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今夜突然好想见她,却找不到。”他很失望地说,“等会儿再打电话试试。”
“她有事,不会这幺早回家——”苏哲冲口而出。
“你知道她去了哪里,是不是?”他眼睛变大了,“你怎幺知道她有事?”
“下午——碰见她。”苏哲只好说。
“她不拍戏?她一个人?哪儿?”他连串问。
“银行。”她简单说,“她在办事。”
“银行?”他皱眉。印象中,这些事都有秘书代劳,那需要思嘉亲自去?“她说了什幺吗?”
“没有。”苏哲垂下眼帘,“不过她看来神情开朗,愉快,样子和以前有些不同。”
“是吗?是吗?”潘烈立刻兴奋了,“那是因为我,你知道吗?是我令她改变。”
“若思嘉这幺说我才会信。”苏哲笑,“思嘉很有主见,个性又强,她不容易受人影响。”
“你一定要相信,跟我在一起她真的很快乐。”他着急地说,“任谁都可以看出来。”
“好吧!我相信你。”她摇摇头,在感情一事上,他又执着又孩子气。
“有没有见过庞逸?”他忽然问。
“没有。什幺事?”
“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反应。”他老老实实地说,“我相信他知道我们的事。”
“你肯定他知道?”她凝望着他。
“我做事很不顾一切,也不掩饰,”他困难地说,“我知道这幺做很不对,却控制不了自己,但他——一直没出声。我知道他一定看得出来。”
“他的修养不会令他有反应。”她说。
“感情与修养无关,”他说,“如果我是他——我会很不客气,或者——杀人。”
“你是你,他是他,如果你和他一样,思嘉根本不必有所选择了。”她说。
“我是不是对不起他?”他真心地问。
“道义上是。”她很理智,“可是你忠于自己感情。”
“感情没有罪,你是这幺想的,对不对?”他立刻说。
她考虑半晌,摇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幺回答。如果不伤及第三者,应该没罪,但——我不知道庞逸是否受伤。”她说。
潘烈呆楞半晌。
“他——会受伤吗?”
“无论他多强,他也是人。”苏哲提醒,“只是——我们可能永远看不见他的伤口。”
“如果是我,我不掩饰伤口。”他叫,“为什幺要掩饰?有阳光空气,伤口才会好得快。”
“那——你该去问他,”苏哲说,“潘烈,你预备一辈子不同庞逸讲清楚,—辈子不面对他?”
“我——”他脸上掠过一抹为难,“该见他吗?”
“你自己想。”苏哲笑,“你给我的感觉是凡事光明磊落,难道这件事上你不能?”
他又呆楞半晌,然后说:“我该见他!”站起来,说,“我现在去。”
“现在?你考虑清楚了?”她急了。他怎幺说起风就是雨呢?这件事他太沉不住气了。
“是。”他肯定得无与伦比,“你说得对,我要面对面跟他讲清楚,我要一切光明磊落。”
他以冲锋的姿式奔出去,把苏哲的声音扔在背后。
到庞家,立刻求见庞逸,几乎,他没有等候就见到了。庞逸——也在等他?
骤然相见,潘烈的激动掩不住吃惊,是庞逸原来就有那幺多白发?这幺苍老?或是最近的事?
“请坐,潘烈。”庞逸友善,和蔼如昨,他那大事业家的气派隐现。
“不——我站在这儿就行了。”潘烈深深吸一口气,
“我来——只想说一件事。”
“好,我听着。”庞逸陪着他站。
他还是带着雍容的微笑。还是那样的亲切,就象第一次见面一样。
潘烈再怎幺也兴不起—点敌意。如果有敌意,他的话是否更容易讲些?
“我——”潘烈咬一咬唇,俊脸上—遍血红,他所有的勇气全涌到脸上,他必须这幺做,这是他一生的幸福,“我必须告诉你,真诚的,我——爱思嘉。”
他以为庞逸必然变脸,他以为庞逸必须大发雷霆,他以为——错了,庞逸什幺改变也没有,就那幺站在那儿,连微笑也没收敛。
他只是那样望着潘烈。
“我说——我爱思嘉!”潘烈的激动就快不受控制,“你听见没有,我爱她。”
“听见了!”庞逸声音里有永恒的平静,“但是,这话你是否该对她说。”
“但是你——是她丈夫。”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丈夫并不是主宰。”他慢慢地、安详地说:“我无法主宰她的思想、感情、意志,她是独立的个体。”
“你——”潘烈后退两步。
“很感谢你来告诉我,令我感觉到你对我仍然尊重。”庞逸吸一口气。
“但是——但是——”潘烈真的傻了,这是怎幺一回事呢?他该怎幺做?全不是他能想象的场面。
“如果我像你这般年纪,我会像你一样,”庞逸再说,“只可惜我老了。”
“不,不,庞先生——”
“我老了,连嫉妒都不该!”庞逸苦笑,“老年人的嫉妒会很小家子气,很卑鄙,我不想自己这样。”
“可是我——”潘烈背脊冒汗,什幺也说不出了。
“我并不是拱手让你,我并没有这幺大的度量。庞逸子,对我来说,重要的是思嘉的抉择,我爱她,我要她幸福、快乐,只是这样。”
思嘉的抉择?一剎那间,潘烈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完全懂得庞逸的心,庞逸的感觉,他觉得——他喉头咬住了,眼光湿了,庞逸,怎样的一个人?
“庞先生——”
庞逸拍拍他,摇摇头,转身走开去,甚至没给他一个说“谢”字的机会。
也不必说“谢”。这根本多余的字,在他们三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可以表达。那幺,就让无言代替一切吧!
潘烈深深地再收一口气,转身走出庞家华丽的客厅,美丽的花园,站在昏暗的街道上。
他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庞逸会宽大仁慈得近乎——伟大,他实在非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不可。他一直以为庞逸不懂爱情,不懂感情,然而——谁更有情?为了爱思嘉,他竟可以放弃她,怎样的感情?
忽然潘烈觉得冷,觉得汗颜,和庞逸相比,他——岂不太卑微?他只是不顾一切地得到,他——
摩托车在身边停下来,他看见了仿佛洞悉一切又神情平静安详的苏哲。
“上车来,让我载你一程。”她来得这幺及时,使他及早结束了惭愧和矛盾——再下去,他会放弃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不知道,但——刚才他确有丝后悔。“想什幺?能否告诉我?”
“庞逸和我——”
“不要比较,感情的事尤其不能!”苏哲理智地说,“你的,他的不可能相同,执着于你那份已足够!”
他心中一震,果真这样——已足够?
小勤鼠书巢 Luo Hui Jun 扫描校对
第十章
思嘉躺在甲板上享受着地中海的阳光。
她戴着大大的太阳眼镜闭目养神,温暖中带有一丝凉意的海风吹拂着,她看起来是那样安详,那样恬适,那样轻松自在。—身雪白的长袖运动外套、长裤,阳光反射下,仿佛她四周幻出一圈花环,令她看来——似真似幻。
没有人知道她是东方最负盛名的超级巨星,她总用最普通的衣饰来令自己平凡,脸上也没有一丝化妆品,甚至住普通的舱房。
她刻意令自己平凡,令自己更象这邮船上度假的每一个普通游客。
今天是圣诞夜。她清楚地记得。
但是她已远离了家乡,远离了家人,远离了熟悉她的人群,来到这陌生的邮船上。除了庞逸,没有人知道她的行踪,她故意不告诉任何人,包括潘烈。她要把庞逸的事告一段落后再见潘烈。
她临走之前和庞逸签了离婚书,办完所有手续,她是以叶思嘉,一个单身女人的身份离开的。邮船上的工作人员都叫她叶小姐,是!叶小姐,—个令人轻松愉快的称呼,她现在是叶小姐。
她先飞到雅典,上了这艘游地中海的邮船。她根本没有选择,这个时候只有这艘船。这并非旅游旺季,虽然气温比东方的冬天温暖些,但也是圣诞了,游子们都在这季节回到家里共叙天伦,地中海的阳光也吸引不了他们——据说这邮轮上只有七成客人。
思嘉并不介意这些。她选择这邮船的目的是远离人群,甚至不到任何城市里,遇到认识她人的可能性就更少了。在四周全是欧美人的船上,她觉得安全感十足。
四天后就要离船,接下去的行程她还没计划,可能到瑞士住一阵,她喜欢那儿的清静平和。瑞土之后——或者她该找一个小地方,埋名隐姓——不过不急,还有四天的时间让她慢慢考虑呢!
她非常满意这邮轮,吃的,住的都很好,工作人员的态度尤其好,她有宾至如归之感。特别是那个留小胡子的船长,很有意大利的风流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