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婧,你该不是真的要照我们先前说的,要下嫁给全县公认最丑最讨人厌的男人吧?”宁宁试探性的问。
她点点头,反正她所爱的人大概不在这世上了,她忍住阵中的热泪,苦涩的说;“我只有一个人,我娘已独立惯了,我爹回来要过钱,被我娘打跑,誓言不再回来了。”她叹了一声。淡淡挤出一个笑容,“这事就由你们去办吧!”
三人闻言,互视一眼窃笑,眸中有着季云婧未曾发现的不怀好意之光一闪而过。
季云始把一切事情全交由那三名好朋友全权处理,终日神思缥缈,生活有如行尸走肉般。
惟有一事她不曾忘记,就是请托那名载她回来的老马车夫到县衙控告怡红院逼良为娼,将人口贩子买来的女子关在地窖里,衙役在第一时间到怡红院详查,果真从地窖里救出好几名奄奄一息的女子,亦将风艳扭送县衙法办,怡红院也因此关门了。
如今她将下嫁给全县最丑最讨人厌的男人,也罢,经过这一连串的风风雨雨,是到了该定下来的时候。
她幽然一叹,眼光用向远方。
*
这日,宁宁她们三人到大街小巷走一遭,花钱雇了不少丑男,蓬头垢面、黑眉鸟嘴、青面僚牙让人一看就作呕,在一字排开让季云婧过目后,由她们共同选出一个全身脏臭、蓬头垢面、歪嘴斜眼、脸上长了一颗大瘤,还驼背歇脚的男人。
她们三人皱着眉头,将他引领到季云婧面前。
季云婧瞥了他一眼,却带着笑脸点点头,虽然眼中有着强忍的泪水。
几日后,她告别了哭得泪涟涟的林娇、好友及明叔等长辈,一身风冠霞被的坐在一匹马上、连顶轿子都没有,就离开了她的家乡。
“我家离这儿很远,可能要走上个把月,你若坐累了,就下来歇息吧。
这是驼背跛脚男在路程开始后,头一回对着新娘子开口。
季云婧苦涩一笑,摇摇头,没有说话。
两人间再度陷入一片静默,驼背跛脚男牵着马,目光则不时的瞟向她。走着走着,他们已来到余杭县的郊界,此时月亮已露脸;寂静的山路就只有虫鸣的声音。
他突然对着月光吟出一首诗。
季云婧一惊,皱起柳眉,头一日正视这个看来跟乞儿没两样的男子的歪斜眼眸,这……一抹莫名的熟悉突然闪过脑海,她眉儿纠得更紧,就着月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他来,这个看来落魄肮脏的污秽之人,怎么会吟诗呢?
“娘子,你可喜欢为夫所吟之诗?
这声音也愈听愈熟识,她瞪着他,“你到底是谁?”
“我吗?”他笑了笑;“就是害你的赌坊关门,把你的人生搞得乌烟瘴气的人。但为了抱得美人归,我只得扮个歪嘴斜眼、驼背破脚,全身又脏又臭的丑男喽!”他说完后,立即伸手撕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
季云好眼睛一亮,激动的泪水立刻涌上眼眶,大喊:“旭烈汗!”
她笑中带泪的从马背上直接投入他的怀中,旭烈汗可没料到她会这么的迫不及待,一个没抱稳免双双跌坐在地。
好在他背后塞了一个大布包,于是便将那假驼背布包当软垫枕靠,拥着美人,对着月光,这样感觉也挺好的。
当她抬头正想开口,前方林子里,此的意传来热闹的鼓乐声,浩浩荡荡的来了一顶朱轮华毂的八人大轿,后面还有一群像是迎娶的队伍,季气婧定睛一看,小明儿、可儿思竟然就在大轿前面走着,这阵仗还不小呢。
原来,旭烈汗早在半个月前便循捷径前来中原,为了给她一个大惊喜,于是事前串通林桥、明叔等人及她的三位好朋友,联合骗她她才是最输者,只为让她掉入他们所设的陷阱里……
而下注的赌客们也早已被打发,刘定跟刘俊安父子更是早早就扔下一切远走他乡,逃难去也。
“这……”她真看傻了眼,频频回过头看他。
旭烈汗站起身并拉起她,再将她拥进怀中,笑道:“我易容为丑男就等这一刻了,要不然,若以我的真面目参与丑男竞选,我肯定是最后一名。”
“臭屁!”她笑了开来。
小明儿跟可儿思上前边跟她行礼,边捏着鼻子不好说小太子怎么那么臭?
旭烈汗与季云婧入进八大轿内,队伍即浩浩荡荡的往喀达亚尔汗国的方向走。
“那里都没事了?札窝台呢?”她关心的问。
他笑了笑,“今天是我们大喜之日,就别提那件事了,再说,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谈啊。
旭烈汗不想谈,自然是场面过于血腥,他在百姓群起抵御,再加上皇宫内一些忠臣们里应外合的帮助下顺利的逮到札窝台谋反的有力证据,并揪出那些叛乱的同谋。童御医也坦承下药一事,但因其妻儿被札窝台监禁,后又修正药帖,母后便替他说情,要他别追究。至于札窝台,碍于手足之情,他原想饶他一命,可深知愧对众人的他却举剑自尽。
在那近一个月的缠斗里,死伤不少,将国内的情势—一稳定后,他才在百姓们的夹道欢呼声中,展开迎亲之旅……
就在他思绪百转间,季云靖枕在他的怀中,神情幸福。他瞧着瞧着,忍不住问:“奇怪,你不觉得我臭吗?我自己可是这样臭了好些天才习惯这味道呢。”
她粲然一笑;“不臭,一点都不臭。”她眼眶一红,“只要你在我身边,就算真的臭气冲天,我也会觉得那是幸福的味道……”
“哗,不会吧?!那如果你以后天天要闻幸福的味道,我不就得天天这么臭了?”他故意打趣道。
没想到她鼻一皱,捏起了自己的鼻子,“天啊,用力的吸一口气后,才发现真的是很臭耶!那到底是什么啊?”
旭烈汗呵呵大笑起来,“呃,你不会想知道的,但你得再忍一忍,等到了涌流旁,我就去洗干净,换件衣裳……”
说起来,他还真是搞了美人而博命演出呢,先到猪舍滚了几圈,晒晒太阳,每隔几天,再去跟那些猪兄猪弟打招呼,再滚了几圈,再晒太阳……这样周而复始,才有这种“旷世奇味”呢!
双人行的甜蜜旅程展开了,轿子里不时传出两人的欢笑声,但季云婧记得,她得捎个信给娘亲和明叔他们,还有那三个“好”姐妹,告诉他们,她可会好好“记住”他们的……
尾声
隔年夏天。
虽然有了前番赌局才刚开赌没多久。众人纷纷见色忘赌而破局的教训,江南四大材女的好玩心性因嫁做人妇而收敛不少,但太平年嘛!闲着闲着没啥事做也挺闷的不是吗?
“唉,无聊!”宁宁啃着自家带来的卤鸡爪轻叹口气。
“是啊,真的好无聊呢!”江子嫣一如以往般呆呆的点着头。
莫名其妙成为皇后的段小莫,在数日前邀请手帕交们偕同夫君前来皇宫相聚叙旧,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由于其他三人的夫君皆有要事在身,所以今日便是众人相聚的最后一日。
“可是这些日子宫中上上下下已被咱们玩得鸡飞狗跳,宫女和太监们躲都来不及了,根本没人敢再进我这皇后寝宫。”在段小莫无奈望着空荡荡的四周时,一声尖细的声音在门外一起。
“启事娘娘,送贵客回乡的轿子都准备好了,皇上请你与其他三位姑娘移驾到太和殿准备送行。”汪大富恭敬的趴跪在门外迟迟不敢进去。
没办法,早已被这四大材女整得是七荤八素的他,为保太监总管的尊严只得与她们保持安全距离,免得他珍藏数十年的宝贝加同其他小太监的一般,被拿去当奖赏斗鸡的饲料。
“好啦,你先退下我们随后就到。”着着汪大富飞奔而去的身影,段小莫闷闷的说道:“这一别,咱们姐妹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聚了……”
“嘿嘿!有了!”一直在玩骰子的季云婧眼眸中散发着兴奋的光彩,“临别之前,咱们不如来玩个更刺激的赌局?”
*
“皇后娘娘写到!”
随着太监的声音由远而近,原本坐在椅子上闲话家常的贝宜久等人纷纷起身笑着走到门边,准备迎接各自的美丽爱妻,只不过他们见到的却是四名打扮得一模一样.身穿破烂乞丐服,一头乱发还满脸麻子的丑陋妇人。
“看来她们已玩腻了整太监宫女的游戏。”旭烈汗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们。
云行止嘴角扯着一抹玩味的笑,“所以动歪脑筋动到咱们的身上来了!
“这算是离别前的纪念吗?”楚千浪挑高浓眉。
“唉,我头又痛了!”贝宜久揉揉隐隐作痛的大阳穴。
不一会,走在后头的汪大富被推到最前面,启禀皇上,娘娘说要各位配合她们共同定下的赌局。他哀怨的跪在地上解说段小莫交代的赌局内容,“在临别前,请各位从乔装丑儿过的她们中找出自己的另一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