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恢复了一点意识,感觉颠簸得厉害,似乎坐在车子上,绕著什麽崎岖的小路行驶。我睁开了眼睛,但只有一瞬,就马上闭起来,因为我看到前方驾驶座上有两个男人,我怕他们发现我清醒了会对我不利,我的力量敌不过两个大男人,所以只得继续假装昏迷。他们开始对话,一个说:『大哥,冉夫人不是要我们在她身上绑铅块吗?』另一个回答:『用不著那么麻烦,反正她昏迷了,一丢到海里就会溺死,海水会将她冲得老远,绑铅块反而冲不远,容易被人发现。』当时,我几乎要尖叫,怎么也想不到,我喊了二十年妈妈的女人居然要置我於死地。我怕极了,拚命想著有没有什么逃脱的方法,但很不幸,我还没想到,车子停了下来,我被人扛出车外,我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做出最坏的打算,就让他们丢进海里吧,反正我没昏迷,脱离他们的魔爪,或许还能在海里求得一丝生机。
「他们真的将我丢进海里,我运气很好,直到进水前都没有撞到什么坚硬的石块,没有受伤对当时的我而言就是求生存最有利的武器,我不会游泳,但想起高中游泳课时老师总说在水里只要放轻松就能往上浮,那时我是怎么也学不会,但紧急开头我却学会了,我慢慢由水底浮了起来,而且幸运的抓到一截浮木,我就攀著它,在一望无际的海水里载浮载沉,不断呼救。
「很遗憾,没有人听到我的求救声,只有海浪不断来来去去,每一记浪都打得我几乎抓不住那截救命的浮木,我好累,好冷,知道我当时脑中想著什么吗?想你!好想你,我开始叫你的名字,阿奇、阿奇、阿奇……叫了几千声几万声,你都没有出现,我开始哭,抓著浮木的手开始麻痹,我知道,我撑不了多久了,果然,又一记浪打来,我松手了,无助的任由海浪将我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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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霜,你跟我开玩笑吗?」闻人磊不敢置信的看著顾秋霜,「你说……冉夫人谋杀了冉冉?」
「你不信?」顾秋霜幽幽叹口气,「记得五年前的四月吗?我们做好了结婚计画,开心的我说我想画一幅画来布置我们的结婚礼堂,所以我要回到我们初次见面的那个海边找寻灵感,你笑我,对我说:『春天的海边很冷,除了你这个傻瓜一定没有第二个人会去,但我就爱你这傻瓜,因为你是为我而傻。』就这样,我到了海边,一天夜里,我不知为什么心神不宁难以入眠,就走出旋馆散步到堤边,春天的海边真的没人,静静的,只有浪涛的声音,我走下沙滩,在月光下看著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突然,一记大浪打来,让我的心莫名震了一下,我凝视著那浪拍打的方向,结果……」顾秋霜看了闻人磊一眼,轻轻吐出了几乎让他手中咖啡杯掉到地上的字,「老天垂怜,千钧一发之际,我救了……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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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听到冉绣球被卷进了浪里,闻人奇不禁惊呼出声,虽然明知她终究平安无事的站在他面前,想像中的惊险画面仍让他心跳几乎停止。
闻人奇这才明白,为什么她会对他说她讨厌淡红色的绣球花,因为那是花期结束的颜色,淡红色的绣球花代表了它的死亡。她还说不是每株绣球花都有明年的。如果它被人连根拔起了,就是死亡,没有明年永不再生……
原来她几乎成了被连根拔起的绣球花!
「後来呢?你怎么获救的?」
「我醒来时,顾阿姨就在我身边,她说我被浪打上了岸。而她刚好在岸边,就这样凑巧的救了奄奄一息的我。」
「感谢上帝!」闻人奇呼了口气,「更感谢这个顾阿姨。」
「这个顾阿姨你也认识的,她就是你的顾阿姨。」
「噢!原来是她!」闻人奇恍然大悟,难怪他会在丽江大饭店看到顾秋霜,想来她是去找冉冉的。「五年前顾阿姨留下一通电话留言之後就宣告失踪,原来是跟你在一起。」
「顾阿姨知道冉夫人竟想置我於死地,她激动的说要对你说明这一切,但我不肯,因为当时的你好绝情,我又九死一生,说不恨你是骗人的,我不想见你,顾阿姨说我可以不见你,但不可以再留在台湾,这里太不安全,所以她要带我出国,就这样,在最短的时间内,我们飞到美国,也展开了我和顾阿姨相依为命的日子,顾阿姨对我疼爱有加,居然还为了我离开她所爱的闻人伯伯,唉,阿奇,我孤孤单单的长大,从没有谁像顾阿姨那般慈爱的对待我,有时候我甚至想,即使是我亲妈妈也不能比顾阿姨还爱我了。」
冉绣球微微笑了笑。「阿奇,我似乎抢走了你的继母,真对不起。」
「这不是重点,告诉我,你们在美国怎么生活?」
「到了美国,我就请顾阿姨帮我卖掉了我身边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条项链,顾阿姨舍不得,劝我留著,她说她养得起我,但我不肯,这条项链会让我想到那残忍无情的冉家,想到那让我几乎送命的一夜,我说什么也要卖了它。」冉绣球哼了声,「这条项链卖了两百万美金,说来很有意思,我曾经当著我爸的面撕掉他开给我的一百万美金支票,没想到却接受了他更有价值的项链,更没想到,这个我昏迷前顺手放进口袋里的东西竟然成了我劫後余生东山再起的本钱,更讽刺的,五年後,我就是用这笔钱所带来的财富重重的打击了枫桥实业!」
她笑了笑,接著说:「两百万美金足够我吃穿不愁,而且还可以做许多事。有了钱,定了居,我也很容易通过考试申请到了学校,在台湾失去了两个唾手可得的文凭,我就在美国将它们拿回来,我一边念书,也不忘赚钱。
「在学校里,我交到三个相当契合的好朋友,两男一女,John来自上海,口avid来自香港,Selly则和我一样是台湾人,他们都十分有能力,我和他们就组成『抢钱小组』,我出钱当老板,他们都是我的夥伴兼助手,我负责锁定投资目标,John和David负责出面,Sally则是我的会计小姐,我开始投资股票,投资百货,投资电信,投资餐饮,投资任何我认为有利可图的生意,我的每一项投资都是赚多赔少,财富疾速累积,没有多久,我们就成了富翁,John和David甚至还上了当地报纸,被预言为『商场风暴』,可以轻而易举将对手吹得东倒西歪,这就是我们『旋风集团』的最早由来。当然,他们私底下将这个头衔给了我,两年後,我开了公司,当时他们三个还在念大学,我却因为跳级的缘故提早毕业了,也很顺利的进入研究所,我们四个早有默契,书照念钱照赚,所以研究所还没读完,我们就是好几家大公司的老板了。」冉绣球得意的笑了笑。
闻人奇听得咋舌,「冉冉,你太聪明了。」
「是吗?」冉绣球挑了挑眉,「以前,我也一直认为自己聪明,但死过一次之後,我发觉冉夫人比我更聪明,真正聪明的人会将她的心机掩藏起来,真正聪明的人会让人死得不明不白,从那以後,我再也不敢自认骢明了,而当一个人体会到自己其实没有很聪明之後,做什么事都会特别小心谨慎,所以我才能成功的在商场闯下一片天。」她叹了口气之後接著说:「又过了两年,他们大学毕业了,我们的生意也愈做愈大,成立了好几个子公司,我是董事长,坐镇总公司,他们则各自发展旗下的子公司,极短的时间内,钞票又源源不绝的滚进我们的口袋里。」
她说得眉飞色舞,闻人奇只能大大赞叹,看来这小女人的身价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呵!
「你知道吗?阿奇,我虽然年纪轻轻就赚了很多钱,但心里从没真正快乐过,你总是不时从我心底冒出来,我想著和你初见面的春天,想著你对我的好,也想著你的坏,想你和我去过的每个地方,划船,野餐,牧场,我们的小狗披萨,你为我养在牧场里的马,我对著大海呼唤你的名字,想你念你却也埋怨你,竟绝情的对我不闻不问……噢,阿奇,我从没忘记过你,没忘记你说的每一句话,你让我变得忧郁,变得沉默,变得苍白消瘦……」
闻人奇看著她,是的,她比五年前是苍白消瘦了不少,眼睛因此显得更大,下巴也削尖了,还剪短了头发,和二十岁时的冉冉只存了八分像,这也是为什么在丽江大饭店再见时他没一眼就认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