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梦中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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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胡说,」司烈怪叫起来。深心里,他还是维护着董悄令。「你少爷明明病死的。」

  「你们不知道,谁都不知道,是她,我亲眼看见是她,每天在少爷的汤面里下毒,是那种慢性的,分量又少的,根本查不出。少爷是被慢慢毒死的。」

  「当时你看见为甚么不阻止?」司烈问。

  「我——不知道是毒,天下哪儿有害自己丈夫的妻子呢?后来少爷死了,我才慢慢发觉,我不敢讲,没有人会相信我。」

  「现在你为甚么肯讲出来?」佳儿问。

  「因为——」泉伯看看司烈,似笑非笑的动嘴角。「我再也不怕她了。」

  「为甚么?为甚么?」司烈着急。

  「她再也不能害人,也不能赶我出门。」

  「她人呢?她去了哪里?」司烈一把抓住泉伯的胸口衣服。「你快说。」

  泉伯脸上又是那种似笑非笑的暧昧笑容,仿佛他做了件大大称心满意的事。

  「你快说。」司烈额头、脖子都冒出青筋。

  「泉伯,请你快告诉这位少爷,董恺令去了哪里?」璞玉轻轻拉开司烈捉住泉伯胸前衣服的手。她说得真诚动人。「无论你做了甚么,我们都不会怪你,知道你是为少爷好。」

  泉伯怔怔的望着璞玉半晌。

  「我——烧死她。」他说。

  「甚么?」司烈跳起来,他觉得眼冒金星,耳朵呜呜作响。「你说甚么?」

  「我偷偷跟着她,看见她又想害人,她在饭菜里下那种药,我亲眼看见,」泉伯挺一挺胸。「她每天送饭去旧屋,我不知道屋里是谁,我不能让她再害人,我——放火。」

  「你——害死她。」司烈狂叫。「你怎么可以放火?你明知她在里面,你明知还有人,你怎可以放火?」

  「奇怪,怎么只有一个尸体呢?」泉伯像全然听不见他的话,喃喃自语。「我知道旧屋里还有一个人,她送饭去的那个人,我不明白。」

  「泉伯——」璞玉和佳儿、阿尊面面相觑,放火的竟是泉伯。

  「我不明白,」泉伯边说边往外走。「怎么只有一个尸体?他想害人,我知道,但是她害不到人,我放了火。」

  他说得语无伦次,慢慢的,蹒跚的走下楼,屋中竟没有一人拦阻他。

  泉伯离去了好久都没人说话,沉默得异常,如真似幻的感觉笼罩着大家。

  「你们信不信?那不会是真的,老人家老糊涂,胡乱编故事,那不会是真的,」司烈忽然大叫,显得狂乱。「不可能。」

  大家都同情的望着他,毕竟他是当事人。璞玉更轻轻握住他手。

  「冷静一点。」她说。

  「你们都认为是她害我,没有道理。她害我也得有个理由,是不是?是不是?」

  「司烈——我刚从台湾回来,我又见到伯母,她——跟我说了一些话。」璞玉说。

  「啊——」他呆怔一下。「她说甚么?」

  「当年——她说当年和董恺令有过节,是董恺令使她变成目前这样子。」

  「目前甚么样子?你说。」司烈迫视她。

  「你不知道伯母——」璞玉深深吸一口气,脸有难色。「伯母已不像以前?」

  「你想说甚么尽管说,不要转弯抹角。」司烈胀红了脸。

  「她——容貌已毁。」璞玉低声说。

  「甚么?」司烈整个人惊跳起来。「你胡说,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就是上次她不肯见你,只肯让我上前一见的原因。」璞玉叹息。

  「为——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司烈的声音颤抖起来。「你快说!」

  「是董恺令。」

  「不不,你们把甚么都怪到她头上,她怎可能是那种人呢?她典雅斯文,雍容古秀,她善良,怎可能是那种人?」他叫。

  「伯母——是这样告诉我,她叫我回来立刻找董恺令,必能知道你下落,」璞玉再吸一口气。「果然在她的旧居见到你。」

  「不——不——」司烈脸上的肌肉抽搐。「说甚么我都不信——我的梦呢?怎么解释?」他努力挣扎着。所有的事实已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但他不愿相信,董恺令美好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根深蒂固。他深苦的挣扎着。

  「那——是另一件事。」佳儿忽然说。

  「若要追究,根本是一件事,我梦中的景物在恺令的旧居,而梦中那女人是——她,」司烈不受控制的喘息。「根本是同一件事。」

  「我们不能解释你为甚么会有那些梦,」阿尊十分理智。

  「世界上我们不知道,不懂的事太多太多。」

  「甚么不能解释,我前世和她必有关系,」司烈不顾一切的说:「我从来不相信前世今生,不相信灵魂,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怎么解释?必有原因,是不是?」

  「我有一个想法,」佳儿冷静的说:「所有事故的中心是司烈和董恺令,然后事情才围绕着他们发生。」

  「我有连续不断的梦,恺令有甚么?」司烈很不以为然。

  「她——董恺令贯穿着两代。」佳儿一边思索一边说:「她和司烈母亲的恩怨,她和冷教授亡妻阿爱的恩怨,甚至她和亡夫的恩怨,我相信都有关系。」

  「那些人都已过世。」司烈说。

  「你母亲仍在。」阿尊提醒。

  「但是——我和他们有甚么关系?」司烈问。佳儿眼中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

  「我和冷教授的亡妻阿爱容貌相似,连脸上的胎记也一样,」她说得石破天惊。「司烈——你不是极像董恺令亡夫?」

  一刹那间所有人都呆住了,这样的说法太不可思议,然又是事实。世界上的确有许多事是人类无法了解的。

  「你——想说明甚么?」司烈的声音干涩颤抖,连自己都觉陌生。

  「我不知道。」佳儿眉心深蹙。「这其中——必有道理。」

  「你想说——世界上的确有轮回转世?」阿尊的神情也古怪得很。

  佳儿没出声,仿佛默认。

  「不不不,这太玄了,我不可以接受,」司烈大声叫。「阿爱死於意外,恺令亡夫死於病,我不相信轮回转世,不可能。」

  「阿爱意外死亡,董恺令亡夫被毒身亡,都不是死於正常。」佳儿说。

  「那又怎样?」司烈盯着她。

  「我不肯定。但——也有可能。最主要的是外貌相似。」佳儿说。

  「不——」司烈几乎在呻吟。「不可能——」

  「不要否认我们不明白的事,」璞玉轻轻说:「佳儿只想帮你解开心中疑团。」

  「这么说——我是董恺令的亡夫?佳儿是阿爱?死后转世我还带着一些前世的记忆?化作梦境长久纠缠我?」司烈夸张的笑。

  佳儿、阿尊、璞玉都望着他不发一言。

  「你们的模样都像已经肯定了,但有甚么证据?说啊!有甚么证据?」他叫。

  佳儿看阿尊一眼,说:

  「董恺令必然一早知道,否则她明知司烈是他母亲的儿子,明明早有恩怨,为甚么不拆穿?她有阴谋,她包藏祸心。」

  「证据,一切要讲证据。」

  「泉伯亲眼看见董恺令害人还不够?」阿尊皱着眉。「你为甚么不肯相信?」

  「恺令——不是那样的人。」司烈倔强。

  「伯母说是董恺令使你们家破人亡,」璞玉忍无可忍胀红了脸。「她说董恺令心如蛇蝎。」

  「你——」司烈指着璞玉,却说不出话。他不敢反驳母亲的话。

  「她是不是对付每一个与她亡夫有关的女人?」佳儿说:「像伯母、像阿爱,甚至像董灵。」

  听见董灵的名字,司烈震动一下,奇异的感觉由心底升起。董灵死放意外,难道与恺令有关?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不,这太可怕,你们别说了,」他极端痛苦。「这太可怕了。」

  「会不会司烈像她亡夫,她太代入?她不能忍受司烈与董灵相爱?」阿尊也说。

  「不不不,请别再说下去,这太离谱。完全不是这回事,董灵是她介绍的,又是她侄女,还有,她完全不接受我,一点机会也不给。」

  「她打电话通知法国的皮尔,董灵同居的那个男人。」佳儿说。

  「不——住口,不许再说。」司烈狂叫。

  「董恺令必然变态。」璞玉说。「除了这样解释,再找不到更好的了。她困住司烈,想用害死她亡夫的方法对付司烈,好在泉伯发现——」

  「请——不要再说。」司烈的脸埋在双手中,呜呜的哭泣起来。

  屋子一阵难堪的沉默,佳儿忽然跳起来。

  「我打个电话,阿尊,请给我号码,冷教授家。」她说得十分兴奋。

  电话只响了两声就有人接听。

  「冷教授?我是秦佳儿,是是,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令夫人阿爱是哪一年哪一个月几号出意外的?是,很重要——」

  不知道冷教授讲了甚么,佳儿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眼中却射出异采。

  「谢谢,非常谢谢,对我们帮助极大,谢谢。」佳儿的声音也颤抖起来。

  「怎么样?」阿尊也变得异样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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