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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不是杜非,怎麽能红?」他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我杜非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别人学不来的。」

  「伯父、伯母都好吧?」士廉水远是有礼的,正经的。

  「好,当然好。」杜非耸耸肩。「他们祖上积德,一生行善,所以生了我这么一个出人头地的儿子,你说说,他们怎么会不好?」

  「杜非,什么时候你才会正经一点呢?」士廉说。

  「还不正经?」杜非怪叫。「你快变成老夫子了,我不正经的时候,你会吓昏。」

  「听说——听说你的女朋友数以百计。」士廉忍了一下,终于还是说了。

  「哪有这样的事?我是超人哪?我日拍两组戏,夜拍两组戏,几家公司为了抢人几乎动起武士刀。数以百计的女朋友?我有那么好的命?」杜非喊冤。「谁这么毁谤我?」

  「心颖听别人说的。」士廉不置可否。

  「对啊!潘心颖呢?怎么不出来见我?」他是故作狂妄口气,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内心的某种情绪,士廉看得出来。

  「心颖——出去了!」士廉犹豫一下,他是不善说谎。

  「小丫头和男朋友约会去了吧?」杜非的脚老实不客气的翘到沙发上了,比在家里更自在。

  「不是小丫头了,她今年东海毕业,九月跟我一起到美国去。」土廉说。

  「哦——」杜非显然意外,也有些呆怔,四年前的小丫头已经大学毕业了,而且提起心颖,他自然想到倩予,倩予——唉!倩予,该是他心中最大的一个结。「潘心颖也要出国——喂!士廉,你结婚了吧?」

  他是鼓了好大的勇气说的,表面上还是嬉皮笑脸。

  「没有,不过——几乎结了!」士廉说得很特别。

  「不懂你说什么,美国式的论调?没有,又几乎结了,这是什么话?」杜非抗议。「不懂,不懂。」

  士廉摇摇头,又微微一笑。

  「其实在我的感觉上,结婚与否只是一线之隔,一念之差,」他说:「我几乎结婚,后来又没结成。」

  「说得又玄又传奇,书读得多,到底是不同。」杜非半开玩笑的讽刺。「我只是个草包,你明知我不懂。」

  「不要这么看低自己,而且——目前的社会并不再认为读书清高,」士廉有点感叹。「成者为王,是吗?」

  「你是在骂我?」杜非这次倒懂了。

  「我讲的是真话,」士廉叹口气。「说穿了,读书也不过是步向成功的一种方法、一种手段,但是读书这手段已经落伍了,其他许多方法可以更快的步向成功,谁还重视读书?社会是这么现实。」

  杜非摸摸头,没有说话。这道理他是明白的,只是今天来见士廉,并非和他谈道理的,他时间不多,有组戏在等着他。

  「士廉,要不要跟我到片场去看我拍戏?我可以告诉人家,我有个当教授的博士朋友。」他说。

  「不,不,我跟你说过约了人,」士廉立刻说:「而且我不会习惯那种环境。」

  「也好,明天晚上我有空,我来接你出去吃饭、喝酒,癫它一场。」杜非说。

  「癫?」士廉笑了。「我这种人会癫吗?我不去扫你的兴。」

  「看你,我们这么久不见面,难道不该聚聚?」杜非霸道的。「明天晚上七点钟来接你,说好了!」

  「杜非——唉!好吧!」士廉点头。「不过只有我们俩,不要再叫旁人了!」

  「你以为我会叫谁?那些小妞儿?」杜非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看不上她们的,我不会那么蠢。」

  「不是这意思——杜非,你记得倩予吗?任倩予。」士廉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呢?

  「任倩予——」杜非竟是神色不变。「当然,怎么会不记得?那个小美人,以前是我们的小女朋友,怎么——你们现在还有来往?」

  士廉咽一口气,咽下那些不满。什么叫「我们从前的小女朋友?」根本只是他杜非的,连那孩子——看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士廉几乎忍不住想揭穿他。

  「没有来往。她在台湾,我在美国,怎麽来往?」士廉的神色和语气都冷下来,杜非绝情绝义,不该再跟他提倩予。「你——一直没见过她?」

  「她搬家了,谁知道她搬去了哪里?」杜非耸耸肩,一派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心中却不明白士廉的神色和声音为什么突然改变。「说真的,如果见到她,我倒想介绍她拍戏,以她的外型,准行。」

  「相信她不会愿意拍戏。」士廉认真的。「回来之后,我见过她。」

  「哦——她好吗?」杜非漠然的扬一扬眉——他必须这么做,是不是?士廉和倩予必有关系,否则他一回国就能见到她,而杜非却问不到她的地址。

  「很好!非常好。」士廉挺一挺胸,他要强调倩予好的现状。「她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是吗?」杜非笑得有点不正经。「说真的,任倩予和你倒是很合适的一对,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她的,是吧!」

  「你——」士廉身体里的血直往头上冲。

  「别生气,士廉,我开玩笑的。」杜非拍拍他,跳起来往外走。「我赶去拍戏了,明天晚上准时。」

  士廉没出声,目送着杜非走出去关,走进院子。

  「哦!几乎忘了,告诉潘心颖我来过,如果她喜欢,改天带她去DISCO!」他转过头说:「明天见。」

  然後,大步走出院子,跳上他那辆台北独一无二的「保时捷九二六」,呼啸而去。

  士廉仍站在玄关不动,他眼前始终挥不去刚才杜非说起倩予时的冷淡神情,似乎——他对倩予还不如对心颖热烈,倩予——真是太不值得了!

  「他走了吗?」心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是——哎!刚走。」士廉一转头就看见倩予,不知道她听见刚才和杜非的对话没有,她看来平静、偷快。「他要赶去拍戏。」

  「他说了些什么?他说了些什么?」心颖的好奇心大得出奇。「他有没有问起我们?」

  「有,他还说改天带你去DIACO!」士廉努力使自己有笑容。

  「谁敢跟他去?万一被记者碰到还以为我是追他的傻小妞,划不来。」心颖大叫。神情却是开心的,显然她对杜非不但没有成见,还很欣赏。

  「他——居然不知道你在台湾,倩予。」士廉说。

  「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倩予淡漠的。

  奇怪的是杜非和倩予有相同的淡漠,他们以前是怎样的爱情?还有那小小的孩子百合?

  「我不明白,倩予,」心颖放下手中的百合。「其实——你没有理由避开他。」

  「你是不会明白。」倩予微蹙眉心。「但我又有什么理由要见他呢?」

  「百合已经三岁了,她终究需要一个父亲。」心颖放软了声音。她不自觉在帮着杜非。

  「那不是问题,」倩予微微一笑。「百合从没见过也不知道杜非,除了那一点血缘,他们之间并无关联。」

  「然而,血缘不是最重要的吗?」心颖有她固执的想法。

  倩予看心颖一眼。又看士廉一眼。

  「我们不谈这问题,我今天来是想约你们吃中饭,」她一下把话题扯得好远。「这么热的天气,你们有没有勇气跟我去吃石头火锅?」

  「有得吃,我跟你去天涯海角。」心颖怪叫。

  「说得好家是男孩子。」倩予笑。「快去换衣服。」

  心颖去了,客厅里剩下倩予面对着士廉。

  「你做得很对,倩予。」士廉由衷的说。

  倩予黑眸中闪过一阵特别的光芒,然後归于平静。

  「你认为我做得对,我就放心了!」她说。

  「这几年来你的改变和成熟,实在非常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凝望着她。「你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你却和以前一模一样。」她笑。「我怀疑是不是念书念得好,又念得多的人特别执着。」

  「也——不能这么讲,我也变了不少,只是——外表或者看不出来,人不可能不改变。」他说。

  「不论你改不改变,你都是唯一值得我信赖的人。」她认真的说:「士廉,这是真话。」

  「倩予。」士廉心潮激昂,几乎说不出诂来。

  「行了,」心颖从里面跳出来。「可以走了,咦——在讲悄悄话?抱歉,打扰了!」

  「不——我们在说——是不是该去看一场杜非的电影。」倩予大方的。

  杜非的电影?是吗?

  ☆  ☆  ☆  

  那是家酒店的西餐厅,晚上很清静,除了住在酒店的旅客之外很少外客,许多客人都宁愿涌去顶楼的夜总会,虽贵一点却有吃又有节目看。所以二楼的西餐厅就显得格外清静了。

  杜非和士廉、心颖坐在里面。

  本来士廉不带心颖来的,杜非说过喝酒什么的,女孩子去那些地方不太好,心颖却缠着非要来不可。士廉拗不过她,只好带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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