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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能帮得了他们吗?她不知道,也没把握。

  斯年走的时候很沉默,没多说话,更没有允诺,他只是深深地凝望她,然后转身便走,再也没回头。

  斯年一直是这样的,她早已习惯,如今,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话说呢?等的只是一个抉择。

  一个抉择。

  蕙心仍然规律地上班、下班,明显的,她失去了愉快的笑容,下班后她也不急着赶回酒店,有时甚至到同事家去吃一顿饭。

  酒店对她已失去吸引力,只因——斯年已离去。

  斯年说好到了比利时会给她一张明信片的,但,他巳离开十天,却只字全无,难怪蕙心情绪低落。

  回到酒店,在楼下咖啡室随便吃点东西,就步回房里。还有两个星期就回香港了,是不是?回香港也没什么好,冷寂如故,只不过是旁边多了些人声而已。在纽约想找个人聊天很难。

  刚预备冲凉,电话铃声响了。

  电话?可是——斯年?

  她急切地冲过去接听。

  「喂——」她叫一声,啊!她竟说着广东话。「哪一位?我是慧心。」

  电话里的声音比较弱,比较细微,是长途电话。

  「慧心,是你吗?」费烈的声音。

  「费烈?」慧心好意外,怎么会是他?意外之余又有些失望。「有什么事吗?」

  「哎——有一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说。」费烈是如假包换的老实人。「你——你好吗?」

  「我很好,两星期后就回去,」她说:「费烈,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我家里?或者——斯年?」

  「不,不,都不是,」费烈仿佛很难启齿,「哎——家瑞是不是来看你——你们?」

  「是啊!发生了什么意外吗?」她紧张起来。

  「不,不,只是——家瑞和文珠吵得很凶,在他从纽约回来之后。」他说。

  费烈有点毛病吧?人家夫妇吵架,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地告诉远在万里之外的她?

  「我帮不上忙,是吗?」她笑起来。「至少远水救不了近火,是不是尸

  「不——我想知道,家瑞在美国见到你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事?」他问。

  「没有啊!而且他是见我和斯年,是我们,不是单独一个我。」她说。

  「那就——奇怪了。」费烈哺哺自语。

  「有什么好奇怪呢?」她忍不住问,疑惑浮上心头。「费烈,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哎——有——没有,」他支吾着,「斯年在不在旁边?」

  「不,他回比利时教堂了,已经离开十天。」她努力用平淡的声音说。

  「哦——」他呆愣半晌。「他为什么走?和——家瑞有关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尸蕙心被弄糊涂了。「斯年和家瑞有什么关系?」

  「不,不——哎!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费烈叹一口气。「宫心——我听说——家瑞和文珠的不和是因为——因为你。」

  「因为我?」宫心鳖个人从沙发上陇起来,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完全听不槽。「费烈,你在作梦吗?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真的,惹心,你可能不知道,但家瑞——的确是为了你。」费烈又叹息。

  慧心好像冷水淋头,整个人都呆了、傻了,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家瑞和文珠争吵——因为她?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她像着了魔般。「我们一直是同事;是普通朋友,他和文珠——不,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

  「对你来说是不可能,你心中只有斯年。」费烈感叹地。「可是你忽略了自己对男人的蛙力,你甚至不必笑,不必讲话,那些人——已为你陷得很深了。」

  「不,不,不,」她连说三个「不」字。「这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你们一直高估了我,而我——其实是平凡的,真的,这——不关我的事。」

  她觉得自己冷汗直流,寒粟不已,她真是——吸引了身边的每一个男人?不,不。

  「当然不关你的事,只是苦了一些男人和他们的太太,」费烈像开玩笑,却又绝不是开玩笑,「慧心,我不知道你愿不愿做一点事?」

  「当然!只要我力所能及。」她立刻说:「文珠是我的同学兼好朋友。」

  地非常伤心,情绪也很低落,」费烈又透长气,「也难怪她,她说——先是斯年,后是家瑞,她怀疑自己,对自己失去一切信心。」

  慧心心灵巨震,是啊!先是斯年,后是家瑞,那都是因为她而起的,斯年原也是文珠的朋友——上帝,天

   知道她绝对无心的,事情怎么这样巧?先是斯年,六年之后,文珠的丈夫也——

  啊!这是怎么一回事?上帝对她的惩罚?

  「费烈,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会尽一切力量。」她有种想哭的感觉,但她知道她不能,尤其是现在。「甚至——如有需要,我可以立刻赶回香港。」

  「不,你不用回来,我们知道你正在实习,而且——文珠现在好激动,你不适合见她。」费烈立刻阻止她。

  「那——我能做什么?」她想哭。

  文珠怎么会是这样的女人呢?她真的不甘心。

  她盼望的只是斯年一个男人,只是一个,全世界任何男人都不在她眼中,即使比斯年更好的。

  她爱斯年,只爱斯年。

  「我觉得——你最好打个电话给家瑞,打去公司找他。」他说:「你跟他谈谈,让他清醒清醒,让他知道他只是在作梦,不可能有希望的。」

  「但——这不是会伤了家瑞?」她轻声问。

  「但也救了他,救了文珠,救了他的家庭。」费烈低声说:「我知道你定会做得恨好,因为你是蕙心。」

  「我也做过许多错事。」她对自己摇头。

  「那只是感情方面。」他说,肯定地。「除了感情,任何事你都能处理得很好。」

  「但这事——有关家瑞和文珠的感情。」她叹息。真是作梦也想不到事情会弄成这样。

   「与你的感情无关,是不是?」他笑了。

   「那——我该对他怎么讲?」她有点害怕。家瑞—— 毕竟是好朋友,又曾是她的上司。

   突然之间,她想起斯年的怀疑,斯年——啊!斯年 是不是早就看出了什么?上帝。

   「随便你,你一定会讲的,」费烈说,「家瑞怎么这 样傻?明知不可能的。」

   突然间,慧心有点同情家瑞了,家瑞明知不可为而·为,这岂不是和她与斯年之间相同?

   斯年——是否也是明知不可能呢?

   莫名其妙地,她情绪也低落了。

   「好,我会做,」她吐一口气,「几小时之后,我打 电话去公司找家瑞。」

   「你一定要说服他,令他清醒。」费烈强调。

   「我会尽力。」她说。

   「哦——斯年为什么回比利时?」他突然想起。

   「原因——不少,最重要的是——他克服不了心中 的矛盾。」她说:「是我鼓励他去的。」

   「慧心——」他觉得意外。

   「是我的,自然属于我,」她似乎看透了世情,「不 是我的,强求又有何用?」

   蕙心终于打了电话给家瑞。他原是个沉默的人,从 来不表示自己的恩想、意念。这一次,他竟坦然承认了 一切,这令素心——即使原巳知情,也更惭愧、更不 安。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但当我发觉时已泥足深陷,无法自拔。」家瑞说:「我内心非常痛苦、矛盾。」

  慧心哑然。

  叫她说什么呢?在这种情形下她实在无话可说,她作梦也想不到家瑞——她对他甚至比其他朋友都冷淡。她常常忽略他的存在,因为他太沉默。

  「我明知是走向一条死胡同,我永远也走不过去,但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如不走会更痛苦。」

  慧心依然无言。

  「我是活该,文珠有理由生气,有理由骂我,甚至有理由提出离婚;但,慧心,我真不是存心把家庭弄碎,真的。」他说。

  「你——傻,家瑞,我们只是朋友、同事,」她勉强逼出一句话。「永远是这样。」

  「我当然知道,我也没有妄想过会有所改变,甚至——得到,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他痛苦的。

  「控制不了也要控制,这事——由不得你,你要对家庭负责,对文珠负责,」慧心吸一口气,「你这算什么呢?令我永远不能在文珠面前抬头?为难我?家瑞,我的感觉是——荒谬。」

  「我自己的感觉也是荒谬,」他似乎在苦笑,「明知无望的事,明知斯年——但是喜欢、爱一个人并没有罪。」

  「或者喜欢、爱一个人本身是无罪,」她硬着头皮说,「但涉及第三者,伤害了第三者就有罪。」

  「我知道——我无意造成目前的局面。」他叹息。

  「是——文珠发现的?」她问。

  「不,我自己告诉她的。」他说。

  「你——你怎么这么做?」她啼笑皆非。「你简直——哎!你可知道这样会陷我于不义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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