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雅之!」王苹可不含蓄。 「明知我是问她,扯出这么多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好吧,大概!」他耸耸肩,神色平静。
可是真平静?亦凡。
「怎么说大概?你该是最明白她好不好的人,」王苹皱起眉头。「别告诉我你好久没看到她,我不会相信!」
「我好久没看到她!」他还是说,漠然的。
王苹眼中升起一些问号,她不相信,真的。
「好吧!」她却是聪明的,也不固执的追究。「就算你好久没见到她了——也像你好久没看到我一样?」
「不一样!」亦凡的反应很直接,很快。「你和她不同,所以我来向你拜年!」
「不去她那儿?」她问。
「不去!」他肯定的。 她紧紧的盯着他,好一阵子。
「但是——为什么呢?你岂不是在为难自己也为难别人?」她轻轻的笑,没有诚意。「你这人没有什么良心,也莫名其妙得紧!」
「你说得对,还是你最了解我!」他笑了。
「了解?有用吗?」她不在乎的。「我这了解能抓住你的心吗?」
「我根本没有心,被狗吃了!」他说。
「这倒好,最好那只狗把你整个人都吃了,倒也可以一了百了!」她半开玩笑,眼神却是怨毒。
「这么恨我?」他问。不等她回答,立刻转开话题。?佳儿要结婚了,和阿雷。」
「巴巴拉·林和雷少杰?」她意外的。「下定决心?」
「她说——不如一起死吧!」他笑着。
「过年怎能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她皱着眉摇头。
「林佳儿肯放弃她如日中天的事业?」
「为什么不呢?爱情啊!」他很夸张。
「爱情?傻子才相信这两个字!」她冷笑。
「说得好,傻子才相信这两个字,」他用力拍她。「王苹,我替他们请你做伴娘!」
「请我?」她意外又不能置信的。「我和他们没有交情!」
「我有,」他漠然一笑。「我做伴郎,你做伴娘,很好的一对,我们都是聪明人,不信爱情!」
「好吧!一言为定!」她大声笑起来,那是种很干、很尖锐的笑声。
「目的达到,」他搓搓手,突然站起来。「我走了!」
「留下来晚餐,好不好?」她问。她希望留下他,从见到他第一眼开始就希望,她从来都做不好,不成功。
「下次吧!」他淡淡的笑。「刚回台北,我的小屋有待清理。」
「要我帮忙吗?」她倚在门上,眼光很冷,她知道他不会邀请她的。
「不敢劳驾!」他笑。「哦,王苹,你近来和些什么人玩?开心吗?」
「我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她掠一掠头发。「林佳儿结婚后,你或者会参加我的订婚舞会!」
「哦——」他倒意外,王苹真是想通了?「和谁?」
「到时候你自然知道,」她讳莫如深。「天下可爱的男孩子不少,是不是?」
「是,当然是!」他突然有些说不出的情绪,不是忌妒,不是不甘,就是有那么一丝儿不自在。「我希望你幸福!」
「我会,」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我绝对会!」
「好——再见!」他看她一眼,急忙离开。
无论如何也抹不去心中的那些痕迹,那曾有的血淋淋的一段,对王苹——他也歉疚,然而他不爱她,他不能因为这一丝儿歉疚而勉强自己和她生活一辈子,歉疚——也不过是一种情绪,一种感觉罢了,由它待在心中吧!
搭公共汽车回家。他并不很想回家,家是空洞的,如佳儿所说,似乎缺少了些什么。下了公车——就是在这个地方拾到程子宁的小钱包,然后就阴错阳差的认识了雅之。他心中突然涌上一阵渴望,他能——唉!他不能,不能再见雅之,她是庄志文的!
甩一甩头,大步朝台大校园走去,不能见雅之,至少君梅是朋友,她说过,当他或她都有时间、有心情时,可以一起找寻一些快乐,而且——君梅是雅之的朋友!
君梅宿舍的女工替他传报,回答却令人失望,君梅不在宿舍,出去了!
天色已渐暗,他只有回家,这个时候,他第一次发觉,自己竟是个孤单的人! 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失落的情绪充满心中,或者这就是人生吧?草不能常青,天不能常蓝,人间哪有一帆风顺的快乐和如意? 再往前走——他心中巨震,那——那不是真的吧?他眼睛没有花吗?他没有看错吗?迎面而来的那清清秀秀苗苗条条、千干净净的女孩子是——她?雅之?心念电转间,雅之也看见了他,她眼中闪过一抹比太阳更光亮的光芒,只是一闪,又归于深沉的寂静。她可是和他一样的心灵巨震?但是她脸色漠然而冷淡,令人心如刀割、令人想杀人的冷淡。
就因为这冷淡激怒了他吧?是这样的吗?他可弄不清。他决定叫住她。
「何雅之,还记得我吗?」他露出一丝不怀好意,有丝邪气的笑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上帝!
「记得!」她黑眸中一片深沉和冰冷,她忘不了他, 也更忘不了那一次他说的「倒尽胃口」的话。「怎能不记得呢?」
雅之的改变很大,她已学会保护自己,必要时,相信她也会攻击人吧?
「怎么一个人?你那个富家子呢?」他讽刺的笑。雅之苍白的脸上浮现了血色,他是谁呢?他有什么资格任意伤人?只因为她爱过他——也一直忘不了他?
「他——在等我!」她扬一扬头。无论如何,她不能被他打倒,庄志文就庄志文吧,只要能帮助她坚强,冷静。「你想见他?」
「没有这种胃口,」他笑得暖昧,可恶极了。「我喜欢的是漂亮妞儿,不是男人!」
雅之忍不住双手发颤,斯亦凡真是这么一个金玉其外的家伙?
「那么,请去找你的漂亮妞儿吧!」她咬着唇。
「你不是吗?」他放肆的盯着她。他用放肆来掩饰他那一发不可收拾的思念,他紧紧的盯着她这个女孩子——不属于他,永不会属于他, 「何雅之,夜游的滋味如何?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也喜欢夜游?我能陪你的,不是吗?」
夜游?什么意思?雅之咬着唇,心中只有一个意念——无论如何不能被他打倒。
「对不起,你不是对象!」她说。压下心中所有的感情,她不能被打倒。
「真遗憾,为什么你的心不能像你的脸一样美丽,清秀?」他被激起更多怒火——他们在——互相伤害吧?「是你骗了我?或是我的眼睛骗了我?」
「这句话——该由我来说,」雅之忍无可忍,她是学会了攻击人。「你这金玉其外的败类!」
「败类?」他脸上肌肉一阵抖动。「这话是你说的,我承认了,我是败类,你呢?」
「我?」雅之呆住了,她是什么?她是好学生,是乖女孩,她一向都循规蹈矩,如此而已。「你——什么意思?」
「算了,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自己做过什么事,难道要我说出来?」他冷笑。
「我——做过什么事?」雅之气极,恼极,天下哪有这样的事?是欲加之罪?「你休想——侮辱人!」: 亦凡皱皱眉头,终于没有再说下去。雅之彻夜不归使他的世界完全毁灭,他绝对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他——他怎能说得出口?雅之竟是那样的人,雅之!
「庄志文什么时候娶你?」他脸上带邪气的笑容又浮上来。「请不请我?」
「你若要来,我——寄请帖给你!」她咬着牙说。她和志文,可能吗?
他眼光闪一闪,心中疼痛得厉害。
「什么时候?」他笑得完全不在乎。
「也许——半年后,」她不能不说,她不能眼见他这么得意。「今年夏天!」 「日子都定好了呢!」他脸色微变。何雅之——欺人太甚。「为什么一直瞒住人?」
「我没有瞒住人!」她冷冷的。他在乎志文吗?看来不像,他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还说不瞒人,连君梅也不知道,」他心里很苦,哎,他为什么要在乎她呢?他是不是已经万劫不复了?「当初——嘿,我们不是挺好吗?」
「我的事不必让君梅知道,」她说。不知为什么脸也红了。「我还记得你说过,我——令人倒尽胃口!」
他呆一下,倒尽胃口?.他说过这样的话吗?他真是这样——没风度的伤害她?他记不得,完全记不得,有一段时间他是迷乱的,说话、做事都失去常态,或是在那段日子里他说过那样的话,只是,雅之绝不是令他倒尽胃口,雅之是狠狠的伤了他的心!
「我是个败类!’他只能这么说:「我说的话一根本不必介意!」
「是的!」她吸一口气,深深的。她若能不介意他和他的一切,她又怎会伤心?「我不介意!」
他悄悄的,不经意的打量她,她真是秀气、清雅又细致的,越看得长久越有韵味,越令人情不自禁,这样的女孩子,这样的无缘,怪谁呢?,她也在眼角处偷看他,高大、英俊依旧,就是那爽朗变成了邪气。即使邪气也是引人,正如亚兰德伦身上的那一丝邪气,但——她还是喜欢以前的他,像阳光般的和煦,开朗,在他身边,永远都有春天的感觉,他是亦凡,没有人能代替的亦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