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出声没有挣脱,只是微笑。
「很意外,我以为你会扔开我。」
「有这么美的海滩,心理上没有戒备,而且你是好朋友。」
「可不可以是情人。」他深深凝望她。
「那我宁可选梁家辉。」她仰头笑。
「看来我也得拍一部西片,你可以选我。」
「真正的你原来这么孩子气重。」
「不。今天我只是高兴得傻了,我没想到你真的肯来。」
「为什么不肯呢?我需要散心,而你是很好的伴侣。」
「真话?」
「当然我也在冒险。冒着回到香港机场被你影迷的口水浸死的可能。」
「有我在,我不会让这情形发生。」
「你自身难保,愤怒和疯抂妒忌的影迷把你剁成肉酱,每人分一点回家。」
「说得残酷血腥,此暴力电影更甚。」
「是那些电影教育了我们。影迷们的心原是白纸一张,电影为他们添上暴力血腥。」
「好,以后我拒绝再拍这种电影。」
「拒绝得了吗?」她关心的问。
电影界有些黑幕传闻,她是听过的。
「尽力而为,」他叹一口气。「大不了退出。」
「正当红当紫便退出,甘心吗?」
「没有甘不甘心这回事,形势逼来,不退也不行。」他的话似有深意。
「不很明白。」
「不是圈中人无须太明白,」他大大透一口气。「来度假,不准谈工作。」
「有想过以后吗?」她轻声问。
「以前没有,现在有。」
「现在有?突然间成熟长大。」
他用力捏一捏她的手。
「良心话,认识你之后才开始想的。」
「又关我事?」
他真诚甚至——深情,深情的望着她。
「原谅我,我已把你算进我以后的生活。」
她呆怔住了。
他曾表示过感情,她从不当真,但他这样说,她知道不能再敷衍,否则后果严重。
她能感觉到他这话的重量。
「令刚,这件事我们得面对面好好的谈谈,我们是好朋友,如此而已。」
「我已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之后你答应我旅行,你不能反悔,不能骗我。」
「令刚,这是个巧合和误会,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她叫。
「不能。我当你已答应。」他右手用力,拥她入怀。「你不能出尔反尔。」
两个人的脸距离只有几吋,能感到彼此的呼吸,也能清楚看见对方眼中的神色。
他愤怒而激动,情是真情,那强烈的眼光逼得她只想后退,只想逃避。
「令刚,不能逼我。」她深深吸一口气压抑心中颤动。她不是不心动,只是——「给我点时间,目前,我真的没你要的那种感觉。」
「但是你不能拒绝我。」
「跟你一起旅行,还是拒绝吗?」她笑。
「机会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不要孩子气。你完全失去银幕上大情人的风范。」
「那不是我。我从来不是大情人。我不懂浪漫,不解温柔,我很蠢。」他懊恼。
「可是你勇敢,不顾一切。」
「如果不这样,你永远不会望我一眼。」
「为什么是我?」她不解。「你若要女伴,城中漂亮的少女起码一半愿前仆后继,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而我——」
她摊开双手。
「就是你,我认定了,」他有点蛮不讲理。「你迟早要接受我。」
「那么,可以放手,」她眼珠灵活地转。「这样拥抱令我尴尬。」
他立刻放手,自己也觉好笑。
「在夏威里海滩,我能跑到哪里?」她笑。他的真情流露,令她心中很甜很甜,就算他不是方令刚,这么漂亮有型的男人,会令女人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你刚才问我是否想过以后。」他说:「我只想在一处没人认识的地方终老,像夏威里、百慕达或任何小岛。但你一定要陪着我。」
「你真霸道。」
「对别人不会如此,惟独对你。」
他自己仿佛也不明白。「真奇怪,我妒忌任何在你身边的男人,我怕他们带你走。」
「我与你,风马牛不相及的人。」
「尤其于立奥。那一次在你办公室楼下,本来我们要回去剪片的,他等在那儿带你走,我——若是银幕上那个方令刚,我定冲上去把他打得半死。那次我妒忌死了。」
「立奥那时是我男朋友。」
「你以后会对我像对他那么好吗?」
「等我先爱上你再说。」
「你会爱上我,一定会。」他大叫,捉住她的手。「我已把你的今后算在我生命里。」
「这非常不智。」她脸色沉下来。「我也曾把立奥算在我生命里。」
「不不不,那不一样。你并不真爱他,你们只是一个伴,填补留学时的寂寞。爱情不是像你们那样,绝不是那样,该——该——」
「该怎样?」她忍不住笑。
「该像我,又蠢又傻又疯狂。爱情是没有道理,没有原因,没有轨道可循。」
「很电影台词。」
「不要这样。」他捉住她双手,英俊的脸涨得通红。「说这样的话我的心会痛。」
她收敛了笑容,不再跟他开玩笑,她知道他是认真的,她的心也为此而柔软。
「我们——走回去。」她自动挽着他的手臂。「我肚子饿。」
他望着她,脸上展开好动人的微笑。
晚餐后,在沙滩上看了一场美妙的草裙舞,吃了很好的海鲜,还喝了一点酒。
「我很累,想休息。」她先提议。他拥着她回酒店。上楼,她回房。
她望着他,他眼中柔情如海,一浪又一浪的袭向她。她的心轻颤,她的确心动,只是——她眉心微蹙,还不是时候。
他立刻捕捉到刹那间的讯息,他拥着她轻轻吻一吻,退后一步。
「好好休息,明天还有丰富节目。」他离开并替她关上房门。
他敏感而且了解,他心细如尘,他的确不只是电影中的方令刚。他有更真实,有血有肉的感情,有思想的另一面,更美好的另一面。
太好,太完美的男人,是否令人觉得不太真实。世界上有这么好的男人吗?
睡得极好,极舒适的一夜。
清晨,她刚梳洗好,在阳台做柔软体操,他的电话来了。「我想你,能立刻见到你吗?」他说。
「令刚,至少你要给我有时间呼吸。」
「你暗示我可以吻你?」
「十五分钟我们下楼。」她愉快的,不计较他的疯言疯语。
「我不能看你做体操?」
「在你的阳台看。」
她继续做完体操,那种感觉好舒眼,好像仍留在学校般,自由无拘束。
三天这样美丽可爱又愉快的日子很快过去,令刚不止一次说「若能永远这样该多好?」可若却一再浇冷水「人是要工作的,否则是浪费。」两个人在工作的心态完全相反,可若积极投入,令刚却很累,很厌,退意极浓。
「你才多大?这么早退出想做什么?」
「随便做什么,甚至不做什么。」他摇头。「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普通生活即可。」
「你现在不自由自在吗?整部片子的人都看你的时间,你说拍就拍,你要去旅行大家都等着你,别太过分。」
「你不明白。很多事身不由己。」
「我可看不出。」她不以为然。「是大家宠坏了你,你要求太高。」
他们在露天餐厅吃晚饭,三天来两人第一次接触到比较严肃点的题目。
「有一天或者你会明白,」他把手放在她上面。「也许有一天。」
「故作神秘。」她笑。
侍者拿着一个无线电话过来,用英语问:
「方令刚先生?」
令刚诧异地接过电话,谁找到这儿来?
只听他喂了一声,电话里就像连珠炮似的轰过来,他没有一句答话的机会。只见他眉心皱起,神色越来越不好。
「不要这样。」他终于出声。「我难得度假。」
对方又一连串地在讲讲讲,他忍不住怒意爆发。提高了声音。
「我才来三天,说好一星期的。」
可若立刻反手握住他的,示意他别激动。他看她一眼,声音立刻压低。
「不行。一定不行。」他说。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又发脾气。
「那不关你的事,我有自由。」他的眼睛都红了。「一星期后我回来再说。」
电话里的人又讲了一大堆,他像是忍无可忍的愤然收线,不住地喘息。
可若很理智,很有耐心的望着他,什么也不问。
她不想在他激动时打扰。
「假期——完了,」他恨恨的说。「被他们找到,明天要回去。」
「回去就回去,工作第一。」她放柔声音。
「可是你——」
「放心。我可以独自留下来多玩几天,别担心,我独立惯了。」
「不行,我不放心。这儿各国色狼太多。」他说得近乎天真。
「那么我就跟你一起回去。」她完全不坚持,很为他着想。
「可若——」他的声音立刻温柔,眼光立刻温柔,令人不自觉心软的温柔。
「如果觉得意犹未尽,下次还有机会。」
「你肯再陪我来?」他高兴起来。
她只是微笑地望着他,像是个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