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筑——」雷文被她脸上那抹奇异的神色镇住了。
「你还不知道吧!」亦筑不理会他的诧异,「昨天,我在黎之谆家碰到黎群,于是——一切都完了。」
「完了?」雷文吃了一惊,「你是说——你和黎伯伯?亦筑,我真的不懂这件事!」
「不懂吗?」她自嘲的笑笑,「我自己也不明白,我从没想过和中年人——恋爱,但第一次见到他,似乎就——那样发生了,很自然,很平静,很奇怪,是吗?」
「我——不知道!」他摇摇头。
「黎瑾说我看上他的名誉地位和金钱,黎瑾说他引诱我,这都不对,你知道吗?」她恍若作梦,存在心里太多的话,一涌而出,「在我眼里,他只是个普通的男人,我从没考虑过其它,他也是,如果他要引诱女人,尽可以找最美的,最——性感的,我没有那些条件,我们只是——自然的互相吸引,互相了解,这是爱,对吗?」
「我想你是对的!」雷文颇为感动。「难道——真的就这幺完了?」
「若是你呢?」亦筑看着他,「你知道不知道,黎群让他选择,我或者是父子之情,黎群的脾气没有挽回余地——」
「他选了儿子,是吗?」雷文不平的,
「不,是我替他选择的,」亦筑淡谈的摇头,「所以我说爱是牺牲!」
「黎群这小子——他不是跟徐晓晴很好吗?」雷文说。
「他对晓晴会有真心?」她反问。
雷文摇接头,若有所悟。
「难怪他对徐晓晴爱理不理了,原来他仍不忘情于你,」雷文叫起来,他已忘了来找亦筑的事,「我早知道他喜欢你,小瑾还不肯承认。」
「谁喜欢谁都一样,我再也不缠进黎家的纠纷!」她说。
「连我结婚都不参加?」雷文问。
她看着他,那张仍然稚气的漂亮脸孔,结婚?对他仍未定性,仍未定型的人的确不适合,她想劝劝,终于没开口,他是她的朋友,只有祝福他了。
「我想——如果你们肯请我,我会参加的!」她说。
「当然一定请,」他叫着。烦恼已经没有了,他就是这幺一个人,「你答应了要来的啊!」
亦筑点点头,停在巷口。
「我不想再走出去了,」她说,「你既然了解黎瑾,就应该懂得避嫌疑,知道吗?」
「我总不能连朋友都不要呀!」他锐。
「去对她说,别对我说,」亦筑笑,「其实我很了解黎瑾,她心地并不坏,只是好强点,心眼窄点,再加上爱你,妒忌心重点而已!」
「把你的个性给她就好了!」雷文天真的。
「傻话!」她说,「我得回去了,午饭还没吃完!」
「谢谢你,亦筑,」他向她伸出手掌,「和你谈一谈,似乎心里舒服多了!」
「别谢我,我可没对你说过什幺,自己发发牢骚而巳!」亦筑摇头,「快去看黎瑾吧!」
他看着她,叹息一声,这叹息里包含太多意思。
「亦筑,你真好,」他真心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希望你能重新得回爱情!」
她惊讶的呆住了,重新得回爱情?这可能吗?她对自己摇摇头。雷文已大踏步走了,这个坦率的男孩,他竟同情她的这段爱?他竟不认为她会爱上一个有钱的中年人而看低她,不耻她?重新得回爱情,怎样的一句话?神奇得使她心中鼓舞起来。
回家的步子轻松了,新的希望在滋生着,她又想起圣经上「爱是恒久忍耐——」恒久忍耐!她能做到吗?十年或二十年,谅解也许会来临,不是吗?
有人挡住了去路,她吃惊的抬起头,眼前的人令她心脏悸动,全身的神经都拉紧了,他为什幺还来?他难道不怕更多的烦恼吗?那张受创的脸,那对失神的、痛楚的眸子,那欲言又止的嘴唇,怎样的一幅图,她全身都僵了,呆呆地站在那儿。
「我来送回这本书!」之谆手上拿着本书,是亦筑许久前遗落在他那儿的。
「谢谢!」她接过书,竟不能成言。
才一夜工夫,他的改变就那幺显著,腮边有不曾清理的胡须,头发乱乱的,最显眼的,是他身上仍是昨晚那套衣服,难道他不曾入眠?她心都痛了,为什幺这些折磨要临到他们身上?
「我看见雷文去找你,你们一起出来,又一起走到巷口,」他低低地说,完全失去平日的潇洒风度,「我没有立刻叫住你!」
「有——事吗?」她笨拙的。他不是说还书的吗?
「我想看看你,」他深深的凝视着她,近乎贪婪了,似乎这一别,就再也见不了面,「还有几句话!」
「你——的车呢?」她岔开他,还有什幺话可说呢?他们之间没有争执,没有芥蒂,只是,他们不得不分开。
「没有车,我走来的,」他说。她又看见他脸上疲乏和眼中的红丝,「天一亮我就来了!」
「天一亮——天,你站了几小时?你为什幺要这样做?」她痛惜的叫。
「我只想减轻一点罪孽,」他深沉叹息,「亦筑,你不怪我吗?」
她黯然摇头,爱情,真是所谓的苦杯?
「我谁都不怪,没有人做错!」她说。
「还有,亦筑,你得原谅小群,」他热切地说,浓浓的父子亲情洋溢脸上,「你一定了解他的心理,他对你——」他停下来,讲不下去,「所有的错都在我,你明白吗?」
「我明白!」她低下头。
「如果我年轻些,如果我早些认识你,哦——」他摔一摔头,不再说下去,「说这些做什幺,亦筑,答应我,我要你快乐,像以前一样快乐!」
一些不听指挥,不受控制的泪水涌上眼眶。快乐,像以前一样的快乐,能吗?无忧无虑的日子,随着爱情的来临而消失,有谁能抓回逝去的时光?
她坚强的挺一挺胸,敛尽眼中的泪水,抬起头来。
「我希望——我能!」她说。
泪水冲洗过的眸子晶莹如宝石,他为她的坚强所折,她是怎样一个出众的女孩!
「我希望我们仍是朋友,如果可能的话!」他说。说得呆呆板板,他的风趣,他的潇洒,他的玩世不恭,他的那两分邪气去了哪儿?爱情的力量多幺大啊!
「我们永远是朋友!」她勉强笑一笑。她不知道别的女孩碰到这样的事怎样处置,她看过许多小说里写着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分离场面,或者,她不够女孩子味?
似乎,已没有什幺话说了,他想一想,再说:
「如果你有什幺事,什幺困难,可以来找我!」
她呆一下,什幺困难?还来不及答话,他毅然转身,大踏步而去,再也没有回头!
她收始一下紊乱的思绪,走回只有几步远的家。
淑宁站在窗边,两碗已冷的剩面仍在桌上,显然妈妈一直在等待着她。
「妈,怎幺不先吃!」亦筑装出笑脸,「面都冷了!」
淑宁看着她,脸上神色很奇怪。
「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她问。
「不是雷文吗?」亦筑皱皱眉,难道淑宁看见了之谆?
「我说拿书给你的那个!」淑宁逗着她问。
亦筑叹一口气,无奈地说:
「你知道他是黎之谆,是吗?何必再问呢?」
「你们不是不再来往吗?他为什幺再来?」政宁说。
「你不喜欢他,是吗?妈妈!」亦筑问。
淑宁回到饭桌边,预备拿面去热。
「没看清楚,似乎不太年轻了,」淑宁端着面走进厨房,「他到底是黎瑾的什幺亲戚?」
亦筑犹豫一下,说:
「爸爸!」
「黎瑾的爸爸!」淑宁从厨房冲出来,她几乎在喊,「你疯了,亦筑!」
亦筑苦笑,她真的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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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要过年了,学校里正在进行期终考试,考完后,有一个三星期的寒假等着他们,同学们都紧张,忙碌,拼过了这一关,就有喘息的时间了。
黎群和晓晴从教室出来,预备去吃午饭,天气阴阴沉沉的,更觉得寒意逼人。黎群站在理学院大楼门口犹豫。了一阵,说: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去大华吃点热东西,学生中心又挤又没什?可吃的!」
「我没有意见,」晓睛温婉的笑笑,「随便你!」
他们并肩往校门外走。事实上,黎群对晓晴的态度并没改变,不冷不热的,他早已不想再试亦筑的态度——还有什?可试的?一次就够明白了,只是,他无法一掌把晓晴推开,如果晓晴坚强些,硬朗些,甚至脾气坏些,他都有借口,偏偏她是那?柔弱,那?驯服,那?深情,像影子般的跟着他,他不知道该怎?办,只好敷衍着,好在还有半年就毕业,毕了业,大家不会常见面,或者一切都可以解决了,不是吗?
校门口有一部熟悉的平治三零零停在那儿,车旁有两个熟悉的人影,黎群张口欲招呼,声音停在喉头,无法出来,亦筑怎会和之谆——他的爸爸在一起?他们之间会有什?事?或者是巧合?之谆很愉快的在说什?,亦筑在笑,笑得好开心,看来,他们相当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