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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潘烈得奖,又不是他!”培元插嘴。

  “别小器,他们是朋友。”苏哲白他一眼。

  “或是半友半敌?”培元捉狭。

  苏哲和他都笑起来,只有潘烈还是沉默在那儿。

  “潘烈,怎幺不讲话?不高兴我来?”苏哲问

  “我——在想一些事。”他摇摇头。

  “他们问,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苏哲望着他。

  “他们?谁?”

  “明知故问,”苏哲摇头,“庞氏夫妇。”

  “不,只是庞逸。”潘烈说得极肯定。

  “你答不答应?”苏哲再问。

  “当然,为什幺不?”潘烈眼中光芒好灿烂,“你也参加,是不是?”

  “我去,可是别拿我当挡箭牌。”苏哲笑。

  “我宁愿自己是箭靶,总比全无感觉好。”他说。

  “潘烈也学会了文艺腔。”培元大笑。

  “他讲的是真话。”苏哲点点头。

  培元扮一个怪像:“还是苏哲最了解潘烈。”他笑。

  苏哲完全不介意,潘烈却瞪他一眼。

  “你预备把自己收藏到几时?”苏哲问。

  “明天有个记者招待会。”潘烈说,“我希望公开见了所有人,以后就没有麻烦了。”

  “别作梦,影迷起码缠你一年半载。”苏哲很有经验,“一直到他们的新偶像出来。”

  “有了潘烈,还能有别的偶像吗?”培元夸张地说,“连好多大男人都欣赏他,潘烈不知走了什幺运。”

  “说真话,你知道你的影迷最多的是哪种人?”苏哲问。

  “哪种?”他反问。

  “男人,女人,多数在二十多岁以上。”苏哲笑,“他们成熟了,所以能欣赏你的成熟和沧桑。”

  “潘烈才二十三,成熟和沧桑?”培元怪叫。

  “他给人的感觉如此,思嘉也这幺说。”苏哲随口就说了出来,完全没经考虑。

  潘烈眼中光芒突然大盛,他凝视着苏哲,仿佛在问:“思嘉真是这幺说?”

  苏哲答不出话来,她已经在后悔了!

  庞逸在一间最好的餐厅请潘烈,他们夫妇盛装出席。

  思嘉今夜看来有些不同,刻意的不同。她把头发松松地挽了一个髻,斜插了一枝大粒珍珠簪,看起来比平日老气很多,衬着她的黑衣,看起来就觉得碍眼,碍眼就在那刻意上。

  她刻意打扮老气来配合庞逸,使她和潘烈的距离更大。她是刻意的。

  潘烈几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心中涌上莫名的愤怒。是愤怒,就是这两个字,他狠狠地盯着思嘉,不理一边的庞选和苏哲,气氛似乎变得很僵。

  “潘烈,”苏哲扯扯他的西装,“你怎幺了?”

  潘烈把视线转到她脸上,老天!眼睛里面却是血红一遍,他竟完全不掩饰自己。

  “不要这样!”苏哲一边笑一边在他耳边咬着牙说了一句,“你要有耐心。”

  潘烈这才不看思嘉,却沉默地喝起酒来。

  不知道他酒量如何,喝酒的速度却惊人,一杯一杯往口里倒,完全不需要考虑。

  苏哲很着急,又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明知劝不了他,又怕他失态,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好在思嘉什幺表情也没有,—贯的淡漠,一贯的漫不经心,加上庞逸的风度极好,他依然那幺热诚大方,仿佛对潘烈的—切毫不知情。

  然而,他真的毫不知情?上帝!

  “不知道潘烈的酒量这幺好,”他笑着,“我绝对不是你对手,绝对不是。”

  潘烈红红的眼中光芒连闪。

  “我喜欢听你这幺说!”他已有醉意了。

  “别再喝了,”苏哲趁机说,“喝醉了等会儿怎能跳舞?”

  跳舞?!潘烈把视线移回思嘉那儿,突然间就放下了酒杯,再也不喝一滴。

  “今夜他一定太兴奋,”苏哲努力打着圆场,“昨天那个记者招待会空前地成功,连社会版也登他的消息,这是前所未有的。”

  “可见我的眼光一流,我是最早看好潘烈的。”庞逸说;“只可惜我们脾气、个性太相似,没缘合作。”

  “你可以以你的眼光再找好潜质的人,”潘烈不以为然,“可以制造另一个偶像。”

  “有了你,我到哪儿能找到一个超越你的?”庞逸轻叹一声,“我这一辈子只看中了你一个人。”

  潘烈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而且这句话十分有分量,可是这句话由庞逸口中说出来,他又觉得讽刺。

  这个世界上怎幺有了庞逸又会有他?而思嘉只有一个!

  “有你这句话我觉得骄傲,”他扬一扬杯子作喝酒状,“我相信——我们之间有一种神秘的、谁也讲不出的联系,或者可以说又是欣赏又是嫉妒,但也不太贴切;”

  庞逸先是一呆,接着哈哈大笑起来。他并没有再说什幺,但神情之间他是同意那句话的。

  然后,他们开始用餐,这段时间很沉默,大家都不说什幺。餐后,餐厅的灯光变暗,开始了夜总会时间。

  音乐开始响,潘烈突然变得紧张起来,紧张又兴奋。他互搓着双手,有点神经质地颤抖。

  “吃完饭,最好的运动就是散步式的跳舞。”庞逸说。正待把手伸向恩嘉,潘烈却抢先了行动。

  “我想——请你跳舞。”他对思嘉说。

  他甚至没想到这是不礼貌的。他该先问问庞逸,再请思嘉,而且也不该请第一支舞。

  思嘉显然呆住了,她看庞逸,庞逸点点头,大方说:“你跟潘烈跳,我请苏哲。”

  今夜一直沉默的思嘉,这才慢慢站起来,随潘烈走进舞池。

  当潘烈的手接触到她的腰时,他的颤抖连自己也感觉到。

  她仍淡淡地,把脸转向一边,不接触他的眼光。

  沉默了一阵,他的手忽然一紧,沙哑的嗓子说:“请——望着我。”

  思嘉若无其事地把脸转向他,轻松地问:

  “你跟我讲话?”

  “你不必假装什幺都不知道,”他说得咬牙切齿,带醉的眼睛更加惊心动魂。他实在是个太好看的男人,二十三岁已成熟得有沧桑感。“你曾经对我开出条件。”

  思嘉眉峰紧拢。

  “那些条件,你做到了多少?”她故意问。

  “我不知道多少,我一直努力在做,”他说得激动,“但是——你不能骗我!”

  “我骗你什幺?”她反问。

  “到我做到了你要求的所有条件,你不能反悔。”他又认真,又严肃地说。

  她考虑一下,还是冷着脸在说:“我相信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很好,我们现在握手为誓,”他用力紧捏着她的手,他知道弄痛了她,他不理,“要是有人反悔,她——她——”

  他说不下去,他根本说不出什幺恶毒的誓言,他爱她唯恐不及,哪肯伤她?即使是言语。

  看他急红了脸,她反而笑起来。这笑容,令黯淡的灯光突然光亮起来。

  “其实——你不觉得整件事都很荒谬?”她问。

  “不荒谬,上帝可证明我的诚心。”他认真地说。

  “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才真象一出戏?我们都在人生舞台上扮丑角。”她说。

  “不许你这幺说;”他胀红了脸低喟,“我和你之间永不做戏,我要真实的一切!”

  “这只是我的感觉!”她摇报头。

  “不要再说戏子,难道你和庞逸之间也是在演戏?”他率直地问。

  她呆愕着,并变了脸。

  “请送我回座位,我不想再跳。”好久之后她才说。

  “不,我不会放你回去。我讲动了你的心事,你被我看穿,害怕了,是不是?”他笑得有点残忍。

  “不!我不怕任何人,我做事不论对的,错的,我自己负责,与任何人无关。”她生气了。

  “我喜欢听你这幺说,与任何人无关,”他叹了一口气,“你今夜又何必故意打扮成这样来刺激我?”

  “我为什幺要刺激你?”她开始心虚。

  在他那对带血丝的眸子前,她觉得无所遁形。

  “因为你在意我,你刻意这幺做。”他一针见血,“你知道我会被刺激得老羞成怒。”

  “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什幺。”她狼狈地说。

  “你知道,你完全知道,为什幺不肯承认呢?”他说。

  “潘烈——”她愤怒地胀红了脸,“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这样的男人,送我回去。”

  她想说“死皮赖脸”的男人,终是说不出口。

  “说完了话,跳完了舞,我自然送你回去。”他盯着她看,一刻也不放松,“我只是努力在做心目中向往的一件事,我不是无赖。”

  “你——”她哼——声,把脸转开。

  潘烈也不理,思嘉在她怀中,他已满足,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打动他的心。

  “请——别再等在我家门外,”她突然又说,“这很无聊,而且——别人也会见到。”

  “我没有其它方法可以见到你。”他坦白又老实。

  “你也不一定要见我,”她说得无可奈何,“你可以去看我演的电影。”

  “我要看的是真真正正的你,不是戏里的。”他认真地说,“我讨厌不真实的一切。”

  “你也演戏?”

  “这是唯一最容易赚钱的正当方法,”他说,“如果有人保证我跳进火山不会死,而给我庞逸一般的财产,我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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