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又响了,感谢天!是正浩不会的快舞步,雅之专心的拿起桔子水喝。亦凡会出来跳这一曲吧?
桔子水喝完了,正浩立刻接过空杯,他真的对她一秒钟也不松懈,这样盯女孩法,会令人害怕,难怪他自己也累得直喘气了。
眼前黑影在晃,雅之凝神注视,黑牡丹王苹什么时候出来的?她换了舞伴,一个金头发的外国男孩,那——亦凡呢?黑天鹅王子呢?也换了舞伴?
整个舞池找遍了,都没有他的影子,莫非他已离去?他可是专为雅之看到而出现眺一曲?他的确像一阵风,来去无踪的!
失去了亦凡,舞会变得毫无意义,雅之也兴致全失,她在想,该找个什么藉口令正浩送她回家?烦?累?她实在无法再坐下去—— 一只突来的怪手从阳台半开的落地长窗伸进来,一把抓住了雅之的手臂,雅之惊呼还没喊出来,整个人已被拎出去。她又惊又怒,什么人这么没礼貌,这么大胆,这么狂妄?这是正正派派的家庭舞会,那儿钻出来的太保?
「你——」她定一定神,看见那张带笑的漂亮脸孔。「你真放肆,怎能这样把我拉出来?」
「居然真是你!」亦凡又摇头又叹息,不知道是作状还是认真的。「你居然会跟那呆子来,真令我生气!」
「你能来我不能来?」她皱眉,他真岂有此理。
「你忘了我不喜欢看见你跟他在一起?」他直视她的眼睛,他的脸上果然有怒意。「那呆子不配你!」
「请你别管我的事,好吗?」她气坏了,他当她是什么人呢?竟要干涉她的朋友。
「让我进去好好的坐在那儿,你去陪你那朵黑牡丹吧!」
「不行!」他脸上笑容消失了。
「我不喜欢看见他,你却偏要跟他在一起,什么意思呢?故意气我?」
「你和他有仇,有怨吗?」她忍不住笑起来,他真稚气。「我没穿大衣,这儿好冷!」
「不是藉口,」他用双手环住她的腰,不许她动弹。「跟我到那边屋里,我替你去拿大衣!」
「斯亦凡,张正浩是不是得罪过你?」她只觉好笑,天下竟有他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凭他也配?」亦凡的脸红了。「我们走!」
「不——」
「雅之,」正浩的声音从门边传来,他已愤怒得脸色铁青兼声音发抖。「你不进来吗?」
「我——就来!」雅之窘极了,这算什么呢?亦凡双手牢牢的环在她腰上。「你等一等,我就来!」
正浩吸一口气,重重点点头,好庄严的。
「我等你!」他退回屋里。
雅之摇摇头,她该怎么令亦凡放手呢?亦凡像个顽童,他抓住她只为对付正浩,他一向不喜欢正浩的,岂不令她难堪吗?
「让我进去,好不好?」她放软了声音。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这儿是别人家!」
「你——真要进去?」他眼光深沉难懂,这一刻他不像顽童,不像是在恶作剧的捉弄人。
「我应该进去,不是吗?」她说得很好。
「那呆子真对你这么重要?」他目不转睛的。
「不是他对我重要,是礼貌,他请我来的!」她说。
「你决定进去了?」他再问。
她耸耸肩,根本不必问。当然是要进去,亦凡的黑牡丹还在里面跳舞,她不进去又能怎样?
「是!」她微笑;斯文秀气。
「你不后悔?」他问得古怪。
「后悔?」她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后悔的事?」
「原来——是这样的!」他脸上掠过一抹恶狠狠的红,猝然放开她。「我明白了,你进去吧!」
「亦凡,」她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他。
「你在开玩笑,是吗?你在捉弄我,你——不是认真的吧?」
他默默的凝视她一阵,怒气全都表现在那一声冷哼中。
「你说过不后悔的!」他又冷又硬的说。
「亦凡,我——明天到你家去,好不好?」她说。她不以为他真在生气。
「不必了!」他眼眸中一片冰冷。「我明天没空,」他狠狠的说:「你进去吧!」
「那么,后天放学我就来!」她再说。他只是孩子气吧」
「不必,我后天;大后天,一直到出国那天都不会有空,」他狠狠的说:「你进去吧!」
「亦凡——」她叫。
「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进另一间屋子落地长窗,气的猛然摔上窗门。
雅之仍在阳台站了一阵,耸耸肩,让他去发一阵脾气吧,脾气过了就没事的,他有什么理由专和正浩作对呢?摇摇头,她回到正浩身边,这是礼貌,她不能置请她来的人不顾,她认为做得对!
「那家伙真莫名其妙,」正浩还不能平静,眼中的火焰会烧死人。「我看他是疯了!」
「他只是开玩笑,」她故意轻松平淡的。
「他本来就是个玩世不恭的人!」
「狂妄,粗鲁,野蛮!」正浩的气还不能消。
「我早说过,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
「算了,」雅之趁机说:
「我们回去吧,免得他再开玩笑!」
「好!」正浩想也不想就站起来。「我们走!」
雅之拿起大衣和皮包,先谢了主人,又和同学告辞,才和正浩一起往大门走。
那朵黑牡丹若有所思的倚在大门边的墙上,她望着雅之,嘴角有隐约的笑意。
「这么早就走?不多玩一阵?」她问。凝定在雅之脸上的视线带着些探索的味道。
「我们——还有事。」正浩生硬的说。
黑牡丹王苹嫣然一笑。
「何雅之,你真有本事,」她说。她竟知道雅之的名字。「你居然把斯亦凡给气跑了,能告诉我用什么方法吗?」
「我——」雅之窘极了,王苹怎么这样问?「你在开玩笑!」
「开玩笑?谁说的?」王苹睁大眼睛。她真是相当漂亮,只是带着丝野气,还有半分邪气。
「我从来没见过斯亦凡这么愤怒过,那张脸——嘿,像锅底!」
「这——哎!再见!」雅之胡乱的说。亦凡真被气跑了?他生气——真为了她和正浩一起?有理由吗?
「再见,何雅之,」」王苹挥着手。她根本不看正浩,不当他存在似的。
「如果见到斯亦凡,告诉他我喜欢他生气的样子,好像头发都竖起来了!」
雅之不敢再逗留,快步奔了出去,迅速的乘电梯离开。
王苹的话打破了她的轻松,亦凡——真生气了?他说过不要后悔的话,不要后悔——什么呢?正浩一路上都气呼呼的一句话也不说,就这么直送雅之到宿舍门外。
「对不起,雅之,」他是善良、忠厚的。「也许——我也太过分,请原谅我,再见!」
雅之微微皱眉,正浩已跳上计程车飞驶而去。
今夜——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呢?完全莫名其妙兼荒谬,亦凡那样洒脱的男孩也会真生气,难道他和正浩之间另有过节?或是——或是——
亦凡的失常,失去自我控制,会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呢?、什么原因呢?她真的迷惑了,为亦凡!
一大早起床,亦凡就情绪低落,兴味索然,虽是星期天,他也不预备外出。
他讨厌那阴沉的天色,讨厌空气中过重的湿意,从昨夜开始,他心中就憋着一肚子气,他今天最好不要见任何人,他不知能否控制自己的脾气,昨夜在舞会中——
他狠狠的甩一甩头,大步走进厨房,在这种情形下,他最好做些粗重费力的工作,或者能发泄一下心中气闷。拿起钉锤预备完成那拖延了好久的橱柜,才钉两下,铁锤不偏不斜的落在左手上,一阵痛彻心肺,他愤怒的涨红了脸,砰的一声把铁锤扔得好远。看来今天不只情绪低落,运气也不怎么好呢!
他赌气的回到客厅,把自己抛进又大又软、海绵堆似的沙发上,为什么这样呢?他从没有这么沮丧、这么失神过,触目所及的一切都这么不顾心,不合意,恨不得一把火把房子烧个精光。
窗外一阵似曾相识的脚步声,他皱着眉转头望望,果然是那方方正正、四平八稳的张正浩,看他拿着圣经,一本正经的虔诚样儿,摆明了副上教堂的姿势。亦凡冷哼一声,看看表,张正浩还有时间去接雅之一起去,何雅之——亦凡脸都变青了,那个可恶的女孩,居然让他当着王苹那一班人的面丢脸,下不了台,居然不肯跟他到另一间只有他们一伙儿的房间里,他——他大口大口的吸着气,那可恶的女孩子!
再向窗外望望,正浩已失去踪影,他必然是去接雅之,他们昨夜分手时一定约好了,张正浩怎会放弃任何—个接近雅之的机会?只是雅之——她怎么回事?真那么欣赏那个木头似的张正浩?
想着正浩可能和雅之并肩坐在教堂里,他真是更不能平静了。怎么回事呢?他真和张正浩有仇?有怨?他甚至没和他说过话,那儿来的仇?最近真是莫名其妙,颠三倒四的,雅之和正浩在一起关他什么事?他生哪一门子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