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裕飞将双手贴在镜面,思忖了一会儿道:“你真的是天使?”
她点点头,并在镜里飞舞起来。
“那也可以像是阿拉丁灯一样,可以向你许三个愿望?”
水蓝眨了眨那双晶莹剔透的水翦秋瞳,侧着头想了想,再摇摇头,“不行,我们天使界有太多的规矩了,只是现在全世界的人口太多了,我们天使界也混乱许多,我偷偷现身,只要你这个被守护的人不说,天使界的人就不会知道我出界了。”
“好,那我不说,你也帮我一个忙好不好?”他做出打勾勾的动作。
水蓝面露为难,“我守护在你身旁已经七个年头了,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是这人的命与运不是我们安排的,上天要疼爱你的妈咪离去,这就是安排在你身上的人生历练,我是没办法将你的妈咪找回来的。”
“哼,骗人,还说你是天使!”他小小的脸蛋扬起一丝怒意。
水蓝知道自己是挑错时间现身,可是她也知道黄秋君的出走正是凌裕飞苦难的开始,所以身为他的守护神,她总得出激励他一番。
她轻叹一声,在镜子面的角落坐了下来,“天使不是万能的,你现在还小,不太明白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等你长大后,你就懂了。”
凌裕飞噘高了嘴,“我是听不懂你的话,但是我知道你不肯帮我,没关系,我自己去找妈咪。”
他生气的回过身,朝门口走去,但一踮脚旋转门把却发现门还是上锁的。
“啪,啪,啪!”他用力的敲打着门板,“爹地,放我出去,爹地,我要去找妈咪!”
水蓝天摇摇头,对着他大喊,“你爹地出去了,佣人又听了你爹地的命令,他们是不会来帮你开门的。”
他鼓起了腮帮子,回过身来,双手叉腰,“那你帮我开嘛。”
她无奈的摇摇头,“除了在你身边,解除一些你会发生的危险外,我们是不被允许去干涉其他事的,就像你小时候常常不小心一翻身就跌下床一样,都是我接住你才让你轻轻跌在地上的,还有你五岁时,不小心跌落水沟,也是我帮你,你才没怎么受伤。”
“那我现在很难过,我想出去找妈咪,你就不肯帮我?”
她柔美的唇瓣抿紧了,在挣扎了好久后,她终于还是摇摇头。
凌裕飞的眼眶突地一红,“哇”的大叫一声,趴在床上大哭起来,“我讨厌你,水蓝!”
水蓝喟叹一声,那张纯真的美丽脸庞虽然稚气了点,但散发出来的却是成熟的。
“人生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你得将自己的心练得坚强点,否则未来的路会愈来愈艰难的。”她语重心长的道。
“我讨厌你,水蓝,我也讨厌爹地,我只要妈咪,妈咪。”
水蓝天眨了眨那双又卷又翘的睫毛,一脸委屈,真是的,难怪天使界不要他们现身,这一现身就遭人埋怨讨厌。
只是对凌裕飞,她就是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从他哇哇在哭出生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个小男娃将有一段身心挣扎的成长岁月,也或许就是如此,她对他也有别于以前“排班表”下那一串串守护人的特别心情,而且,从她现身的这一刻开始,她和他的命运也将产生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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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九年 夏末
在北往南的高速公路,近新庄的交流道下,一家由铁皮搭建,占地近五十坪的汽车修护厂就位于大马路旁。
说起这家看似是而非毫不起眼的修理工车厂,同行的人可是对这个厂长敬佩得很,除了他有高超的修理工车功夫外,这年轻的厂长脾气也是“阿莎力”得让人举起大拇指。
他修车收费完全看人,有时心情好,换了一大堆零件也是分文不取,有时候知道哪能家修车厂生意很差,他也不做上门的生意,硬是找了别家修车厂来拖走那辆待修的车子。
另外,由于他长得英俊挺拔,还有那丝毫不输给电影明星的风采气质,从不谈他家人的厂长却有一大堆开宾士,BMW,劳斯莱斯等进口高级车的客户,而且除了西装笔挺的绅士外,更有一堆美人上门修理工车,这种种际遇可是羡煞了他们同样做“黑手”的人。
而这会儿,一身白色露背裙装的柏锦玟,娇艳动人的五官上略显不耐,她站在自己那辆宾士跑车旁,以手帕扇点风。
呼,真是热死人了,这红红的太阳是继续荼毒大地,而这个修车厂竟然连台冷气机都没有。
不过,她瞄了瞄露在车子底盘下那双修长有力的大腿,唉,父亲要将她嫁给他,说他有多帅就有多帅,而且他老子那儿家财万贯,但她刚刚将车子拖来这儿修理,也只看到一个满脸黑油的壮硕男子。
帅?或许等他将脸洗干净了,她再来做评论吧!
“到底修好了没有?”她不耐烦的低声喃道,在这大太阳底下,她粉白的肌肤都发疼起来。
“你是差人故意将引擎给打得稀巴烂的,是不是?”一个低沉平稳的男中音从汽车底下响起。
“呃”她愣了愣,她是为了看这名未婚夫的庐山真面目才叫佣人将引擎给打坏的,要不然真等到她的车子坏了才过来看这满身油污的未婚夫,只怕到时想不嫁都不成了。
凌裕飞将车子零件换好后,双手扣住底座,双脚一蹬,俐落的滑出车盘底座,他店起身子,从凉椅上拿起毛巾略微拭去满脸汗水后,伸出手,“十五万块。”
“什么?这么贵!有没有搞错?”柏锦玟大表不满的拧起了柳眉。
“嫌贵?”他睨她一眼。
“当然,才换个东西就要十五万你抢人啊!”
凌裕飞耸耸肩,笑了笑,“没关系,那就不要勉强好了。”
语毕,他再度回车底下,在一阵敲敲打打后,他钻出车底,站起身,“好了,你可以走人了。”
“这——”她错愕的瞪着他。
“再拆再装太麻烦了,我将那个新引擎敲个稀烂,所以你可以走人了。”他再度下达逐客令后,即坐在凉椅上假寐起来。
“这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是嫌贵,可是这价钱可以再说的,再说,你这样不就亏本了,你损失了一台新引擎。”
他懒洋洋的睁开眼,“我愿意赔,但不愿意做你的生意,所以你最好打个电话叫别的车行派拖车来,要不然,我待会儿要出去吃中饭,而你的宝贝车子就在铁门下,我一按电动卷门的钮,你的车被压成破铜烂铁,我可不负责。”
“你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她生气的怒视着他。
他嘴角微扬,站起身,走到铁门一旁,蹲下身,抹了一把清洁剂就在自己的脸上搓揉起来。
柏锦玟看着那一桶青绿绿,黏稠稠的东西,不禁嫌恶的皱起眉头,“那种东西也能用来洗脸?”
凌裕飞打开水能头用力的搓洗手上及脸上的油污后,慵懒的回过头来,展示那张无与伦比的俊美脸孔,“便宜的东西不见得难用,不过这是你们那些贵公子,大小姐无法体会的,因为你们不敢用。”
乍见那张俊逸脸孔,柏锦玟的心头不由得小鹿乱撞,她怔怔的瞪着他,不敢相信刚刚那个满脸油污的男子竟是如此的风神俊朗,如果将他身上的脏T恤及及膝短裤改成了丝质衬衫及本装长裤,那和她就更登对了。
凌裕飞嘴角微扬朝她绽放魅力一笑,他知道自己对女人的致命吸引力,只是要不要跟她们玩,也得看自己的心情好不好。
“怎么?口吃了还是忘了该怎么说话?”
她粉脸一红,而这可能也是她二十六岁以来头一次在男人而前脸红,她润润嘴唇,“你为什么要来这儿修车?”
他耸耸肩,意有所指的瞟她一眼,“不要告诉我,你也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那样我对你就没有胃口了。”
他回身走到凉椅坐了下来。
从母亲离家的那一刻起,他就恨透了父亲,尤其三年后,父亲将蔡欣玲娶进门开始,他和父亲的关系更是覆上厚厚的一层冰霜,所以在念完国中后,虽然学校成绩一向名列前茅,但他没有参加高中联考,反而去读了一间三流的夜间部,成了一个建教合作班的学生,一个半工半读的学徒。
为此,父亲当然震怒,但几回将他安排到私立贵族学校就读,他却成了跷课大王,甚至在学校搞起帮派,纵然父亲是个名人,但这些贵族学校里哪一个学生家长不是名人?所以他还是被踢出学校了。
在数度管教无效后,父亲也懒了,照样的在交际圈活动外,还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悲怜的父亲角色,赢得更多的关切与掌声。
而后,他仍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念完了高职,后来又插大,念了母亲所钟爱,父亲所赖以奸诈求生的中文系,而这是一个儿子想了解父母内心世界所走的一趟路,只是父亲原以为这下有子承继衣钵,却不知在满腹文章下,他有了更多的词汇来冷嘲热讽父亲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