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里岛的日子就像到了世外桃源,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任何人,消遥自在,无拘无束,快乐忘忧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一转眼,十天已过。
十天之中,他们观光,游水,遍尝别有风味的美食,也看遍各酒店夜总会的表演。很多表演都在露天的泳池边进行,最奇特的是一场由斯里兰卡人表演铁钩钩进背部肉里,然后把铁勾和人吊起,简直惊心动魄。
第十天的那个黄昏,他们带着倦意打道回香港。机舱里,相依一起,满足而快乐。
「每隔一月,我们旅行一次,挑比较落后,不那么文明的地方。」他说。
「没有假期。」
「请假,不准就辞职!」他说得霸道。「今后你最重要的工作是陪我。」
「你也辞职?」她懒洋洋的。
「每飞两次海外长途,我就休息半个月,」他解释。「我要天天跟你一起。」
「不能不工作,身心要平衡才好。」
「你不喜欢陪我?」
「讲点道理,你不能太不理智。如果辞职,你飞去海外时,我怎么办?」
「你跟我去,」他想也不想,有点疯狂。「我们结婚,用员工眷属的身分买机票只有十分之一的价钱,很便宜。你每天跟着我。」
「太不切实际。这样下去我们非要到互相厌烦不可。」她笑。
「不会。我觉得此生时间太短,不能再让我们分开,除非还有生生世世。」
「你信生生世世?」
「我希望有,否则太遗憾。我爱你不只此生,梵尔。」他拥紧地。
「生命的一切如果由自己控制就好了。」
「不能控制也要抢,向老天抢,向命运抢。我有极坚强的意志和毅力,我要生生世世和你在—起。」
「你听过人死了都要喝孟婆茶吗?喝了就忘尽前世,重新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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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喝。我会苦苦哀求,请她别让我喝。」他说得认真而坚决。「忘了你,我不再是个完整的人。 」
心裹又有着奇异的响应,她听过类似如此的话吗?一定。她有似曾相识之感。
「不要说傻话,」她从他怀里坐直。「少宁,这些日子你变了,不再是以前的你。」
「是吗?我不觉得,只是紧张你,害怕你会从身边消失—样。」
「你不是这么没有信心的人。」
「不知道。」他有些茫然皱眉。「我也不明白为甚么,我就是有失去你的恐惧。」
「答应你,—生—世陪你。」
「不是一生一世,是生生世世。」
「生生世世。」她小声的念一遍。
这是一个承诺,生生世世。
飞机抵达香港,他们坐的士过海,她先送他回家。
「休息一夜,明天整理些衣物,搬来我家。最好把公寓退掉。」
「不行。公司出钱租的。」
「要现钱,或干脆不做,」他总是这么说:「绝对养得起你。」
「现阶段——我不要人养,工作也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顽固。是我养,不是别人,」他抓住她肩膀。「望着我,是我,少宁。」
她凝望他半晌。
「我爱你,却要求保留自己,」她说得特别、「若无自己,我们融成—个,我怎么再有能力爱你?」
他迎接着她视线,好久好久。
「能不答应你吗?你用这样的理由。」
「你也好好休息。明天还有最后一天假,我们要好好利用。」
「一言为定。」他开心离开。
梵尔回家立刻冲凉,把自己从头到脚清洗一次,洗去这两星期的仆仆风尘和疲劳。她打算到伟克家吃免费晚餐。他那个钟点工人做的菜很不错。然后回家大睡一觉。
穿着浴袍,她愉快的吹干头发。这个时候,门铃响起。伟克?或是去而复返,舍不得离开的少宁?或是忧闷个乐的许荻?
门开处,她意外又吃惊,站在那儿的居然是那艳丽的妇人何令玉——许荻的大嫂。
「嗨——许太太,」她不安的是未干的头发和身上的浴袍。「你找我?」
何令玉眼中闪遇一抹凌厉。
「少宁在吗?」直接了当的问。
「少宁?他在他家,怎会在我这儿?」
「你们不是结伴旅行吗?他怎不可能在你这儿?」何令玉冷笑。
梵尔一怔,怎么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
「他已回家。」她仍保持着笑容,这是看在许荻面上。
「你们——真是一起旅行?」何令玉脸色大变。「只他跟你?」
梵尔坦然点头,爱情使一切光明正大,没有任何见不得人之处。
「他——没有跟我讲。」何令玉恨恨的。
「请去问他,我不知道。」梵尔吸口气。
「我能进来吗?」说完也不等梵尔回答,她推开门大步走进来,一屁股坐下。「你们到哪里去旅行?」
「上海、巴里岛。」
「很快乐啊。」她彷佛妒恨交集。
「还不错。」梵尔直认不讳。「原本没有计画,说去立刻就动身那种。」
「你——不是阿荻的朋友?」她盯着梵尔。
「是。现在仍是。」
「那——为甚么跟少宁旅行?」
「许荻是朋友,少宁是男朋友,」她笑。「许荻知道这一点。」
「男—朋—友?」叫得惊天动地。
梵尔微微一笑。
「甚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会不知道?」何令玉惊怒交加。「那天派对不见了你们,是他带你走,是不是?」
梵尔依然微笑。这何令玉问得太多。
「你用甚么方法勾引了他?」
梵尔皱起眉头。勾引,这是甚么话?
「许太太,我不明白你是甚么意思。」她不得不武装自己。
「你明白,你心里再明白也没有,你勾引了少宁。」何令玉有点失控。「我还当你是朋友,你竟然做这样的事?」
「少宁的事与你有关吗?」
「当然——有关,他是我的表弟。」她挺一挺腰,令自己更理直气壮。「他是韦家的继承人之一,我们不能不关心。」
继承人?梵尔完全不懂这三个字的意义。
「我们小心防范,不能令莫名其妙的女人接近他,怕他上当。」
梵尔再开朗坦率,再心胸开阔,也不能不吃了一惊,又生气又莫名其妙。何令玉以为她是甚么人?以为她看上的是少宁的家财?这未免狗眼看人低。
想不到用甚么话来回她,电话铃响起。
「梵尔,我立刻过来,受不了你不在身边的滋味,好像世界末日。」少宁说。
「越快越好,许太太何令玉女士在我家。」她的语气也无法平静。
「甚么——」少宁怪叫。
「请快来,并带走她。」她收线。
何令玉怔怔的注视她,满脸狐疑。
「少宁马上就来,你自己跟他谈。」不理何令玉,她转身回卧室,并关上房门。
听不见门外有声音,何令玉大概坐在那儿等着。看她模样,仿佛舆少宁有甚么纠葛,否则不会是这种态度,她又妒又恨又惊又怒,她——会是少宁以前香港众多女友之一?
心脏砰砰加速跳动起来,这是她无法想像,也无法忍受的事,何令玉是少宁表嫂。
等了一世纪那么长,才听见门钤声急促的响着,看看表,才不过十五分钟。
大门开了,一定是何令玉。只听见少宁一进门就嚷:「梵尔,梵尔,你在哪里?」
梵尔吸口气,打开门走出去。
「梵尔,」少宁一把拥住她,急切又紧张。「发生了甚么事?快告诉我。」
梵尔把视线转向门边的何令玉,她掩着胸口靠在门上,显然是少宁进门就推开地,直奔梵尔卧室。
「我不知道,你问她。」梵尔摇摇头。
少宁满布怒意的眼睛转向地。
「何令玉,你又发甚么颠?」他沉声说。
「你们去旅行,为甚么不告诉我?」她扬一扬头,替自己壮声势。
「为甚么要告诉你?许菲夫人。」少宁怪叫。「什么时候你管到我头上来?发神经吗?」
「以前——你总会知会我。」
「请检点。我与你甚么关系都没有,看在阿菲面上,叫你一声表嫂。其他的……」他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你看上她甚么?她有甚么好?想想你的身分,尽多莫名妙的女人打你主意。」
「住口。」少宁向前一步,好像想打她。「立别离开这里,立刻走。」
「难道不是真的?一单又一单,最后还要我出面替你解围。少宁,讲点良心。」
「何令玉,你是疯子!」少宁大怒。「再不走,我叫警察,看你颜面何在。」
「一点良心都没有,」何令玉似乎豁了出去。「枉我对你这么好,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走!」少宁打开大门。「不许再来这儿撒野,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你爱她。」她站在门口间。
「是。不止今生,生生世世都爱她。」他拥紧梵尔,像在宣誓。
脸上掠过一抹黑云,她大步而去。反弹的大门带来一室沉寂,梵尔和少宁两个人都不说话,还沉在刚才的意外和惊怒气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