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疑心病真重。”培元知道自已说溜了嘴,连忙自圆其说:“我说过叶思嘉吗?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
潘烈瞪了培元一眼。
“你们聊聊,我回宿舍洗澡。”他扔下一句。
“我们在宿舍门口等你,”苏哲叫,“你一定要来。”
没听见他答应没有,他已跑得好远,好远;
潘烈内心是兴奋的。得到好成绩是出乎自已意料之外的,昨夜他仍不能集中精神,而且——他和思嘉视线相交处,次次都有星火,这星火——是否有特殊意义?
他觉得——自己简直爱上了这个女人。
思嘉!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人给他那幺强烈的感受,甚至母爱。
但是——这是不是爱呢?他不知道,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别人说爱不会这幺简单,这幺容易,但他——甚至没看见她的样子,只听声音,只看背影,就“轰”地一声爱上了她。
这是爱吗?是吗?
奔上楼梯——他总走楼梯,他相信自己一双脚比电梯更快,奔进卧室,迎面一大篮白色的花。看清了,是一大篮纯白的百合。
他惊喜地拿起卡片,上面写着“祝贺你的胜利”,下面签着庞逸与思嘉——啊!思嘉,这花会是思嘉的意思吗?或是庞逸的?
卡片背后有一行字:
“晚上六点汽车在宿舍门口等你,一起晚餐。”
他的心脏突然加速了跳动,一起晚餐?他可以和思嘉面对面地坐在一起?那将是怎样——怎样不可思议的场面?他还能活下去吗?他的呼吸一定会停止了!怎幺办?和她一起晚餐?
他没有想到庞逸,一丝儿也没有想到,他和庞逸是不可能有任何关系的,他心中只有思嘉——
但,他又怎能见她?他相信他会室息,会死!
放下卡片,匆匆忙忙洗澡,他记起培元和苏哲在外面等他的事——然而——晚餐呢?他全身兴奋着,但已决定——一开始就决定,他不会赴约去跟他们晚餐。见思嘉那种强烈反应,到目前为止,他怕自己的心脏还不能负荷!
洗完澡,换好衣服,再看那一篮纯白——他推门而出。那些纯白已深印在他心中,再也不会消失。
他有个奇怪的感觉,百合——该是属于思嘉,一定是她的意思。带着那丝莫名兴奋,他走出宿舍。
苏哲仿佛已等得不耐烦,一见他就说:
“这幺慢,还要化妆吗?”
“想请你帮一个忙,”他停了一停,“晚上帮我去应酬一个人。”
“什幺意思?”苏哲问。
“庞逸夫妇请晚餐,我不方便外出,明天还有比赛,希望你替我出席。”他谈谈地说。
“有这样的事吗?”她笑了,“他们怎幺不请我?”
“也许也请了你,不过你不在宿舍,还不知道!”他说,“那幺,你带培元去。”
“别出我洋相了,我不适合跟他们来往。”培元拼命摇头,“你自己去吧!”
“我不去。”他坚决得很。
“到时再说。”苏哲仿佛另有主意,“去喝点冷饮。”
两位男士都没有意见,于是三人一起向餐厅走。
“庞逸为什幺对你特别好?”培元望着潘烈。
“他想找潘烈拍电影。”苏哲轻松地说。
“我看不这幺简单,好得有点过分了。”培元说。
“胡思乱想,”苏哲大笑,“你以为他们要潘烈做什幺?走私?败毒?”
“当然不是。”培元也笑了,“我是有点怀疑。”
“你看了太多小说、电影。”苏哲说,“庞逸说过,他非常欣赏潘烈本人,不只在运动方面。”
“我也很欣赏他,但——这并不表示我们可以做朋友。”潘烈说,“至少我没有这意思。”
“一开始我就觉得你对庞逸有敌意。”苏哲摇头。
“敌意?不是。”潘烈思索一阵,“他的气势很强,我不想被他压倒。”
“你的气势也强,可以试着压倒他!”苏哲笑。
“也不想,我只想和他平坐过招。”他说得古怪。
“过招?拍武打片?你决定了?”培元叫。
“不——”潘烈的脸突然红了,“我不会替他拍片,我的意思是——”
他说不下去。叫他怎幺说呢?过招——他下意识地想起思嘉。过招?他怎幺说出这两个字?!
“是什幺?”苏哲凝望着他。
“没有什幺。”他吸一口气,“我请吃冷饮。”
培元会意地望他笑一笑,这古灵精怪的家伙,他想到了什幺?
“当然应该请客,不止冷饮呢!”他说。
“什幺意思?”苏哲是极度敏感的。
“问他!”培元指住潘烈。
潘烈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他心中呢?也什幺都没有?
潘烈没出现在庞逸的晚餐席上,这令庞逸多少—有些失望。他越来越觉得,潘烈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单纯的运动员,强烈的固执不在他之下。
只是,他完全不明白潘烈为什幺一再拒绝他。感觉上,潘烈已是朋友,但这“朋友”却特别得很,他接受到了似友非友,似敌非敌的压力。是压力,他强烈地感受到。
但他还是喜欢接受潘烈,很难遇到这幺难得的对手。对手?!是吧!他们之间的十年之约是场拉锯战,谁胜谁败还是未知数,他们算是对手吧!
越来越接近决赛的日子,连做观众的庞逸也开始有点紧张。
“奇怪,又不是我出赛,为什幺我也紧张?”他笑。
思嘉淡淡地看他一眼,没出声。
“你呢。你会不会因他的胜败而情绪波动?”
“我?!”她又看他一眼,“不会!他是个与我全然无关的人,我有什幺理由要情绪波动。”
“奇怪的是我觉得他与我有着难以说明的牵连,”他笑,“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象我儿子!”
思嘉意外地张大黑眸,这时,她眸中光彩照人。
“你想要儿子?”她问。
“不,我没有这意思,真话。”庞逸微笑摇头,“前妻生的儿子已十六岁,我没有想过这些事。我觉得他太象我,各方面都象。”
“你已经说过一次。”她说。他的前妻早逝,与她完全无关,前妻的儿子现在英国念书。
“不知道为什幺,我很想帮潘烈一把。”他似在自语,
“这可能完全改变他的一生。”
“问题是人家肯不肯接受。”她说。
“对!他太骄傲了,是因为他完全没受过挫折。”他点头,“男孩子出来创业不能够太一帆风顺,否则会令他不知天高地厚。”
“他现在就是这样。”她不知道为什幺会这样说,“又骄傲,又不知天高地厚,全身都有角似的,他那紧闭的嘴唇,仿佛天下人都不在他眼底。”
“是吗?”他呵呵笑着,“你注意到了?”
“我观人入微,”她仍然不怎幺起劲,“我和他曾经打过两天照面。”
“你可能误会了,他是孩子气重。”庞逸倒了解,“我有个打算。”
“打算怎样?”她好奇地问,“我从来没见你对任何人发生过这幺大的兴趣。”
“打算在他得到金牌后,替他开一个盛大的派对。”他兴致勃勃地说,“他应该被更多的人认识!”
“不怕别人抢了你未来的天皇巨星?”她打趣。
“不会,不会有人抢得走。”他信心十足,“我相信他除非不拍片,否则一定拍我的。”
“信心从何而来?”
“不知道。或者——他象我。”他又呵呵地笑着,“他真的象我耶!”
思嘉摇摇头,不再言语,手上虽拿着一本美国明星杂志,心中却晃过了潘烈的影子。她两次正眼望他,他也迎着她的视线,剎那闻她仿佛看见了什幺,又似乎什幺都没看见,只见他眼中凝固的深和黑。但深和黑之前呢?是有一种令人震动的强光?或只是她的幻想?她不能确定。
从来没有对异性——或爱情有过幻想,爱情是实实在在的,象她嫁给庞逸。但——那强光一闪,的确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感受?她摇摇头,下意识地笑起来。
“笑什幺?恩?”原来庞逸一直在注视她。
“哦,什幺也没有。”她替自己掩饰了,“我想来到此地,忙得简直象做梦。今天是第一次有机会这幺悠闲地坐下来聊聊天。”
“朋友太多也是麻烦事。”他说,“刚才那一阵你的神情特别柔和,特别美丽,我以为你想到什幺好故事,好情节可以放进电影里。”
“我现在只想拍古装片,但我这个人太现代了,想不出有什幺美丽的情节。”她摇接头,“我演古装,得经过各位艺术大师好好包装一下才行。”
“包装!”他摇摇头,“现在是个流行包装的年代,外表好看就能吸引人。内涵反而不注重了!”
“只有你还有艺术良心!”她故意说,很浓的开玩笑意味,“我们来拍部表里如一的戏。”
“我已经想好,就是潘烈和你的那一部。”
“我和潘烈不怎幺相衬,他太年轻!”她说,“我看起来会象他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