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年来,你不曾有过这种现象,遇事一向冷静沉稳的你,是我们成功的最大保 证,但自从那天你参加钟台正的邀宴后,回来就不对劲了,老是在发呆,我本想你到底 特律回来后会转好,但现在看你还是这副模样,我能不意外吗?」韩亚力锐利的盯着他 ,不允许他回避问题。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只是一时的现象,我保证我没事。」
「希望如此!」
「相信我,没事的。」关汉斯扬起嘴角,淡淡的笑道。他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让亚 力如此担心。
「那最好,不过,有事可别瞒着我!」
韩亚力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好追问,但仍忍不住的多加了一句,因为如果没有关汉 斯,就不可能有今日的他,他确实是打心里真诚的敬重他、关心他。
这六年来,关汉斯以个人的才华在建筑界里闯出了名号,而隐居幕后运筹帷幄,将 企业收购后再重整转卖的生意,更让他坐拥庞大的财富,只是这一部分的事业是以韩亚 力做为台面上的人物。
他在此种买卖领域里汲汲营营了六年,为的不是钱,他求的是经验及手腕。
因为这事关他多年来的复仇计划,所以在没有完整而有把握的计划之前,他绝不会 向联资出手,他要让他的仇人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戒心下失去公司,就像当年对他父亲所 做的一样。
「言归正传,联资的收购案进行得如何?」收回沉重的思绪,关汉斯面容凝重的开 口。
韩亚力摇摇头,「你这次回底特律,有看见你继父吃不好、睡不好吗?」
他闭上眼睛,忍不住喟叹一声,「那就是不顺利了。」
「也不是这么说,是你的继父魏汉濂不好应付。」
他神情森冷的问:「还是扳不倒那只戴着虚假面具的老狐狸?」
「这几个月来,我已经照你所说,派人在股票市场上放话,说联资出现财务危机, 营运状况亮起红灯,加上近期全球股市表现欠佳,许多大小股东连忙的卖出股票,我也 分别让旗下公司的各个业务经理进场收购,可是——」
「可是怎样?」
「你继父可能起戒心了,他也派人在市场上收购,因此,目前出现一个比较不好的 情况。」
「快说!」钟汉斯的眉心愈纠愈紧。
他叹了一声,「我们手上有联资百份之四十的股票,但他手上原有百份之二十,他 的女儿有百分三十,再加上他近日收购的百份之十,加总起来,他手上共有百份之六十 的股票,所以我们要收购是可说困难重重。」
钟汉斯双手握紧,低声的咒骂着,「这只该死的老狐狸!」
韩亚力无言,他的心充满愧疚,都是他办事不力!
魏汉濂!钟汉斯在心中恶狠狠的诅咒这个名字。
当年若不是他这只披着羊皮的狼,他父亲就不会失去事业和婚姻,到最后,连性命 也丢了。
联资集团原本是父亲关哲正一手建立的事业,而魏汉濂是父亲的投资伙伴,但随着 父亲资金周转不灵,魏汉濂便收购了大部分的公司股本,最后还堂而皇之的吞下了公司 ,成为联资的董事长。
后来,魏汉濂虚情假意的让父亲挂名董监一职,也乘势对母亲席维亚给予柔情安慰 ,终致母亲琵琶别抱,跟父亲协议离婚后便和魏汉濂结婚。
事业没了,妻子也没了,意志消沉的父亲遂得了严重的忧郁症,虽入院治疗,但因 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终于选择跳楼结束了自己的一生……想到这里,关汉斯冷峻的黑 眸闪过一道痛楚的光芒。
他喊魏汉濂「继父」,也喊魏汉濂的女儿魏怡珊「妹妹」,在表面上维持该有的家 庭关系,这都是要让魏汉濂相信自己已接受了他们,让他对自己没有戒心,然后他要以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韩亚力看着神色冷凝的关汉斯,对自已使不上力帮他而感到挫败不已。
关汉斯陡地站起身,「那就只剩最后一个方法了!」
韩亚力明白,此刻的关汉斯决定要向拥有联资百份之三十股票的魏怡珊下手,就算 结婚是得到她手上股票的唯一手段,他也愿意。
韩亚力表情凝重的说:「那是下下策!」
「我们没得选择了,不是吗?」关汉斯眸中冷光一闪。
韩亚力无言口以对。
「怡珊已经从底特律的圣母医院转诊到这儿的州立医院,」他静静的凝视着韩亚力 ,「最近我会多花些时间往那里跑,至于联资在市场上的各个动向,你帮我多注意些。 」
「她的癌细胞没有得到控制吗?」
他抿抿嘴,「不知道,目前仍在住院仔细检查。」
韩亚力凝视着冷酷俊逸的关汉斯,虽然他的脸上总是冷冰冰的而且个性既严肃又保 守,但他却常是女人倒追的对象,就连他的继妹魏怡珊也曾公开表示她爱关汉斯。
「你要和她结婚,她自然是喜出望外,毕竟她一颗心早在你身上了,可是你呢?你 的幸福?」
「只要能报仇就是我的幸福。」他神情森冷的说。
「即使她的骨癌无法治愈,甚至只有一年的生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继父曾跟我说过,我在建筑的领域上有自己的 天空,所以他没有将公司的股份给我这个继子,而怡珊是他前妻的女儿,所以他给她百 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他手上百份之二十的股份则留给他和我母亲好安享晚年,」他顿了 一下,「我不是傻子,亚力,从他的安排上,我知道他不会给我一丝一毫,所以,我如 果没有利用怡珊在世的时间,将他的公司毁掉,那怡珊一旦真的死了,那些股票他一定 也是握在自己的手上,这样一来,我永远也没有扳倒他的机会了!」
韩亚力听完这个分析,知道自己是不会劝他放弃了。
而从他脸上的认同感,关汉斯知道两人已达成共识,「我去医院了。」
除了点头外,韩亚力也不知该做何表示。
第二章
纽约州立医院内,甫进来实习十多天的钟蔚理已成为「医院之花」,不过,她还有 一个更ㄅ□□ㄤ的绰号,叫「女泰山」。
因为她负责的是癌症病童的病房,童心未泯的她常和这些小小病童玩「喔伊喔」的 泰山游戏,所以,病童们都衷心喜欢这个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医师的漂亮女泰山。
不过,5A病房的文森是个例外,十二岁的他像个小大人般,因化疗的缘故,头发没 了,脸色苍白且骨瘦如柴。
上天一直没有眷顾到他,他从小就是个孤儿,而今又是癌症末期。
钟蔚理一手拿着病历资料,牛仔衣裤外披着白袍,上面挂着她戏称的「狗牌」,牌 上写着「钟蔚理,实习医师」。
她开门走了进来,没有意外的,文森并没有和其它病重到游戏间游玩,偌大的病房 内,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
「哈喽!小帅哥,今天心情好吗?」她笑容可掬的来到他的病床旁。
他瞥她一眼,便转头看向窗外。
她耸耸肩,「还是不理我。」突地她发现他的枕头下露出一个泰山的玩具,「咦?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她伸出手抽出那个塑料玩偶。
文森心一慌,连忙坐起来,红着脸叫道:「还给我!」
钟蔚理笑了笑,「原来你也喜欢泰山嘛,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还我!」
她朝他吐吐舌头,「男孩子不要这么小家子气。」
「不要你管,我叫你还我!」
她退后一步,「可以啊,只要你离开床,我就还给你。」
「你——」文森生气的瞪着她,但双眼却难过的漾起泪光。
钟蔚理不禁愣住,拨了一下长及腰际的乌黑秀发后,便将泰山玩偶还给他,「你不 喜欢医院是吗?」
他没有回答,然而无声的泪水却潸然而下。
她坐到病床上,将他拥入怀中,「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所以大声的 哭吧!」
「不行,护士阿姨会骂人。」他拚命的想眨回泪水。
「那又怎样?我天天在这儿喔伊喔,护士长也是天天骂,但我还不是照样叫,这样 大叫几声,身体好舒服的。」
「真的吗?」文森的眼睛登时一亮,他的身体常常好痛好痛。
「真的,大叫几声,美容又健康。」她朝他眨眨眼。
文森心想,如果他照她的话做,是不是他的身体就不痛了?
钟蔚理不禁感到欣慰,努力了十多天,他终于开了口,她连忙鼓舞道:「医院何必 一定要静悄悄的?那太死气沉沉了,有朝气点,病人也才会有生气嘛!」
「你……你可不可以……」他一脸腼腆的要求。
「带头示范是不是?」她笑盈盈的道:「那有什么问题。」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朝他眨眨眼,「气聚丹田,就是肚子这里。」她两手抱着肚子 ,「开始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