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号神秘人物在近一年来成了他岳父冉柏年的头号劲敌,存心挑衅似的,凡是冉柏年参一脚的生意他都要抢,两相较劲之下,他还处处居於上风,气得冉柏年这个商场老将频频跳脚。
但显然,目前这神秘人的目标换成了他闻人奇,第一道战帖就是针对他自豪的时尚广场所下!
呵,很有趣,想向他挑战就尽管放马过来,他闻人奇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他眉一挑,看看手表,将近六点,他也该回家了,否则雨荷又要罗唆,又要多心。
唉,女人,难道嫁了人之後就只会成天对丈夫的去向提心吊胆吗?
他搭乘专用电梯直下一楼,和平常一样,用快速的脚步走出饭店,但经过柜台时却意外停住了。
他其实不想停,但脚却不听使唤。
那是个纤纤背影,配著轻美柔细的嗓声,她对柜台服务生说著:「我知道二十九楼的总统套房目前住了客人,但三十楼明明是空著的呀,为什么不能让我住?」
「很抱歉,小姐,三十楼总统套房是不对外提供住宿的。」
「为什么?」
「我不知道。」
「那要问谁才会知道?i她不死心。
「恐怕你得问我们老板罗。」服务生努努嘴,带著无奈的微笑。「但我想他不是你能随便见得到的。」
「唉。」她叹了口气,「我听说你们饭店的总统套房是全台湾最棒的,它有四面落地窗,还有个很大的阳台,北面可以眺望青山,南面可以看到大海,更可以看落日,看夜景,阳台还设计得像空中花园,一年四季开满漂亮的花……唉,谁知道你们竟然宁愿空著也不让想开眼界的客人住,这年头有钱还住不到房间,真是莫名其妙;这年头有钱还不赚,你们老板也莫名其妙,我看他啊,八成有毛病……」
「小姐,你怎么可以……」服务生急著想制止她的出言不逊,但闻人奇走到她背後,先一步开口了。
「要在丽江大饭店的总统套房住一晚,需要花费很大代价的,小姐。」
「噢!」他的突然走近显然吓了女子一大跳,她转过头来面对他,大大的眼睛盈满惊讶。
两人眼眸相对的一瞬间,惊讶了,愕然了,他揉揉眼,是错觉吗?这么相似的脸庞,是「她」吗?那个总有意无意跳进他脑海里折磨他的女子……
「你……你是谁?」女孩开口问。
她不认识他!这岂不表示她不是「她」了?
闻人奇失望了,她不是冉冉,不是!否则……她怎么会不认得他呢?
闻人奇镇定心神,待要表明身分,但这根本是多余,他连话都不用说,因为服务生已经急急的对他哈腰行礼了。
「噢,原来你就是老板。」她打量著他。
闻人奇也回视著她,这女子清纯的气质真是前所未见,一身的白让她像仙女而不像人类,中学女生似的短发相当适合她,那娇美的脸蛋让所有男人都忍不住要多看几眼。
冉冉……她真像冉冉,但仔细看,又不那么像冉冉,她比冉冉瘦些,脸尖子些,眼睛也大了些,肤色更白皙,气质更飘逸,眼角眉梢也比冉冉多了几分潇洒。
「是,我是闻人奇。」
「闻人奇?」她眼睛眨呀眨,然後噗哧一笑,「我真不懂,『人』有什么『奇』得值得你去『闻』?」、闻人奇挑了挑眉,「你在侮辱我吗?小姐。」
「不敢。」她收起笑容,对他扬了扬鼻尖,「我只是小小报复一下,谁教你宁愿空著房间不让人住呢?」
「丽江大饭店还有其他空房,你又何必一定要住总统套房?」
「我刚好有钱,也刚好有心情,不可以吗?」
「我看你八成是和爸爸闹别扭的富家小姐吧?」他盯著她说道:「我猜你甚至没满十八岁,好了,逃家也不能逃到总统套房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还没满十八岁?」她睁大了眼,然後咯咯笑了起来。「告诉你吧,先生,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因为我都用欧蕾啊,所以看起来永远不满十八岁!」
她娇笑的模样让闻人奇心头一震,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有女人的微笑会让他迷惑了。
「别开玩笑了,小姐。」即使心里为她泛起无法言喻的好感,闻人奇还是板著脸说话,他心底不时提醒自己早已非轻狂少年,而是有妇之夫。
「谁跟你开玩笑。」上一刻还笑脸盈盈,下一刻她却皱起眉头,「你这个人真差劲,我本来就是二十五岁,你凭什么主观认定我不满十八岁,还指责我开玩笑?还有,你又凭什么说我是和爸爸闹别扭的富家小姐?很遗憾,我没有爸爸,你不用在别人伤口上撒盐,我更不是什麽富家小姐,别以为每个人的生活背景都和你一样美满富裕,此外,你又凭什么一眼认定我不满十八岁?是暗暗讽刺我看来很幼稚吗?明明是你先侮辱我的,还这么理直气壮的对我吹胡子瞪眼睛,真是莫名其妙!别以为有钱有势就可以恶人先告状,你以为你的总统套房真的很希罕吗?哼,我不住你的总统套房也不会死!」她骂到气不过,居然还对他做鬼脸,「小气巴拉,猴子搬家!像你这种服务态度,我『祝福』你生意一落千丈!」她不只说反话,又加哼了一声,气呼呼转头就走。
这女子让闻人奇愣在当场,不是因为她连串的炮轰,而是她一会儿娇一会儿嗔、一会儿笑一会儿怒的模样竟是这么似曾相识!
「等等!」他忘情的拉住她的手臂。
「喂!你做什么?」她猛回头。
一瞬间,她的影像和某个深植心底的女子完全吻合了,重叠了,闻人奇终於忍不住惊呼出声,「冉冉?天啊,你……真的是冉冉?」他瞪大眼,除了冉冉,谁还会有那千变万化的表情,那时而娇时而恼的神韵?
「冉冉?」上一刻还气呼呼,这一刻她又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叫冉冉?」
「你真的是冉冉?真的是你——」惊疑变成了狂喜,闻人奇整张脸都发出光彩。
「我是叫冉冉,顾冉冉,先生,我可不记得我们曾见过面,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顾冉冉?你不是……绣球?」
「绣球?」她噗哧一笑,「这是人名还是花名啊?」
「噢……」闻人奇颓然的放开抓住她的手,她真的不是冉冉,只是很像很像冉冉……
「唉,真没意思,我说啊,走了这么多地方,就是这间饭店最莫名其妙,有钱不赚也就罢了,还对人家乱扯乱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她噘噘嘴,揉揉方才被他忘情抓住的手臂,频频叹息。「我要走了,再也不来这鬼地方!」
「等等。」闻人奇叫住转身欲走的她。
「你又想干嘛?」她对他皱眉。
「你对三十楼的总统套房还有没有兴趣?」
「噢,你终於想通要赚钱了吗?」她眼睛微微亮了起来。
她那模样摆明了有兴趣,闻人奇笑了笑,叫过服务生抬走她的行李,他则带著她走进电梯,直达三十层楼。
闻人奇取出磁片开了房间的自动锁,顾冉冉一脚跨进了门内,却停了下来,不再往里走,站在门口好奇的打量著他。
「你看什么?」
「我在想……听说你的总统套房阳台有很漂亮的花圃,不知道有没有种绣球花?」
她的话让闻人奇倒吸口气,绣球花、绣球花,已经有多久没人和他提起绣球花了?
他没有回答,怔怔的望著她。
「现在是春天,没有绣球花的花园就不能算是成功漂亮的花园。」
「有绣球花,或者该说……三十楼的总统套房阳台的花圃里只有绣球花。」
「你为什么种绣球花?」
「小姐,是你自己说没有绣球花的花园就不能算是成功漂亮的花园啊!」
「可是……你种绣球花时还没听到我这么说啊。」她用很无辜的眼睛看著他,用很无辜的语气反驳他。
「你——」该死,这夹缠不清的个性也像透了冉冉!
「为什么你要关著这间总统套房?为什么不提供住宿?」
闻人奇还为她的难缠懊恼,她却可恶的改变了话题。
「因为我曾答应一个女孩,让她当我这间总统套房的第一个客人,她还不曾进来住过,所以我要继续为她保留。」想到往事,闻人奇难掩又甜又苦的神情。
「她就是绣球?」
「是的,绣球,冉绣球,我都叫她冉冉。」
「噢。」顾冉冉咬了咬唇,沉吟半晌才问道:「你一直在等她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如果说等她,又为什么半推半就的娶了雨荷?如果说不等她,又为什么始终保留她所留下的一切回忆,她的小狗,她专用的小MARCH,以及总统套房,为她种下的绣球花……
「唉,你不用为难了,其实你根本没等她。」
「是吗?你凭什么这么说?」他挑挑眉,恼怒神色相当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