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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选择--”子庄转向以玫。“你选择了他?”

  “我喜欢他。”以玫想也不想的就说。

  “你们--”子庄被打倒了,他退一步,再退一步,终于转身就跑。“我恨你们,尤其是你,莫恕!”

  这是他扔下的一句话。

  子庄走得远了,再也看不见影子,莫恕才松一口气,慢慢放开以玫。

  他彷佛打完一场仗般的疲倦。

  “你走吧!”他说。

  “戏演完了就叫我走,这未免太没人情味。”她笑。

  他看她一眼,眼中光芒复杂。

  “我--很感谢你。”他说。

  “能有一种行动表示的感谢吗?”她还是笑。

  他犹豫一下,终于伴着她往外走。

  “我送你回家。”他说。

  他们拦了一辆计程车,就默默的坐上去,好半天都没有说话,各人都在想心事。

  “你认为这么做一定对?”以玫忽然问。

  他看她,没有回答。

  “我很不忍,子庄看来受伤得厉害。”她又说。

  “他若知道你真实的生活,伤得更凶。”他冷淡的。

  “但是--现在伤他的是你。”她说:“他最恨的是你,不是我,你--为什么要代我受过?”

  他有点震动,她难道--已看穿了他?

  “你替我掩饰我的私生活,不是吗?”她笑。她实在是太聪明。“莫恕,你可是有点喜

  欢我?”

  他呆怔一下,车也停了。

  “你知道我的家,如果你愿意来,我是欢迎的。”她说。转身下车。

  他下意识的伸手,没有抓住她。

  她是欢迎他的--他心中略过一抹奇异的热。

  莫恕起身时已近十一点,依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昨晚回来太晚,又整夜睡不好,莫名其妙的思绪一直缠绕着他,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发些奇怪的梦,梦里又是以玫,又是雅竹,还有子庄--的模样,到底她心中是怎么想?是在打什么主意?

  莫恕始终不相信她,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但是昨夜——她眼中的诚意又分明不假,她——唉!不明白的事也别想了,他还不够烦吗?

  合上钢琴,还是回卧室再躺一下吧!下午还约了人,为新歌灌唱片的事商量,他不想自己没精打采的。

  刚回卧室,就听见门铃声。

  谁呢?这个时候?他不情愿的去开门。

  “早!莫恕。”是一脸愉快笑容的以玫。

  他没出声,却开了门。

  见到她——他心中是愉快的,至少可以赶走寂寞,可以——哎!可以陪陪他。

  “子庄是不是搬走了?”她一进来就说。

  “你怎么知道?”他很意外。

  子庄搬走是今天早晨的事。

  “他打电话给我。”她嫣然一笑。

  她没有化浓妆,没有穿夸张、暴露的衣服,看起来反而亲切、自然得多。

  “哦!”他不置可否。

  “只是哦?”她坐下来,好开心似的。“你完全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什么?”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

  “他搬到一个朋友那儿,他说若要找他,可以去那里,”她还是笑。“他还说他不怪我。”

  莫恕冷冷的笑一下。

  “他自然只是怪我。”他说。

  “你别生气,他说——他到现在才发觉你很虚伪、很卑鄙。”她耸耸肩。

  “他可以这么说。”他说。

  “事实上,你是个最伟大的好人!”她夸张的开玩笑。

  “我很卑鄙。”他说。

  “你这么做不是为他好吗?你不是一心一意怕我伤了他?阻碍了他的前途?”她有些嘲讽的。

  “你又焉知我不是为了自己?”他冷笑。

  “为自己?”她不明白。

  “你不是一直对自己的美丽、吸引力深具信心吗?”他也用嘲弄的口吻。

  “你是说——我吸引了你?”她有丝意外。

  “你以为是不是?”他盯着她。

  忽然之间,她有些不自在,莫恕的眼光锐利,似乎能看透她的内心。

  “我不是林雅竹。”她终于说。

  “林雅竹。”他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不要用这种口气,你骗不了我的,我知道你对她馀情未了。”她笑。

  “我这么卑鄙的人不配做情圣。”他不屑的。

  “我在你心目中也是卑鄙小人,这么说 我们岂不是根相像?”她说。

  “但是有一件事,我站起来,我爬得高,我成名全靠自己。”他说。

  他是暗示她只会利用人做垫脚石?

  “因为你自己有这力量、有这本领,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的,”她倒也不在意。“我是在利用别人,如果被我利用的人心甘情愿,这也是我的本事。”

  “我承认你很有本事。”他笑了。

  像她这么坦率直言的女人倒真不多,某一方面,她实在相当可爱。

  “莫恕,你好像对子庄搬出去一点也不关心。”她问。

  “关心与否不放在脸上,而且他是那么大的人了。”他淡淡的。“他要搬走,我总不能扯着他不放。”

  “事前他没告诉你?”她凝望他。

  “昨夜你也听到的,他恨我。”莫恕笑。

  “你就忍心让他含恨而走?”她半开玩笑。

  “我还能怎样?”他摇头。“如果他不是白痴,总有一天他会明白。”

  “那么——你怕不怕我再去找他?”她似笑非笑的,有挑战的味道。

  “你会吗?”他看透了她。

  “你实在是一只老狐狸。”她咬着唇,恨恨的。“什么事都在你算计之中。”

  “也不一定,你不要太高估我。”他半真半假的。“我有时掉进猎人的网还不自知。”

  “谁会相信,你这种老奸巨猾,又是铁石心肠。”她说。似乎是越说越恨了。

  “还有更难听的形容词吗?”他摇头。“何以玫,我和你之间是讲好条件的协定,你是没得可怨的。”

  “我怨什么?”她耸耸肩。“反正我知道一件事,无论我怎么做、怎么努力,付出怎样的真诚,你始终不会相信我,你始终对我有偏见。”

  “哦——你这么想?”他问。

  “你对我的成见已经根深地固,这一辈子也休想改变了,”她摇头。“所以我该什么都不想,就这么互相利用下去吧!对吗?”

  “我没有利用你的意思。”他说O

  “你要我离开子庄,这还不算利用?”她反问。

  “是要求,不是利用。”他摇头。

  “总是有条件的,不是吗?”她冷笑起来。昨夜眼中的真诚,再也不复见——昨夜她可

  曾有过真诚?或是他看错了?“没有子庄,你肯答应教我、捧红我?”

  他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那个替你一做就是十几件晚礼服的男人,还找你吗?”他突然间就转了话题。

  “你——不必知道。”她的脸红起来。

  脸红表示她还知羞耻。

  “昨夜你说你欢迎我去你家,我怕——万一碰上了不方便。”他笑。

  “那怎么会——碰到?”她扬一扬头,故作理直气壮。“我的家只有我住。”

  “哦——天下有那么大方的人?平白无故的替你做那么多的晚礼服?还送你钻石表。”他讽刺的笑。

  “为什么没有?”她咬着唇,很是难堪。“就是有些人喜欢做冤大头。”

  他只是笑,不再说下去。

  “你——当然以为我和他有不三不四的关系啦!”她胀红了脸说。

  “以前的事我不理会,以后——你要检点一下,”他慢慢的说:“当初林雅竹能红透半边天,她从不应酬,从没有不三不四的新闻。”

  “我——”

  “林雅竹也不是唱得最好,她红和她洁身自爱,和生活严肃很有关系,”他再说。他是认真的。“ 一个歌星能嫁得像她那样,该是绝无仅有。”

  “谁能跟林雅竹比?她是纯情歌后。”她悻悻的,不以为然的。

  “为什么要看低自己?”他望着她。“你未必不如她,重要的是看你怎么做。”

  “我该怎么做?”她忍不住问。

  “先建立起与众不同的形象。”他正色说:“做为我的学生,先要检点自己的态度。”

  她的脸红了,好半天,才慢慢地点头。

  “事实上——夜总会的薪水不够我做两件礼服。”她似乎是在解释。

  “你要红,衣服不是最重要的,你的风格、你的歌声、你的形象加在一起会比衣服更吸引人。”他说。

  “我明白。”她点点头。

  “光是明白没有用,你要做、要实行。”他认真的。

  “我——知道。”她再点头。

  “那么,从此之后不要走到前台应酬客人,”他说:“就算是我,你也不可以来坐,因为别人并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好。”她似乎已没有自己意见。

  “不必担心钱不够用,”他忽然笑了,语气也变得温柔。“我马上替你安排另一间夜总会。”

  “你——”她意外的惊喜。

  “这很简单,夜总会的主持人和我们唱片公司很熟,他们希望我们预备力捧的新人。”他淡淡的。

  “你们预备力捧——我?”她不能置信的睁大眼睛。

  不是前一阵子还不许她唱他作的曲子吗?

  “我答应过你成名作为交换条件。”他说。他可是故意用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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