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行?隽之应该是你的。」
「感情的事没有应不应该,」晓芙黯然:「我不能勉强他,否则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有什?用。」
「他心里一定是喜欢你的,只不过一时被汤恩慈迷惑住了。」周宁比晓芙更着急:「真不知道是什?道理,无端端走出个汤恩慈。」
「也许——我该早些让隽之知道心意。」晓芙摇头:「我来见他时已太迟。」
「别灰心,一切有我。」周宁拍拍胸口:「我帮你帮到底,说什?也要跟她争一争。」
「我很感谢。」晓芙诚心诚意:「争是没有用的,主要的是隽之的心。」
「他对你也好啊!只是你太不积极。」
「我能怎?做呢?」晓芙苦笑。
周宁在想,好多种颜色在眼中飘过。
「其实你和他有太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你和他——」
「不,不行。我不能做越轨的事。」‘晓芙脸都变了色:「我虽在美国生长,可是我保守。」
周宁淡淡一笑,拍拍她,不再言语。
「别谈他了,我们俩也可以度过很快乐的周末。」晓芙故意愉快的说。
「只怕汤恩慈更快乐。」周宁冷笑。
然而——是这样吗?
隽之兴冲冲的上楼,按下门铃。
应门的是个中年陌生的男人。
「你一定是李隽之先生,——请进。」那男人很和蔼可亲,很正派的样子。
「你——」
「我是蒋天恩,恩慈的同事。」蒋天恩很稳定的:「她下楼买汽水,就回来。」
隽之有点别扭,他想象中不是这种情形,该只有他和恩慈单独相处才对。
这——蒋天恩。
门响了,恩慈进来。
「天恩——」然后她见到隽之:「啊!你来了。我来介绍。天恩是我中心的主任,是我波士。」
「介绍过了。」蒋天恩温文的对恩慈笑;那笑容很宽大,很仁慈,很有爱心。
爱心?爱?
一剎那间,隽之迷惑了。
一直都有这蒋天恩?或突然跑出来的?
「天恩以前曾做过我的代课老师,那时我还在念中学。」恩慈很自然的说:「后来也是他介绍我进中心工作的。」
老朋友?师生恋?现代还会有这样的事吗?
「以前——一直都没见过。」隽之笨拙的。
「前一阵子我不在香港。」天恩微笑,非常胸有成竹的:「发生了那?多事都是后来才知道,没能尽到什?力,倒是麻烦你了。」
「应该做的,应该做的。」隽之一腔热情已变冷。
还有个蒋天恩呢!这位恐怕才是真命天子吧!
恩慈熟练的摆好饭菜,三个人围着台子吃。
看得出来,在很多细小的地方,恩慈和天恩都那?融洽,那?天衣无缝的配合,他们之间的默契已到了水乳交融的地步。
隽之怎能不心冷。
难怪恩慈一直拒绝他。他以为是王森,但完全不是这?回事,原来是蒋天思。
十年的友谊了,连名字都是这?配合。
「蒋先生是基督徒?」他问。
「是。我本身念神学,也是受封的正式牧师。」天恩慢慢说:「我们都是主内弟兄姐妹。」
「是。」隽之无言。
「天恩可以说是看着我长大的。」恩慈笑。
她的神情和眼神都与平日不同;她对天恩是不同的,白痴也看得出来。
天恩笑了,笑得很温柔。
饭后,天恩对思慈说:「你陪李先生聊天,我喂爸爸吃饭。」
他叫汤老先生做「爸爸」?隽之心中再无一丝希望。
「星期六,怎?不约晓芙?」恩慈愉快的问。
「我以为——」他现在不能再说「约了你」吧?恩慈已有了蒋天恩。
「还来得及晚上的节目。」恩慈说:「晓芙是个很好、很纯良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
「怎?你会这样说?你们正式才见过一次。」
「一次就够了,我看人很透彻。」恩慈笑:「错过她,可能是你一生的遗憾。」
「我一直当她是妹妹,情形很难改变。」他说。
「是你的固执。」她摇摇头:「为什?不试试?」
他考虑一下,改了题目。
「怎?从来都没听你提过蒋先生?」他问。
「我以为我讲过,他根本一直在我身边。」她很自然的说,「一直以来他都扶助我。爸爸出事的那段日子,他正调往‘埃塞俄比亚’工作,最近才调回来。」
「你们工作常常调动?」
「我们的中心是香港唯一的一个国际性的社工组织,属于联合国。」她说。
「哦——那是说你也可能被调去任何地方。」
「是,随时随地。」她笑;「我早有STAND BY的心理。」
他不再说话,因为觉得再也无话可说。
游天恩喂完了饭,也坐过来。
「李先生,恩慈对我说过,在世界上再难得找到你这?好的人,遇到你是我们的幸运。」他说。
「千万别这?说,你们才是难得的好人。」隽之说。
「你们」,「我」,其中界线已分得好清楚,是不是?
隽之该知难而退了吧!
离开恩慈那儿,隽之直接开车回家。
心中塞满了失望,苦涩。感情找不到出路——不,找到了却是「此路不通」,是他命该如此?
这种情形下,以后他不该再去恩慈那儿了,是不是?算什?呢?那?大一个蒋天恩在那儿。
此生,他怕将是孤独的一个人了。
家里有音乐,有烧菜的香味,他振作一点,晓芙来了,是吧!这个小妹妹对他实在太好,好得令他就快难以负荷了。
「你回来了?」晓芙愉快的迎出来。
「来了好久?」
「不,看完两点半的电影才来的,顺便买了菜。」她笑;「下午我和周宁都在一起。」
提到周宁,他就不出声。
「恩慈好吗?」她问,有点心虚。
「好,很好。」他淡淡的,没有什?不悦之色。
难道恩慈没有把她和周宁找上门去的事说出来?
「怎?不和她一起晚餐?」她放心些。
「我猜到你可能会来。」他笑。
「胡扯。」她皱皱鼻子,像个小哈叭狗般。
「恩慈——另有事。」他考虑一下,终于说:「其实我和她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接近。」
「我没有想象过,所知道的一切是周宁说的。」
「要相信事实,别人说的可能并不正确。」他说。
她想一想,笑容渐渐在脸上消失。
「我不能说自己不妒忌恩慈,只是——我完全不恨她,我相信她比我好。」她说。
「完全不是这回事。」他脸红了,不能拿两个女孩子比较,这太不公平:「你只能说,恩慈是个比较特别的女孩;曾经——也许吸引过我,但我跟她之间只是普通朋友,真的,你要相信。」
「你们是怎样的朋友都没关系;隽之,我没权过问,我知道的。」她双手乱摇。
隽之凝望她半晌,轻叹一声。
「你是个太好、太乖的女孩子。」他说:「我没有看过比你更好的。」
「我不是要你赞我,我说的是真话。」她叫。
「我说的也是真话。」
晓芙开始有点儿不自在,心虚的感觉越来越大。
「吃晚饭,好不好?」她胡乱问。
「等一阵,我觉得午餐在胃中还不曾消化。」他阻止她:「不喜欢聊天?」
「不,不。」她摇头:「隽之,我——我——」
「你怎样?」他很诧异的望住她。
「我——」忽然间,她眼眶就红了:「我们——」
「怎?回事?」他非常不安,连忙坐到她身边:「受了什?委屈吗?」
「不,不,我们——我和周宁——我们做了一件很不应该做的事。」她的泪水流下来。
「你们做了什??」他用手拥住她的肩,像安慰一个受了惊的小妹妹:「不要担心,说出来。」
其实他心中吃惊,发生了什?事?她为什?要哭?
她只是摇头流泪,什?也不说。
「晓芙,你从小不是爱哭的女孩子。」他拍着她的手:「为什?呢?又不是不能弥补的错。」
「我不知道。」她用手背抹抹眼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否破坏了一切。」
「破坏?」他吃了一惊。
「我——告诉你。」她深深的吸一口气:「我们——我和周宁曾经去过一次恩慈的家。」
「什??」他简直不能相信。
「我——我们曾经警告她,不能和你再来往。」她垂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知道我们做错了。」
「你——」他放开她,又好气又好笑:「你怎能这?做,太幼稚,太荒谬了。」
「我知道错了,」她说:「恩慈一定很生气,是不是?我看得出,那天她脸都气白了。」
隽之沉默着,什?话都不说。
她慌起来,他会不会不理她?
「隽之——」
「恩慈什?都没说过,也没有生气。」他说:「她是个思想成熟的人,她会分析一切,不会胡乱生气。」
「但是——」
「我了解你,你不可能想到做这件事。」他真是很明白:「一定是周宁的主意。」
「不,不,不,」她非常维护朋友:「是我们俩的意思,周宁为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