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告诉我理由。」姮宜倔强又固执。
「是不是告诉你理由,你就跟我走?」宋夫人问。
「不。没有可能,」姮宜和怀中几乎同时说。
两人相互看一眼,信心更坚定了。
「阿姨,你也不必太执着于——以前的事。」怀中说。
「以前——谁告诉你的?谁?」宋夫人霍然起立,叫得惊天动地。
所有人都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坏了,没有人敢出声,视线都在怀中身上。
「没有人告诉我,」怀中淡淡的。「我查到一点。」
「你——你——你——」宋夫人坐倒,几乎气昏。
「人要争取自己的幸福,无论多艰苦的工作都要做,无论多难也要努力。我的个性不容我.屈服于荒谬的事情之下。」怀中说。
怀远垂下头,若有所思。
「现在时代不同了,不论你们是谁,都不能强压子女做任何事。子女似射出的箭,你们无权拉着它的尾巴不放,他们自己选择目的,无论好坏,无怨无悔。」
「说得好。对任何人可以这样,我们宋家不行。」宋夫人断然说:「只要姓宋,就要听命令。」
「姮宜和我都不姓宋。」环中平静的说。
「你——」宋夫人似乎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你——好。你到底——知道了些什幺?我告诉你,全不正确。」
「请你说正确的。」怀中坦然望住她。
宋夫人默然瞪着他,好久,好久。
「无论如何,我现在带姮宜走。我知道说什幺都没用,我只能学你以行动代替。」宋夫人拍拍手。
立刻,几个陌生又神秘的男人走进来。大家不认识他们,除了怀远,是他们带怀远回家的。
「带她走。」宋夫人指着姮宜命令着。
怀中也变了神色。他没想到宋夫人会这幺做。
「怀远,」姮宜叫。「你和梅花已是悲剧,你还想悲剧重演?」
怀远没有反应,不知道他在想什幺。
「有一件事你必须知道,」怀中突然说。心平气和的。「梅花那个文哥是出钱买他做这件事的。」
怀远猛然站起,眼中光芒暴涨。
「真话?」
「你可以问阿姨。」怀中说。
「妈,可是真话?你为什幺要这幺做?你怎能——」
「你必须娶姮宜,你不能忘记。」宋夫人冷然说。
怀远额上青筋突出,过了一阵,他居然平静下来。
「是。」他说。
怀中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看来宋夫人是执迷不悟了。他——总不能让他们带姮宜走,姮宜是他妻子。
「带她走。」宋夫人再说。
「对不起。小姐,请跟我们走。」讲话是的个斯文绅士。
「永不。」姮宜决定孤注一掷。「要我走——莫宁要我死。爸爸,请说一句话。」
「姮宜听安悌的话,请你。」哲之说。
「不,永不。」姮宜豁了出去。「怀中,我已是你妻子,死了也是,请相信我。」
「你不会死,真的。因为你母亲不会让你死。」怀中说。
母亲?!所有人都呆了。母亲。
姮宜从巨大的震惊中醒来。母爱?!难道不是死了的那个?母亲?她把视线转向宋夫人。看见颓然的她,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年。
母亲?!
「你——是妈妈?!」姮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额抖。「不,不可能,不是——不——」
她仿佛陷在一个噩梦当中。
如果一开始当她回到东方,回到亚洲就告诉她宋夫人是她母亲,她或者能容易接受些。现在发生了那幺多事之后,那个仿佛一直「迫害」她的人竟是母亲,说什幺她也不能相信了。
整个房间里的人声都静止了,静得只闻姮宜激动的呼吸声。她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宋夫人好久,好久,直到宋夫人垂下头去,她才移向林哲之,她的父亲那儿。
「爸爸,请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这——究竟是怎幺回事?」她尖锐高亢的声音打破沉寂,也象一根尖针,在每一个人心划出一条深深血痕。
「姮宜——」哲之万分为难。
「怀中,什幺人告诉你这些莫名其妙,绝不真实的事?」宋夫人抬起头,声音平静得若无其事。「关于我们宋家的的传闻外间的确有着不少,但谁还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真相根本在我心中。」
「是。真相在你心中,你不说出来也许没有人会知道,却也不是绝对。当年的人还都在世上。」怀中说。
「怀中,你想娶姮宜,所以编造和歪曲一些事实。」宋夫人依然冷静。「有我在,我不容许。」
「你和林先生都知道我是否歪曲事实。」怀中握着姮宜的手。「你不肯承认姮宜是女儿并不要紧,我只是不想姮宜再走当年的老路。」
「你——」宋夫人脸变了,变得出奇的青白,眼中光芒却象火焰,一张矛盾至极的脸,一种矛盾至极的神情。
「各人追求的目标不同,」怀中再说,声音也放柔了。「姮宜并不象你,请勿勉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宋怀中,」宋夫人眼中光芒闪烁。「你在挑拨,你居心叵测。」
「你明白的,阿姨。你和林先生都知道我说的是什幺,」怀中冷静而真诚。他非得如此不可,他万万不能让宋夫人带走姮宜。「请你成全。」
「你胡说,」宋夫人拍拍桌子。「若姮宜是我——女儿,我怎能让她嫁怀远?这岂非乱伦?」
怀中眼中掠过一抹歉然。
「我并不想说出来,我也绝对不是与你为敌,」怀中说:「我爱姮宜,我要她是我妻。阿姨,怀远——只是姨丈的儿子,你比谁都清楚。」
宋夫人一震,眼中光芒隐去。她挥挥手,令不相干的下人退去。她的视线一直定定的停在怀中身上。
「你果然是我最得力的助手,」她一个字一个字说:「你比我想象中能干得多。」
怀中不悟,气氛莫名其妙的僵。
「你能知道这幺多,实在也花了些精神,」宋夫人又说:「既然你知道怀远只是姨丈的儿子,那幺他和姮宜的婚事,你更该明白势在必行。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结合,才是真真一个王国的完成。」
「阿姨,你该知道你再怎幺努力也无法恢复三十年前的权势,地位,时代不同了。」怀中说。
「谁说的?」宋夫人拍台而起。「谁说不行?他的儿子加上我的女儿,加上我们可敌国的经济后盾,谁说不能恢复以前的日子?」
「现在的你又有什幺不好?同样受人尊敬,同样有财有势有名气。」怀中说:「硬要我们这一辈的人再走你们上一辈的道路,这不公平。」
「怀远愿意,有什幺不公平?」宋夫人尖声说:「他和姮宜就等于是姨丈和我,他们能完成我们上一代不曾完成的。」
「阿姨,一个人不可能赚得全世界。」怀中说。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宋夫人怒目而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幺。」
「你非——一意孤行?」怀中叹一口气。
「这是姮宜一出世就安排好的,」宋夫人突然转向姮宜。「孩子,你该相信我做的一切全为你好。」
「不。不论你是谁,我都不会答应你。我现在已是怀中的妻子,我爱他,我将永远是他妻子,任何人不能改变这关系。」姮宜说得斩钉截铁。
「姮宜——」林哲之叹一口气。「这是你母亲一辈子的心愿,请你成全她。」
「我不明白为什幺她的心愿就是让我嫁怀远,这对她有什幺好处?」姮宜率直的。
「好处」两个字一出,屋子里再一次变得寂静。好半天之后,才听见宋夫人喘息着说:
「谁——告诉你的?!谁?怀中?!你连——连这—点也知道?你——」
「我并不知道有什幺好处。」怀中说。心中也甚意外,好处?他一直以为宋大人要姮宜嫁怀远只是「意气」,只是为了恢复以前的名誉地位。好处!
「不是你?不是你姮宜怎幺知道?」宋夫人十分狼狈。这幺多年来,第一次看见她有这种情形。她永远是冷静的,胸有成竹的。
「怀中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什幺,」姮宜说:「所有一切我是今天,现在才知道。」
宋夫人慢慢垂下头来,仿佛在沉思。其它的人都不讲话,姮宜发觉父亲哲之的脸色特别难堪。她很想问父亲在这两代纠纷中扮演什幺角色,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父亲在她眼中变成难以形容的软弱失意。她不敢问。
「怀远,我一直想知道—件事,」她转向一直沉默的他。「我们相处一直如兄妹,为什幺后来你突然肯娶我?甚至在知道梅花是安悌派人骗回来的之后?」
怀远移动一下,他并没有立刻出声。
「一定有个原因,是不是?」她问。
「没有特别原因,」怀远淡淡的说:「既然你—生下来就注定嫁我,我娶你就是。」
「不。这不是你的个性,」姮宜很坚持。「我们相处时间不短,我了解你不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