的头上了。’
真是多嘴!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谎编得还算可以。
‘娘啊,我不小心打到爹,他这几天身子也跟着不好,你就去看看他嘛。’也许两人能就此和好,娘就将女子学院关了……
她才不去!方素心忿忿不平的道:‘我在外面募款时,日晒雨淋还生了病,但你爹会不知道吗?他是不闻不问,要我自生自灭。’
‘娘,爹以为你在娘家。’
‘我在娘家他就不会去看我吗?’她抿抿唇,‘晚了,你先回房去睡。’
看来娘跟爹之问的怒火还没消,任如是只得闷闷不乐的点头离开,但离去前,也不忘瞪那个笑得可恨的男人一眼。
宋承刚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一扬,逗她实在太好玩了,而且刚刚还偷到一个吻……
想到这儿,他眸中的笑意更浓,她的唇真软,若非自制力够强,他可能会加深这一记吻……
方素心看着女儿已经走远,却仍将目光凝睇在女儿背影上的宋承刚,对他眸中饶富趣味的愉悦眸光,她柳眉不由得一蹙。
他该不会是对如是有意思吧?这──她可不乐见这样的发展!
如是天资聪颖,她已费心栽培多日,可不想让她早早嫁进御史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