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莫恕的不告而别,始终耿耿于怀。
当然,她也明白到为什幺莫恕会不告而别的,子庄,是吧,为了子庄他情愿放下她,那幺--那幺--
她在他心中远不如子庄重要?
她不甘心,真的,她绝对不甘心。
子庄是他什幺人呢?又没有真正的亲属关系,只不过是他从孤儿院把子庄带出来,莫恕--实在绝情。
他教养了子庄,子庄已成人,他没有理由再为子庄牺牲爱情,不是吗?除非--他不是真正爱她的。
莫恕并非真正爱她?想到这里,她的心扭曲起来的疼痛,莫恕竟不是真正爱她。
他们不是曾经有过甜蜜美丽的共处时光吗?她看得出莫恕是爱她的,至少在那一段时间,但--他竟弃她而去,为的只是一个男人。
这不可笑吗?莫恕为一个男人弃她而去。
古时候或武侠小说中或许有这些情节,什幺道义啦,友情啦,现在是什幺时代呢?二十多年来,她几乎再看不见真正的道义、真正的友情,而莫恕却--
这实在是可笑的事,她绝不甘心。
电话铃又响起来,她漠然不动。今天电话像跟她有仇似的,一连串的响了几十次,她不想听,她根本不想说话,更不想见人,由它去响吧!
铃声沉寂了,打电话那个人是知难而退了吧?
她觉得有点饿,一整天什幺都没吃,连水都没喝过,怎能不饿呢?窗外天都已全黑了。
她站起来,顺手开了灯。
到厨房冰箱里拿出一瓶鲜奶,慢慢的喝下去,刚放下了瓶子,门铃突然响了。
是谁?这个时候是谁会来?
犹豫几秒钟,她走向大门。
自从和莫恕交往后,她已断绝了以前所有的朋友--当然是男朋友,来人大概是子庄。
门开处,果然是那焦急、不安的子庄。
“啊!你真的在家,以玫,我打了一整天电话,怎幺没有人接?”子庄进来就说。
“我--出去了,才回来不久。”以玫淡淡的。
她能恨眼前这个男人吗?就因为他使她失去了莫恕,她能恨他吗?能吗? “十分钟前我还打来,后来决定来一趟,我不放心,怕你有意外。”他抹着汗,说得很真诚。
“我们这儿很安全,二十四小时锁铁门,有人看更。”她还是淡漠的。“找我有事?”
“想看看你,而且--转换公司的事已经办好了,一切oK!”他兴奋的说。
她看来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去厨房替他倒了一杯茶出来,似乎子庄说的事根本与她无关。
“你不高兴吗?以后我们是同事了。”他搓着手。
“无所谓高不高兴,一样是唱歌、录唱片。”她说:“红与不红还是未定之数。”
“一定行,我们老板说过全力捧你。”他很有把握。
“说不定我是捧不红的阿斗。”她自嘲的。
“怎幺会呢?我了解你的情形。”他摇头。
“我的情形?”她看他一眼,笑了。“子庄,我打算再唱夜总会。”
“哦---为什幺?”他呆怔一下。“你不是说不喜欢唱夜总会吗?”
“我自然有理由。”她不置可否。“世界上有太多我不喜欢做的事,我能所有的都不做吗?人是要生活的,很多事只能无可奈何的。”
“你是说--为了生活?”他眨眨眼。
“不是全部,当然,我希望赚钱。”她说。
“赚钱--以玫,我--”
“每个人都应该要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是不是?”以玫很快的打断他的话。
“是--我的意思是--”子庄欲言又止。
“你能帮忙我灌唱片,又肯为我作曲已经很够了。”她的语气很坚定的。“我希望能安排自己的生活。”
“是--是!”子庄的脸色变了一下。
他心里开始不安,以玫对他显然与以前不同。
以玫径自坐下来,低头沉思了一阵,然后说:“你怎幺替我要求你老板肯签我?我一点名气也没有。”
这是很无关痛痒的话,是吧!难道她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吗?
“他是我老朋友,而且,他要我作曲。”他老老实实的说:“他很看重我。”
“这叫互相利用。”她笑起来。“他要签的不是我,而是你的面子。”
“也不能这幺说,他听过你唱,以前在夜总会时。”他胀红了睑。
“我又快恢复以往的生活。”她叹一口气。
“以玫--”他是敏感的,立刻感到不安了。“你是不是对我--很不满意?”
“很不满意?”她呆怔一下,大笑起来。“怎幺会呢?我有什幺理由对你不满呢?”
“我--唉!我--”子庄说不出话。他不愿意再听见莫恕两个字从他口里出来。
“算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她摆一摆手。 子庄垂下头,好半天。
“以玫,你一定还没吃晚饭,我们一起出去吃,好不好?”他问。
“不,我很累,不想再出门。”以玫坐着不动。 她始终是一副淡漠懒洋洋的神色。
“你总是要吃东西的,对吗?”他说。
“我已经吃过了。”她毫不起劲。
子庄只好不再出声,他有个感觉,以玫似乎想推他于千里之外。
“以玫,是不是--我得罪了你?”他忍了半天,犹豫了半天,才结巴巴的说。
“不要说这样的话,怎幺会呢?”她摇头,她益发受不了子庄的婆妈。
莫恕永远不会这样,莫恕是性格的、冷漠又理智的,莫恕有很强的男人气势。
唉!莫恕。
“是真的,我觉得--我太自私,可是我没有办法。”他内疚又颓丧。“他实在不应该他明知我对你的感情,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皱眉,子庄的话虽然有些语无伦次,她也明白他的意思,十分明白。
“我说过不要再提以前的事。”她冷冷的。
“可是我希望你能明白和谅解我的心意。”他说。
“我明白,我也谅解。”她想也不想的说。声音里没有真诚,也没感情。
他怔怔的凝视她一阵,摇摇头,再摇摇头。
“不,我知道,你心里不满意我。”他固执的。
“你怎幺知道我心里的事呢?”她叹一口气,第一次发觉,子庄的婆妈和喋喋不休实在令人受不了,他才三十岁,他有名气、有才气,但他的性格--他这种性格能作曲吗?他甚至不像个艺术家。
“我看得出。”他摇头。“我不懂,到底他--用什幺手段迷惑了你?”
“你说什幺?”她睁大眼睛,开始发怒。“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你忘了他对你的帮助?教养?你怎能说这样的话?你简直是侮辱人。”
“以玫--”他吓-一大跳,他说错了什幺?
“你想和我继续来往就不要说那些莫名其妙又离谱的话。”以玫吸一口气,她不想在这时候得罪子庄,子庄也许是唯一能替她找到莫恕的人。
然而,找到莫恕又如何?莫恕的个性刚硬,他决定了的事又岂能改变?
“好,我不说,我不说--”他连忙摇头。
他一个人和莫恕在一起了那幺多年,怎幺个性和莫恕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你可咒骂他、批评他、攻击他,那是你的事,只要你不在我面前。”以玫扬一扬头。 “我始终同意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可以说我古老。”
子庄的脸红了,她是故意讽刺他的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莫恕岂是他一日之师?
“我--会记住他对我的所有好处。”子庄吸一口气,用强硬一点的声音说:“可是我不能忘了他和我在感情上的争夺。”
以玫又皱眉,很想问他“你当我是什幺?东西?物品?可以争夺去的?”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是笨人。
“你恨他?到现在还恨他?”她冷冷的笑。
“我--不知道。”子庄摇摇头,脸上浮起了苦恼之色。“想起他,我心里就像烧起一团火,我不知道这是什幺,也许是恨,也许不是。”
“可是他已离开。”她再说。“因为你而离开。”
“并不是我--要求他这幺做。”子庄困难的。“真的,我并没有要他走。”
“然而你那幺对他,他不走又能怎样?”以玫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子庄无法回答,好半天,他突然问:“以玫,你--真的那幺喜欢他?”
“我没有这幺说。”她不置可否。她为什幺要把内心的感情对他剖白呢?她是爱,不是喜欢,是爱,她只愿把这感情放在心中。
“那--你为什幺对他念念不忘?”子庄是在嫉妒吗?
“我念念不忘?”
以玫笑了,很嘲讽的一种笑容。“或是你念念不忘?”
“我--怎幺会念念不忘他?”子庄说。但--他是念念不忘吗?因为他不安?因为他内疚?
“你没有去打探过他的消息吗?”以玫聪明的以退为进,试探着问。
“我--是问过。”子庄是老实的。“我知道有几个他们唱片公司的人必然会清楚他的去处,可是他们都推说不知,什幺都不肯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