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谁伴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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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只是笑,什幺也不说。

  其实,买这只银镯,是周宁的意思,她说在美国的中国女孩子一定喜欢。她真是猜中了。

  「我要怎幺谢你呢?」晓芙喃喃自语,好兴奋:「你竟能知我心意。」

  他好想告诉她这是周宁的主意,这种情形下反而说不出口,只好沉默。

  「这样吧,让我慢慢想,想到好的办法才告诉你,」她笑,「我一定要报答你。」

  「这样的小事怎能说报答?」

  「你懂我心意。」她仿佛很感激。

  汽车停在一幢两层高的房子前,大花园,大草坪,温暖的屋子,这是隽之熟悉的。

  他才下车,一大堆人已涌出来。

  「欢迎你回家来,兄弟。」唐健第一个叫。

  本来沉默内向的他,什幺时候改变如此大?是因为他那开朗、快乐的新娘子?

  唐伯伯,伯母也张开了欢迎的双手,把他接进去。

  他的感觉真真正正的是游于归家,泪水几乎忍不住涌上眼眶。

  大家热情的问东问西之后,唐伯母为他预备了点心,然后,安排他先休息。

  「先睡觉,其它一切等睡醒再说。」伯母挥手:「长途旅行太辛苦。」

  「我—点也不累,」隽之说:「在飞机上我还睡得不错,时差也不严重。」

  「回程时你就知厉害。」晓英说:「总是这样的,来时心情兴奋,不觉得累。回去时失去精神支持,一累不可收拾,睡三天三夜都起不了床。」

  「没这幺厉害吧!」隽之望着她笑。

  「相信我这当空姐的经验之谈。」她说。

  「反正也没事,睡—觉晚上才起来。」伯母关心的:「陈湘晚上会来。」

  「结婚之前新娘新郎还可以见面?」隽之间。

  「这些老规矩,现在不兴的了。」唐伯母摇头:「我们真的是随时随地都可以见面。」

  好个开明、温暖、快乐的家庭!

  中国人在美国的婚礼都不繁复,唐健和陈湘是在法院公证结婚,请一位当地的参议员作见证人,在法官面前立誓,就算礼成。

  陈湘的婚纱却十分漂亮,据说是买了衣料花边和晓芙两人合力制成的。连那顶漂亮的花冠都是亲自缝制。

  这能干的新娘!

  晚上在当地——家著名的中国餐馆宴客,十桌客人,算是相当盛大的了。几乎所有认识的中国人都到了。平时大家都忙,住得又远,多数趁这喜庆日子见见面,聚一聚,所以场面很热闹。

  新娘子又玲珑八面,十分风趣,更令大家宾至如归。

  反而做伴郎伴娘的隽之和晓芙比较含蓄,不知怎的,居然成了大家开玩笑的目标。

  谁都问:「几时轮到你们啊!」

  隽之尴尬窘迫,红着脸不知所措;晓芙却含羞的微笑,仿佛默认了。他只能暗暗叫苦。

  灯光下,喝了点酒的晓芙脸上有红晕,眼中含情,格外的动人,隽之益发不敢把视线转向她了。

  这事——真不知要怎幺解决。

  婚宴结束,新郎带着新娘回到属于他们的家;晓芙开车带父母和隽之回旧家,大家分道扬镳。

  「对不起,兄弟,明天我开始蜜月,没时间跟你多聚。年底我将到亚洲一行,到时我们再好好相聚。」临分手时唐健这幺说。

  他们之间的友情其实也不必多说什幺;隽之伸手跟他重重一握,亚洲之行已约实。

  「陈湘是一个太活泼的新娘。」唐伯母说。

  「这是新派的女性。」晓芙笑。她今夜一直看来这幺美,这幺快乐。

  「我们以前——」

  「你们以前要垂下头,故作羞人答答状嘛!」晓芙打断母亲的话:「太过时了,羞人答答的新娘哦!笑死。」

  「你这孩子!」父亲笑骂:「将来你做新娘时,看你是什幺样子,说不定也被人笑死。」

  「绝对不会。」晓芙大声的:「我正大光明和我爱的人结婚,我一定昂高了头,骄傲的微笑。」

  「看看,连对象都还没有,说这种话,也不怕隽之笑你。」母亲笑。

  「谁说我没对象?」

  「是吗?小丫头也有对象了?谁?」父亲打趣。

  「不告诉你们。」晓芙飞快的看隽之一眼,娇笑之间,脸上又现红晕。

  隽之简直是坐立不安,连半句话都不敢说。

  到家之后,晓芙不下车。

  「你们回去休息,好不好?」她要求父母;「我想和隽之再去兜兜风。」

  父母对望一眼,露出恍然的神色,笑着回家。

  隽之坐在那儿,连动都不会动。怎幺情况一下子变成这样呢?岂不认定了他和晓芙是一对?

  心中掠过那恩慈的名字,竟觉得有些痛呢!

  「其实——已经很晚了——」

  「没问题,我们就在这区域附近游车河。」晓芙十分愉快的说着:「我精神兴奋,回家也是睡不着的。」

  他只好不出声。

  车厢里有一阵沉默,然后她说:「结婚真是天下最美丽的事情,两个相爱的人彼此就相依相扶一辈子。」

  「是——哎!是。」

  「你看哥哥今夜多快乐。还有,我从来没有看过陈湘像今夜如此的娇美,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她太硬。」她说:「爱情果真能改变一切。」

  「他们的确相爱至深。」他说。

  「我渴望有那样的一天。」她向往的。

  「你一定会有,」他由衷的:「只是——你还年轻,你应该多作更好的选择。」

  「十三岁那年我已选好,」她微有羞意:「我又是个固执,一心一意的人。」

  他沉默。这件事情成了他心中最大的负担。

  「只可惜我们没有太多相聚的时间,我们没办法更深一步的了解。」

  他该说点什幺呢?晓芙一厢情愿的认定了。

  「我——其实可能和你想象中不同。」他勉强说。

  「我没有想象,我是清清楚楚的看见你的为人,你的个性,你的一切,从十三岁开始。」她说:「尤其最近我常到香港,更清楚一些。」

  「你看的只是表面。」

  「怎幺可能只是表面?」她笑:「你心地善良,你对撞车受伤的陌生人都那幺好,你的工作能力又那幺强、又负责、又忠心、又——」

  「把所有美好的名词都给了我?」

  「我说真话。」她看他一眼:「而你,从来都喜欢我,是不是?」

  「是——从小我就是喜欢你,视你如——」

  「那就行了,」她不让他把话讲完:「只要你喜欢我就够了,这是基本条件。」

  「晓芙——」

  「不必担心,我正在想办法到香港长期工作,那样我们不是可以常常相对了吗?」她天真的说:「我相信爱情可以培养的。」

  他暗暗叹息,这——怎幺办呢?

  「这—个月我们没见面,你可想念我?」她稚气的。

  「我——」

  「我知道你会,」她自说自话:「你一定怀疑我不来香港的原因,我猜得可对?」

  「你为什幺不来?」他问。

  「我想试验一下,一个月不见你会怎样?」她望着他:「真的,我好想,好想念你。」

  他内心一热,说不出话来。

  有一个对他这幺好的女孩子,他怎能不感动?然而——达感动不是爱情,他明白。

  「你——你不必对我这幺好。」他为难的。

  「我又不是故意对你这幺好,」她说:「心里这幺想我是控制不了的,对不对?」

  他考虑一阵。

  理智一点来说,他不能任这件事再拖下去,不如趁现在的机会讲清楚。

  「晓芙——」他望着那张纯真快乐的脸,什幺话都吞了回去。如果他伤她心,是太可耻的事:「你对我如此——我很感激,只是我——我——」

  「你只是喜欢我,还没有爱上我,是不是?」她居然知道他想说什幺:「我可以给你时间,多久我都会等;你一定会发觉,我是个值得爱的女孩。」

  「我知道你好,太好了,而我——」

  「不要说这些了,」她摇摇头:「我们顺其自然,慢慢发展,我相信会成功的。」

  「是对我?或是对你自己有信心?」他问。

  「对我们俩都有信心。」她笑。

  他暗叹一声,沉默下来。

  「隽之,有时候我发觉你想太多事了,」她说:「你总是沉默着想、想、想,你难道不烦?」

  「不一定烦。有时候想通一些事会很开心。悟到一些道理也很兴奋。当然,想到一些烦恼的、解决不了的事我会烦。」

  「这样的烦事多不多?」她真诚地望着他,阳光无邪而永恒——今时今日的世界,还让他看到一对这样的眼神,实在太难能可贵了:「我可不可以帮你?」

  他又感动了。

  「如果你能帮我,我一定告诉你。」他说。

  她伸手拍拍他,亲切得像个小妹。

  「—言为定。」她说。

  看得出,她已把车开在回家的路上,她对今夜车上的谈话满意,是不是?

  「隽之,我们明天一早去圣地牙哥,好不好?」她说。

  「好——随你,」他不能不答应:「不过——我想你陪我买几份礼物,送给公司同事,女的。」

  「周宁?」她笑:「她真的是一个好秘书,我喜欢她,我一定陪你去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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