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哎——倩予,你千万不能误会,我是关心,我也——也紧张。」他捉住了她的手。「倩予,你知道,没进礼堂之前,我真怕有人会把你抢走。」
倩予再皱眉,这是——什么话。
「你不以为这样想是很无聊的?」她平静一点。
「一点也不无聊,那杜非望你的眼光——很令我害怕,倩予,我不能冒任何险,我不能失去你,那杜非——是个危险人物。」他稚气的。
「不。无论如何——不可能是杜非。」她说得斩钉截铁,没有妥协的余地。
「为什么?你恨他?」他问。
「我为什么要恨他?」她反应强烈而敏锐。「你的联想力未免太丰富了。」
「不,是推断。」他摇头。「任何人都不可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戒指——起码要十万美金,我们是一辈子也买不起的,但他——他凭什么理由送你?」
「也许——十万美金对他来说是个小数目?」她说。
「我知道他有钱,但绝不可能拿十万美金送给一个毫不相干的朋友,」他理智的分析。「我以为——你别怪我,倩予,他——居心叵测。」
倩予暗暗佩服他,他竟能想到那么多,但——她不能说出她和杜非的关系,是不?至少在目前。
「我相信士廉不会做这样的事,他是君子。」大泽又说。
「杜非是小人,但是——大泽,我们非要为这事伤脑筋吗?心颖明天就会拿去还他了。」她叹口气。
「但是,你把它放在床头。」他还是不放心。
「这又代表什么呢?」她不得不这么说:「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一掉了,我赔得起吗?」
「是不是他也向你求婚?」他忽然说。
「你以为会吗?」她皱眉。「如果我不喜欢,就算再大三倍的钻石也打动不了我的心。」
「我明白,我知道,可是——杜非给我好大的威胁,我这么急急赶来,就是不想——不想在结婚之前节外生枝。」他说。
节外生枝?会吗?
「我要怎么讲你才能安心?」她叹息。
「告诉我实话。」他说。
她心中一惊,大泽听得出来她说的不是实话?
「你——真要听?听了不后悔?」她问。
大泽凝视她起码有一分钟之久。
「只要是实话,无论好的、坏的,我都接受,」他诚挚的说:「如果有困难,我们共同分担。」
倩予考虑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坐下,我慢慢告诉你。」她说。
「故事很长?」他真的坐下来。
「不,其实也不长,」她深探吸一口气。「说起来——只要一句话就够了。」
他不安的移动一下身子,没有出声,看得出他很紧张。
「说吧!」他笑一笑。「相信——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可一承受得了。」
「好。」她犹豫一下,终于说:「百合——我的女儿,她的父亲是杜非。」
「是——他?」他睁大眼睛,张大口,好半天还回不了神。「原来——是他?!」
「这就是他送这么贵重礼物的原因,他想补偿以往的过失。」她再说。
「但是——但是——他知道百合的事吗?」他的脸也胀红了,十分激动。
「他不知道,我永远不会告诉他。」她肯定的。
「可是——在台北总是挺危险,」他担心的。「总会有人提起,也难免被他看到,你想过吗?」
「想过。」她轻轻叹口气。「可是有什么办法。」
「有。我们立刻带她去东京,」他想也不想的说:「杜非在台湾、在东南亚都挺有办法,不过相信他在东京就吃不开了,我们立刻带百合走。」
「你真愿——这么做?」她问。眼眶湿了。
「我说过,百合是你的女儿,我爱她像爱你一样,」他是真诚的。「我们带她走。」
「谢谢你,大泽,」她吸一口气。「你实在不必担心和紧张,因为——我再也找不到一个比你更宽大、更有爱心的丈夫。」
丈夫。倩予说丈夫,是吗?是吗?
「倩予——」大泽一把抱住她。这一回,她没有挣扎,只安详的靠在他怀里。「我应该这做的么,让我们共同带给百合幸福的未来。」
倩予点点头,再点点头,闭上眼睛承受大泽的吻。她很累,也很疲倦,现在可以休息了,因为她已选了一个丈夫。丈夫,只是丈夫。
「现在——我们该研究婚礼的日期和形式了。」大泽拥着倩予说。
「日期——我希望徵求父母的意见,婚礼是越简单越好。」她说。
「怎么简单法?」他问。
「在台北法院登记,也就是公证结婚,」她想一想。「然后飞往东京,开个酒会好了。」
「就这么简单?这岂不是太委屈你了?」他叫。
「怎么会呢?这原本就是我的希望。」她轻轻叹口气。「再说——杜非始终是我的心理威胁。」
他考虑一下,慢慢说:「在东京开过结婚酒会后,再回台北请一次客,好吗?」他既仔细又体贴的。「我知道,中国人嫁女儿是讲究这些的,我们不能令你父母失望。」
她想一想,再想一想。
「也好。」她说:「在圆山饭店,只请几桌,最好只请亲戚,这样也不错。」
「那就这么决定了,」他高兴的搓搓手。「一切都交给我办,你就等着做美丽的新娘吧!」
「我——不想立刻辞职。」她说。
「OK。你可以跟我的班机到处飞,来个漫长而无止境的蜜月。」他开心的。「我说过,一切由你作主,我没意见。」
「住——东京?」她问。
「只要你喜欢,」他笑。「这不是问题。」
「那么,起来,」她拉他起身。「该是去见爸爸和妈妈的时候了。」
那么——大事已定了,是吧!
昨夜收工之后,杜非接了心颖去跳舞,结果舞没跳成,两个人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杜非,他喝醉了,若非小周跟着,他们恐怕都回不了家。
杜非酒后倒也不胡闹,在床上胡乱唱了几句、叫了几句就睡着了。小周以为他一定起不来赶上早班的拍戏,因为杜非从来都是酒醉之后睡得像死了一样,奇怪的是——他去看杜非的时候,杜非已经在换衣服了。
小周实在感到意外,杜非是完全变了,难道是因为决定退出影坛而要留给大家一个好印象?有这个必要吗。不,杜非不是这样的人,他不怎么在于别人的。
出门的时候杜非跳上了他的「保时捷」,小周的心莫名其妙的剧跳起来,他冲口而出的叫「换一部车。好不好?」
杜非没理会他,只招手叫他上车。
「坐不坐?不坐就自己去片厂。」他没什么表情。
「昨夜你喝醉了酒——」
「那是昨夜的事,今天我还是醉的吗?」杜非白小周一眼。「你就是胆子小。」
「不,杜非,我是为你好。」小周坐上来。「这种跑车轻轻一碰油门就飞得好远,实在——实在吓人。」
「什么都怕,你不如别活了。」杜非瞪他。
「大家都说‘朋驰’最安全,不怕撞,你的生命宝贵啊,开什么跑车。」小周还是摇头。
「我生命宝贵,你的命就贱了?」杜非笑了。「下午不拍戏,我和潘心颖去兜风。」
「潘心颖——嘿,杜非。这回你和这位潘小姐认真了吧?」小周打趣。 杜非只是笑笑,也不说话。「说真的,这位潘小姐不比那位任小姐差,而且又是大学生,」小周自说自话。「杜非,这次你 要把握好机会哦,要不然——」
「要不然什么?」杜非瞪大眼睛。「小周,你越来越多事了,你根本什么也不懂。」
「是,是,我是不懂,我只是关心,」小周说:「说实在的,你在高峰退出——哎,急流勇退是不是?这是对的,电影这行饭——不宜吃到最后一天,尤其是你这种天王巨星,你去美国念书是很好 的选择。」
杜非只是笑,不置可否。
「哦!有一件事,任倩予那儿的百合花要不要停送?钱我是付到九月底了。」小周忽然说。
杜非皱眉,沉思了半晌。
「去替我打听任倩予结婚之后是住在台北或东京或任何地方,百合花继续送。」他说。
「继续?继续到什么时候?」小周叫起来。「你总不能送一辈子。」
「送一辈子!」杜非说得斩钉截铁。
「这——杜老大,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个钱,但——有这必要吗?」小周摇头。「人家都要结婚了——」
「打听不到地址,我剥你的皮,」杜非说。没什么笑容。「这是我离开台北后唯一要你做的事,若有差错,周信义,不是唬你,我不会放过你。」
「哎——好吧!」小周只好点头。「你是个怪人,送一辈子花不说,还买几百万台币的钻戒送给她,杜非,你的钱容易赚,却也不能这么花法。」
「我该怎么样?多买几幢房子收租?没出息。」杜非笑了起来。「小周,你今天太噜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