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了他!
他跟着停车,慢慢走到她车边。
“你在做什幺?不是说过别再打扰我吗?”她恼怒地问。
有的女人真是得天独厚,恼怒也是美丽。
他沉默地深深望住她,只是望住她。
“不要望着我!”她低喟,“一点礼貌也没有。”
但是——他的凝视的确令人心潮起伏,的确令人惊心动魄,她觉得害怕。
“你说话!到底要干什幺?”她胀红了脸,一丝颤抖仍在她极力掩饰下透出来。
他摇摇头,再摇摇头,唇边露出一丝微笑。
“再见!”他转身就走。
他想见她,现在见到她了,他已满足。至于以后——待他有庞逸那样的条件时,他才会开口。
“站住!”她大叫一声。
她是发怒了,这潘烈是怎幺回事?一声再见就走?这幺无头无尾。她要弄清楚。
或者——也不是弄清楚,她内心也有一见他的念头——她是这幺矛盾,对付不了自己的矛盾,她只好发怒。发怒——或者说只是种姿态!
他立刻站住,并转回头。
“你这是什幺意思,莫名其妙地跟着我,又莫名其妙地离开,你——你——”她的脸更红。
“我——”讲话之前,他必须深深吸气,“我只是想看看你,如此而已!”
他讲得如此简单,如此轻描淡写,如此理所当然,但她却感到震动,从来没有一个人象他那样直接,那样单纯地表达感情,表达思念。
单纯直接并不感人,感动人的是话出自他那样一个男人的口。她望着他,连话也忘了说。
过了一阵,只是一阵,她似乎清醒过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迅速地关上车窗,跑车飞驰而去!她也没有再说任何话,留下他——他脸上一片温柔。
然后,他回到自己车上,心中甜美,满足无比,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形——思嘉状似发怒,但——但他几乎完全感觉得到她的感受,真的。
慢慢地开着车,不自觉地吹出口哨来,流露一丝属于他年纪的稚气。
他才二十二、三岁,然而——他的神情起码二十八,或者更大些。刻骨铭心,火烧般的感情令他迅速成熟,令他脸上添了抹沧桑,二十三岁的沧桑!
一直回到他的小公寓,那股甜美的感觉似未退丝毫,对着世远会中他得到的奖牌,他想得痴了!
有一天,思嘉会接受这奖牌吧?电话响起来,他立刻接听,即使不是思嘉打来的,他同样快乐。
“潘烈?不是六点钟就收工了吗?”苏哲的声音,“你野到哪儿去了?”
“找我有事?”他说,立刻,掩不住心中兴奋,“我刚才见到思嘉了!”
“在哪里?”她迟疑一下。
“她片场外面,我开车追了她一程,她停车,我——就面对面看见了她。”
“说了什幺吗?你这幺开心?”她笑。
“她骂我,我什幺也没说。”
“这样也开心?”她又笑。
“笑——是因为心里的感受。”他说,“今夜再见她,我觉得一切都好,非常好!”
“我不明白,你又痴又傻。”她在摇头。
“总有一天你不会再说我傻。”他信心十足。
“她给了你允诺?”
“没有。她只骂我,但我开心。”他重复,“这是感觉!”
感觉,是不能同人分享的,就象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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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潘烈的一部新片,偶然中被人看中,报名参加欧洲一个国际影展。
也许是运气,也许这原是锦上添花的世界,影展大会居然将最佳男主角奖给了潘烈。欧洲的报纸上说,他把那武士的孤独、坚强、正直、公正演得极深刻。普通的武快片多重视武打镜头,少演技表演,而他令剧中人活生生地站在影片中,他的呼吸,甚至都给观众强烈的压迫感,引起空前的共鸣。
潘烈本人当然高兴有人赏识,但几乎全人类都轰动了。他接到的贺电,鲜花都堆满了柜子,甚至排到了公寓外面,而外面——更令他头痛,—早就站满了影迷,要他签名,和他谈话,并要求照相。
他在无法应付下,足足困在家里两天,才由警方派车接他出来,送到酒店去暂住。当然,这酒店名字是保密的。
电影,带给他名和利,但是电影能否带他到达最终的目的呢?他不知道,他能做的是一步步往前走。
住在酒店极闷,只有电影公司的人和他联络,这两天又不必拍戏,简直如坐牢一般。
除了影迷找他之外,许多电影公司的人也打锣敲鼓地找他,希望他为他们拍戏。他极想接戏,他的目的是赚钱,赚得好象庞逸一样多,但目前办不到,他必须等得奖这部片的人为他举行记者招待会之后。
在这个时候,他心中依然是思嘉,思嘉知道他得奖的消息吧?她是否也替他高兴?或者——根本不当一回事?实在想知道她的反应,忍不住打了几次电话。
很不幸,每次思嘉都不在家,连庞逸也找不到,他们——又出去旅行吗?
心中如火般燃烧,但他离不开这四堵墙,他不想被人撕成碎片。有这可能吧?他想起前天被撕破的衣服,心中仍在发毛。
终于,实在忍受不了孤寂,他打电话向伙伴许培元求救,要培元来陪他。
“怎幺想到我?”培元在电话里怪叫,“苏哲呢?”
“苏哲?!”他呆愕一下,怎幺说到苏哲?
“见面再谈,半小时到。”培元说。
半小时,培元果然来了,他看来容光焕发,身材结实,眼睛发亮,这是运动员应有的现象。
“咦?!你怎幺——这个样子?”培元一进来就叫,“才不过—年多,电影如此折磨你?”
“你在说什幺?”看见培元,潘烈好开心,去年世运会的一切又兜上心头,“我怎样了?”
“看看镜子,皮肤失去阳光,又憔悴,身上肌肉不像以前结实,让教练看到啊,准骂一顿。”培元指着他,“好在眼中光彩依然逼人,这是你得奖的原因?”
“别说得奖,外面有什幺消息?”潘烈问。他说的外面其实只是指思嘉。
“你没看报纸吗?”培元看看四周的报纸,杂志,“我又要工作,又要练空手道,所知道的不比你多。”
“还想再参加一次世运?”
“不象你,得了金牌可以告老归田,我——始终是意难平。”培元笑。
潘烈笑,什幺告老归田呢?大家都是年轻人。
“我练气功半年了。”潘烈说。
“气功?道家功夫?真有用?”培元睁大眼睛,“你相信这些?”
“我对中国功夫很有兴趣,现在只不过开头。”潘烈含笑地说,“气功是根基。”
“练气功怎能有你这样的脸色?”
“我断断续续。”潘烈摇头,“我拍片很辛苦,所有动作自己做,即使难度高的也不用替身。”
“你做得到,你有运动底子,而且是世运金牌得主。”培元轻描谈写。
“不为这个。替身可能打得不够我好看,主要的,我要在电影里也表示真实,做得最好。”
“你做到了,影帝先生。”培元笑。
“我没有想到,也不介意,我的目的和希望是——”
“哦!苏哲到处找你,问到我这儿来,”培元打断他的话,“我把地址告诉她了。”
“我忘了通知她。”
“连她都忘了?你通知了谁?”培元打趣。
“只有你。”潘烈皱眉,心中又浮起思嘉的影子。
“潘烈,这些日子你和苏哲不是很接近?”
“是,我们一直都来往。”他说。
“我听好多人说,她对你极好。”
“极好?什幺意思?”潘烈反问;
“人家传说她在追你。”
“没有这样的事,我们是好朋友,”潘烈立刻认真地说,“真的。”
“我不知道,听人家传的。”
“下次人家再传,告诉他们这不是真的!”他正色说。
培元凝视他一阵,招摇头。“除却巫山?”
“你知道我的个性,”他说。
“我觉得很荒谬,这根本不可能,”培元再摇头,“你怎幺傻得这幺厉害?”
潘烈不语,神色却是肯定的。
“我相信迟早你会醒过来,”培元无可奈何地笑,“这种事你永远不可能和庞逸争。”
潘烈还是不响,心中的意志更是坚定。
房门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并传来苏哲的声音。
“是我,苏哲,能开门吗?”她叫。
“来得这幺快。”培元去开门。
苏哲进来就盯着潘烈,一副又气又恼又好笑的样子。
“连我也不给一个电话?影帝身分究竟不同了!”她说。
潘烈摊开双手,苦笑一下。
“你知道我从哪里来的?”她又问。
“报馆?”
“庞逸那儿。”苏哲很仔细地观察着潘烈神色,“他们刚从欧洲回来。”
潘烈只是眼光—闪,什幺都没说。
“他们去参加影展,虽然没有片子参加,他们是嘉宾。”苏哲又说,“庞逸说因你得奖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