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试。”她狠狠的。“我看得出,也感觉得到。”
“你对自己太有信心,你把自己也估得太高。”他还是冷淡的笑。“你忘了他曾推却你一次?”
“那是因为你突然离开,他心理上措手不及。”她说。
“你的意思是现在就有把握了?”他说。
“当然。”她扬一扬头。“莫恕,你并不希望弄到我们--两败俱伤吧?”
“我和你有仇吗?两败俱伤?”他摇头。
“那你就答应我。”她居然这么天真。“我这个人是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答应你很简单,但我不好好的教呢?”他笑。
“不要紧,我是莫恕十年来唯一的弟子,这一点就足够宣传了。”她说。
他皱眉,他真不喜欢这样的女孩子,精明、厉害得过了头。
“你跟我学只为宣传?”他反问。
“你自己也说过,你十年不碰音乐,你未必比子庄好。”她可是刺激他?故意的?
莫恕望着她半晌,笑了。
“知道吗?我这个人是软硬都不吃,油盐不进,无论你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的心意。”他说。
“莫恕,你--这可恶的老怪物!”她叫起来。
“你不必理会我这可恶的老怪物。”他无动于衷的。“我的‘老’和‘怪’,对人不会伤害。”
“你--你是存心和我斗,是不是?”她盯着他。
“我全无此意,”他摇头。“我和你有什么可斗的?”
“子庄。”她冷冷的说。
“我答应让他再教你,这还不够?他已推却了所有的学生,只留下了你,知道吗?”他正色说:“我并不比子庄好,至少目前如此,让他教你,你一样有前途。”
“我要你教。”她的固执可有原因?不会只为了宣传吧?她不是那么简单的女人。
“不,我不教任何人。”他摇头。
“你就是这样铁石心肠?”她红著脸。
“铁石心肠?不,只是原则。”他说。
“原则?或是林雅竹伤你太深?伤口至今未平复?”她冷笑。
林雅竹三个字一出口,莫恕的神色就变了。他本来冷漠的脸上变成暗红、激动,还带着恨,带着悔,他的唇也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你说--谁?”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林雅竹。”她昂然不惧。“十年前你最心爱的学生,也是当年红极一时的玉女歌后,现在是亿万富翁,萧玉山的夫人林雅竹。”
“住口!”他的眼睛也充血。
“为什么住口?这是事实,为什么不能说?我又不是在造谣,你能否认吗?”她自得的笑起来。
“住口!”他一把抓住她,不正常的胡乱摇晃着她。“谁叫你去查我以前的事?谁叫你说这些?你--你是什么人?谁让你来的?你说,你说,谁让你来的?萧玉山?你为什么?有什么企图?” 以玫被镇住了,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激动、这么不正常?他眼中的暗红似乎--是血、是杀气,他--会不会杀人?
“放开我,”她叫。“你做什么?放开我,谁认识萧玉山?我有什么企图?我只要你肯教我!放开我--”
“你发誓,不是萧玉山派你来的?”他停止摇晃,紧紧的盯着她。 他的脸就在她面前不及一呎处,她感觉到他口中吹出来的热气,但是--他神色可怕。
“我不认识萧玉山。”她吸一口气勉强说。
“没有人派你来,是不是?”他不放心的再问。
“没有。”她不敢不答,她怕他眼中那抹杀气。“我只是--自己好奇,我去打听的。” 他深深吸一口气,颓然放开她,跌坐在沙发上。
他看来软弱无力,他全身的力量似乎在刚才一刹那间发泄完了。他坐在那儿,脸上的暗红变成苍白,眼中的杀气变成茫然,他--是失意、失落的。
以玫有些后悔,她不该说林雅竹和一切有关林雅竹的的事,她似乎再一次伤害了他,他外表看来坚强、冷漠,内心却是不堪一击。
“我--很抱歉。”她慑懦的说。
他不动,也不响,呆呆的坐在那儿像是跌进痛苦的深渊中了,他--可是还在爱林雅竹?他那么紧张、那么激动,他可是还在爱?
“莫恕,我--不是有意的,”她慢慢的走到他面前,慢慢蹲下来。“我只是--好奇,真的,我以为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打倒你这么冷漠的人,我不相信一个女孩子能够令你十年一蹶不振,我以为--”
他挥挥手,不让她再说下去,他根本不想再听。
“对不起,莫恕!”她的歉意很真诚。“有人认识林雅竹,知道一些你们的往事,他告诉我--绝对没有恶意,相信我,我是好奇。”
他看一看她,吸一口气,慢慢的便脸色红润起来。
“我是虚荣心重,名利心又强,我想不择手段成名,”她又说,声音低柔,不再夸张霸道。“当年--你能令林雅竹变成玉女歌后,我想--你也可以帮助我,我是--太过分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他再看她,终于慢慢点点头。
“莫恕--”她高兴的抓住他的双手。“你原谅我了,是不是?我是个又贪心、又坏的女孩,我以后--发誓,再也不麻烦你、啰唆你了。”
他看定她,还是不出声。
“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怪我的,我很卑鄙,”她放开他的手。“好。我走了,明天乖乖的来找子庄,他教我,我若用功还是会成功的,对不对?”
“是。”他疲乏的。
她走两步,又退回来。
“你说,我到底有没有希望?”她认真的问。“你不肯教我,至少可以鼓励我吧?”
“你的天赋并不很好,虽然你很用功,”他终于慢慢说,声音还是疲乏的。“成功与否--也凭运气。”
“也不一定是靠运气,现在是宣传的世界,”她摇摇头,笑了。“有人只靠宣传,也就红了。”
“宣传。”他默默的思索一阵。
“真的,你十年不涉足这个圈子,现在一切都改变了,真材实料也未必行,年轻貌美也未必红,但宣传重要,简直重于一切,我不骗你。”她说。 “九流人才凭宣传也红?”他不信的反问。
“那当然不行,二、三流的可以因为宣传变成大红大紫的天王巨星。”她说。
他再想一想,很慎重的。
“如果你认为是我的弟子可以用来宣传的话,我--不会反对。”他说。
“那是说--那是说--”她的眼睛亮起来了。
“你想跟我学什么呢?”他问。
“啊--你答应了?”她高兴得跳起来。“你答应了?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不答,她能猜出来吗?为什么?
以玫开心的离开莫恕的家,临走时还要了子庄唱片公司的电话号码。
莫恕不想以玫去打扰子庄,考虑一下,终于还是告诉了她。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常常在她的面前会改变主意?这不是他的个性。
以玫找子庄做什么?解释要莫恕教她的事。
走到楼下,她立刻找一家店借电话打给子庄,对自己有利的事,她绝不耽误时间。
她等了很久,起码五分钟,才听见电话里传来子庄意外兼诧异的声音。 “哪一位?请问哪一位?”子庄问。
“我,以玫。”她在笑。“是记不得我了吗?”
“啊--以玫,”他好开心。“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有事?你早晨怎么不来上课?”
“是有点事,你--有空吗?”她问。
“现在还不行,”子庄坦白的说:“一个钟头之后我可以走开,你--”
“一个钟头之后我在唱片公司等你。”她立刻说:“我们去饮茶。”
“哦--”他似乎呆住了,以玫约他饮茶。“饮茶--好,哎--好,一个钟头之后我在门口见你。”
他显得兴奋又手忙脚乱,他以为以玫不会再来,现在却约他饮茶,这真是--哎,太好了。
“再见。”以玫挂上电话。
她嘴角有一丝胸有成竹的笑容,对子庄她真是有十足的把握。她只不明白,子庄是三十岁的男人了,在这方面却那样幼稚、单纯?
她有一个钟头的时间,她不必急着赶去。她在附近逛了逛街,看一看时装,一晃就是四十分钟,然后她坐计程车去唱片公司。
没到那栋大厦前,她已经看见了子庄巴巴的等在那儿。
他是重视她、紧张她的,她很满意。
一脚踏出车门,子庄已迎上来了。
“我迟了吗?”她故意问。
“不,不,我怕你找不到,下楼来等你。”他傻呼呼的望着她。“公司在六楼,你不知道吧。”
“我可以问大厦管理员。”她不置可否。“现在能走吗?你录完音了?”
“当然,当然,”他一个劲儿点头。“其实刚才已经录完了,有些地方我不满意,再录一次。”
“很欣赏你的工作态度。”她说。
“我习惯如此。”他们并肩往前走。“莫先生一直对我要求严格,所以我对自己不能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