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门已打开了,她知道进来的人是高洁,她回到纽约后的同学兼室友,也 是少数知道她身家背景的挚交。
钟蔚理从大三开始,就在外租屋,为的是不喜欢豪门交际,让自己可以过得无拘无 束些,而且她原本打算一毕业后就动身回南美找父母,不过,州立医院有一个半年的实 习机会,所以,这时间是得延后了。
「天要下红雨了,早起的鸟儿改变习惯?!呵!可叫我开了眼了。」娇小玲珑、有 着一张娃娃脸的高洁一闪身已到床沿,嘴里连珠炮的说着。
「别吵,你知不知道自己像一只聒噪的乌鸦?」钟蔚理抱着薄被侧转身不理她。
「唷!我还没跟你算帐,你倒是先嫌起我来了。」高洁伸手作势朝她的薄被抓去, 「昨晚你竟敢放我鸽子,害我一个人在宴会里晃来晃去的,现在看我怎么收拾你。」
钟蔚理猛然坐了起来,瞪她一眼,「真是老套!女色狼,吃了我那么多年的豆腐, 你腻不腻啊!」
「啧,啧!蔚理,你真迷人。」薄被还是让高洁给扯开了,望着习惯裸睡的钟蔚理 ,她怪声怪气的叫着,「前凸后翘、晶莹剔透的,连我都会心动,怪不得那么多学长、 学弟要为你蠢蠢欲动。」
「你有完没完啊!」
钟蔚理翻身下床,随手披上睡袍,她实在有点受不了高洁刻意做作的眼光与表情, 同为室友这么多年,两人还有什么没看过的?而且她们都是女生啊,她有的,高洁也有 ;
她没有的,高洁自然也没有。
「当然没完,你哪时候学会赖床的?」这下换高洁占领床铺,舒服的躺了上去。
钟蔚理回头瞅她一眼,「你这个赖床鬼才叫我惊讶呢,这会儿都还没日上三竿,怎 么你会这么早清醒?」
她满足的枕着羽毛薄被,「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你昨晚失踪后,钟爷爷大发慈悲的 收留我,这会儿我会在这里出现,自然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她明白的点点头,高洁会赖床,但也会认床,肯定是赖不下去才只好起床了,她边 想边转身走进浴室。
「你昨晚到底怎么了?」高洁好奇的叫问着。
「没怎么,只是鞋跟断了,我当然退场喽!」她从浴室里探出头来。
「你说得倒轻松,知不知道全世界的人差点都动员起来找你了?」高洁不悦的送她 一记大白眼。
「没那么夸张吧?」她瞥了她一眼,再度走进浴室里梳洗。
「什么没有?!」高洁撑起上半身,「你知不知道所有的士绅名流整晚在干么?」
「干么?」她边刷牙边回道。
「找树、看树,你爷爷这占地千坪的豪华别墅的大小树全找了!」
闻言,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牙膏沫也喷到镜子上了,「你在开玩笑?」
「才怪!」高洁干脆坐起身来,「大家都知道你是怪胎,睡不惯软绵绵的床,宁愿 挂在树上睡觉!」
难怪……她忍俊不住的大笑出声,「我还在想昨晚怎么都没人来吵我?」
高洁好奇的继续问道:「你哪时开窍的?不当原始人?」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还不是怕有人又闲闲没事的待在树下拉我的——」她倏地住 了口,脑海中再次出现关汉斯那张俊逸的脸孔。
高洁眉一蹙,抱着枕头,扯开喉咙叫道:「拉你的什么?」
「呃——没事,对了,那个叫汉斯的是什么来头?」她顿了一下又问:「他进来时 ,你的神情告诉我你认识他。」
「自以为是的小姐,本人在此声明我只是知道他,并不是认识他,OK?」
「知道他却不认识他?这是什么逻辑?」梳洗完毕的钟蔚理走出浴室,戏谑的问: 「莫非你对他有兴趣,所以特地打听过?」
「打听是没有,听说的倒不少。」
「没兴趣会去听他的事?」她出言打趣道。
高洁认真的回答,「我可有自知之明,本人是玩不起也输不起,所以,对这个倾倒 众女的人物,我的态度向来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钟蔚理收起开玩笑的心态,认真的端详着高洁,她知道高洁闹归闹,但对某些事可 是特别认真。
不过,高洁的话却也提高了她对关汉斯的好奇心,因此,她的神色中透露出些许的 急切与渴望,她想要知道更多有关他的讯息。
「他昨天出现时,我是有些意外,不过,以钟爷爷的商界人脉,这也没什么。」高 洁继续说着,「其实,我也只知道他是个有名的建筑师,财力之雄厚又非一般建筑师可 比拟,而且男人多金必风流,但这个古老定律在他身上却不适用。」
「怎么说?」她坐到床沿,神情关注看着高洁。
「中美混血儿的他身边不乏女伴,但也从没听过他跟谁闹过绯闻。」她摇摇头,「 这种男人太诡异了,我招惹不起。」
高洁将她知道的事简要的说完后,这才发现钟蔚理竟然听得如此专注,神情又是如 此热切,惊讶之余,她也同时兴起捉弄她的念头。
「怎么?春天到了吗?不是还要一个多月后才是春天?还是我忙得忘了时间了?」
连续几个问号令高洁自己都先笑了起来。
钟蔚理虽故作镇定,但脸上却是热烘烘的。
她知道高洁在取笑自己,但奇怪的是她也没想要反驳,心里的感觉令她感到奇异, 一时之间她也弄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怎么发起呆来了!大事不妙哦!看来你确实病得不轻。」见她不出声,高洁更是 不客气的嘲弄她。
「你发什么癫!才问一句就惹来你这么一大串话,若我再多说两句,不就没有的事 都变真的了。」钟蔚理知道再不说话是不行的,高洁肯定会调侃得没完没了,她接着又 说:「时间差不多了,换了衣服后,我们是不是该去医院了?」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原来你并没有忘记今天的面谈。」
钟蔚理与高洁毕业后,一位特别欣赏她们的罗杰兹教授,安排她们一起到州立医院 去做为期半年的名为见习、实为短期的约聘医师。
高洁戏称这工作为「合法的廉价劳工」,不过她们俩旨在多吸取经验,所以也就不 怎么在意了。
虽是安排好的事,然而形式上的面谈还是不能省略的。
「我怎么会忘记?请你记住,今天早上是『意外』,事实上我早醒了。」钟蔚理一 边套上牛仔裤,一边说着。
「你就穿这样去!」看着一身牛仔衣裤配着球鞋的她,高洁一脸的不以为然,「你 放着一整个橱柜的名牌衣服不穿,净挑这些……」
「穿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对,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钟蔚理顺手拿起了背 包,拉着哼哼念的高洁就要往外走,而坐在床沿的高洁,冷不防的被她这么一拉,整个 人差点往前扑到她身上去。
「你这么用力干么?要走也不用这么急嘛!」她睨着脚步未歇,活像在「拖牛」的 钟蔚理,心想,真是有点儿给她受不了!
虽说同居了好些年,但高洁依然不明白为何这个貌似天使、体态动人的挚友,总会 有这么莽撞粗暴的惊人之举。
???这是一栋六十五层高的顶楼,在纽约并不算太高,由于位置适中,眺目远望 ,视野极为辽阔。
关汉斯背负双手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的看着远处。
两个星期过去了,自上次宴会过后,他去了一趟底特律,直到昨天夜里才回到纽约 。
这十几天中,他一直无法集中注意力,而这是从没有过的事,他的脑海里不时出现 钟蔚理的身影,甚至她发怒的神情都一再的牵动着他的心。
真不可思议,难道只因为她是他的儿时玩伴?
犹记得当年小蔚理随父母离开纽约时,她还哇哇大哭的缠着他,要他别忘了长大后 娶她当新娘,可如今已亭亭玉立的她却忘了他。
可笑的是,她虽然忘了他,他却还记得她那双璀璨夺目的星眸——「你又在发什么 愣?老哥,我看你是真的有问题了。」说话的是韩亚力,他的法律顾问、股东兼左右手 。
回过身来,关汉斯看着眼前这个身高一八二公分,身材略显清瘦的男子,他斯文白 净的脸上架着一副复古圆形眼镜,神情透露些许冷眼旁观的意味。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关汉斯自窗边离开,并坐到沙发上。
「有好一会儿了,好奇着你要发呆多久?」韩亚力也跟着坐到他的对面。
关汉斯刻意忽略他的调侃,「联资集团的收购案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不错,你还记得联资的收购案。」韩亚力扬扬眉毛,「我还在猜测你的三魂七魄 到底少掉了多少呢?」
「别消遣我,我昨晚才从底特律回来,就算要忘也忘不了!」关汉斯知道韩亚力嘲 讽的用意,他向来习惯用这种方法表现对他的关心与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