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工作和忙碌注满了生命。
不爱应酬的可若也肯跟客户吃晚餐,饮杯酒甚么的了。她必须这么做,把时间填满,日子就容易打发。
周子奕没有出现,连电话都没有,那表示令刚没有空,没有机会。
自从她知道她可能会替令刚「惹」麻烦之后,她就不敢轻视梁美仪的警告。那个女人可能是好意,不能因为她的外型神态就否定她。
可若因此生活极小心,她不想有事。
报上每天多多少少有令刚的消息,有的多是宣传稿,电影公司发出的,没有访问稿。连记者也接近不了他。可若能忍耐,能等,如果这一切能为他好的话。
她努力在工作中找寻乐趣,找寻满足,以前,这是最灵验的药。
但不,当爱情来到她和令刚之间,她知道,没有任何事物可以代替。没有任何。
她把试拍的那十多分钟令刚的影带带回家,她早已剪辑完成。
令刚说要配一首歌,然现在没有歌,可若只照自己的灵感剪辑,她觉得那些画面像首诗,无言的诗。
这么多夜晚,她就守着这首无言诗,在等待与盼望中度过。
门铃在响,她的心忽然收紧了。谁是这寂寞公寓的访客?
铁门外站着脸有刀疤又丑陋的周子奕。
乍见他,可若惊喜若狂地冲出去。
「一个钟头后有班飞翼船过澳门,这是船票,」他递过来一个牛皮纸封。「住东方酒店,门匙在信封里。」
「那一定是令刚的房间?」她担心。
「时间很赶,你最好立刻启程。」
可若随便拿两件衣服,冲出大门飞驶至港澳码头,正好赶上那班船。能再见令刚,她甚么都不管、不想、不理、不顾了。
多久了呢?两星期?二十天?这么长长久久的思念和盼望,终于可再见他。
心跳得好厉害,快乐得不能形容。立奥的警告全拋在脑后。甚么事比见令刚更重要?
在澳门码头,她打个电话给香港的爱咪。
「从现在起我开始失踪,别再找我,直到我自动出现为止。公司事交给你。」她说。
「你在哪里?我总该知道。」爱咪停一停。「最好每天给我电话,否则我怎知是真或假失踪?」
「我——会。」她答应。
「得快乐时且快乐吧,」爱咪叹息。「可若,你太辛苦了。」
*_*_*
躲在酒店房间,可若完全不敢露面。令刚一分钟不出现,也就一分钟担心周子奕的安排,万一进来一个陌生男人怎么办?
零时时分,房门轻响。
像上一次一样,她的心又跳到喉咙口。门匙在她这儿,那么敲门的一定是令刚。
不是。是刀疤周子奕。不知道为甚么,她就想起令刚说林青霞以前有个保护她的人叫刀疤小蝴蝶,心情莫名其妙的轻松。
「他在开会,不知甚么时候会来,」周子奕说,一边把令刚的行李搬进来。「他让你先睡。」
「他已经到了?」她难按捺思念。
「就在接下咖啡厅,」他说:「你不能出现。」
「同来的是电影公司的人或是那些人?」她问得近乎天真。
「都有。」他摇摇头,直视着她。「他一定要我安排你来,我不知道是对或是错。」
「有危险?」她吓一跳。
他瞪她一眼,似嫌她大惊小怪。「他没有时间,」他说:「他几个通宵没休息,人又不是机器。」
「那我可以回去,」她立刻说,她做一切对他好的事。「让他休息。」
「我不想他失望,」他阻止她。「他是最不贪心的人,见妳是他唯一希望。」他走了。
半夜三点半时,可若再也支持不住地睡在床上。紧张、兴奋、喜悦加上疲累,她熟睡得像个婴儿。
令刚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没有开灯,轻手轻脚走到床畔,借着窗外的微微光亮,他紧紧地凝视着床上熟睡的她。柔和至美的侧影印在墙上,是永恒的诺言。
然后,累极的他轻轻地在她身边躺下,只要相聚相伴那已足够。
晨曦照醒了可若,她睁开眼睛,看见身边令刚,冷气太冻令他缩成一团,像个顽皮的孩子踢开了毛毯。她微微砖动,他已惊醒,立刻紧紧拥住她。
「可若可若可若可若。」他声声地叫。
移动一下,又再沉入睡乡。他实在太疲倦了,醒不过来,力不从心。人的精神力量有限,那些人在怎样折磨他、压榨他?他早已透支过去。
可若在他手臂下大气也不敢透,怕再一次吵醒他。周子奕说他几夜没睡,她要他尽量休息。
距离太近,她看不清他的脸,也不必看,他的模样早在她心中深深藏着。
他的呼吸均匀熟睡得全无牵挂,她知道,那是因为她来了。她十分感动于他对她的那份情。
渐渐地,她觉得身体有点麻痹,清醒的人无法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令刚的手臂压着她.她努力忍耐着,她要他休息。
令刚就在身边,她安详又满足。即便只能陪着熟睡的他也是好。
有点懊悔昨夜竟睡着,不知他几时回来——慢慢地几乎一分钟才移动少许把脸向旁移些,地想看看他。唉!
即使这么近,要看见他还是这么难。
放弃了,就这么静静躺着。
他们之间会不会一帆风顺?
模模糊糊有点睡意,多睡一阵也好,白天有精神陪他——
电话铃响得惊天动地,床上的两个人都跳起来。可若的手在拿到电话的一剎那被阻止,令刚更快地抓着电话。
「喂——是,好好。」他收线。
可若剧烈的心跳仍未止。她不能接电话,不能让人知道她在这儿。
「可若。」他在她背后一把抱住她。「终于能见到你了。」
她把自己的脸藏在他胸膛。就是这个年轻漂亮又出名的男人,她已寻到了她要的一切。
「再睡,再休息,不要动,」她制止他。「你一定要好好的休息。」
「我要你。」他在她耳边低语。
「不——」她挣扎着跳起来。「休息。我会一直陪你,不是现在,你休息。」
「我休息够了,」他再一次拥她入怀。「让我抱着你,只抱着你,OK。」
她静止不动。果然,他只乖乖的抱着她,亲吻着她耳后细碎的发丝。
「谁的电话?」她经轻问。
「副导演,十点集合。」他呢喃着含混不清。「要开工。」
十点,她看看闹钟,已七点半了。真是催命符一样,真当他是铁打的?
「整天工作?不给你休息?」她问。
他又沉沉睡去。他实在累得太厉害。
可若不安又怜恤,这个天皇巨星背后是甚么?连休息都不够,他过的是甚么日子?他真是无法摆脱这种生活吗?
这回她清醒着,直到闹钟上指着九点半。
「令刚,令刚,」不忍心却又不能不叫。「时间到了,快起身,令刚。」
他睁开眼睛看她一眼,完全认不出她就闭上。他无能为力。
再让他睡十分钟,她推醒他,并用一块湿毛巾铺在他脸上。
「你一定要起身,令刚。」她轻柔的。
他起床,并看清了她,一下子意识到怎么回事,立刻冲进浴室,五分钟换好衣服,梳洗完毕出来。
「可若,」他拥着她,「要你来是委屈你,我知道,可是我想见你,想得心都痛,想得发疯。不要走,等我。」
她微笑点头,轻吻着他微微发红睡眠不足的眼睛。「放心,我等你,一直等你。」
他深深吻她,再吻她,拥抱得那么紧,好象想把她揉碎,渗入他身体。
「如果不要开工,可以一直跟你一起多好。」他叹息。「你不要怪我自私。」
「去工作,总有做得完的一天,对不对,」她乐观的说:「别担心,我会安排自己。」
「在屋子里闷你可以出去走,但要小心。」
「我不是小孩子。」她笑。「忘了吗?我原是个女强人。」
「你不是女强人,你没有那种狠劲,」他再吻她。「你是可若,我的女人。」
电话铃响起,他不得不放开她。
「立刻下楼。」他说。依依不舍的离开。「等我,今夜我尽量早回来。等我。」
令刚去了整整一天,晚上十一点钟才疲累不堪地回到房间。
看见可若他努力装出精神奕奕状,眼中的红丝,脸上的疲乏却骗不了人,过度的工作透支了他的体力。
「我陪你去消夜,好不好?」他说。
「我不要为你惹麻烦,」她抱持着他的腰,心痛的。「令刚,非这么拚命工作吗?」
「不。今夜他们熬我休息,不用开工,」他笑。「我捱得住,别搪心。」
「以前刚认识你时,你并不需要这么日以继夜工作。」
「此一时彼一时,目前有这需要,」他随口说:「我还年轻,你担心甚么?」
她深深地望着他。「为了我——他们打伤你?」她低声说。
「不——」他一震。「谁说的?谣言——」
「令刚,我以为我有权知道真相。」她把脸贴在他怀中。
「没有真相。真相是拍片受伤。」他肯定地说:「相信我,不要相信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