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曾经告诉我她心中最担心害怕的是,莫律师当年出色的女同学会再出现.当时我不知道是师姐,相信这是原因.」
「昨天早晨她来了这儿.」之伦轻轻说.
治邦与嘉芙恍然.宁儿最害怕担心的事发生在眼前,恐惧成真,她大概承受不来.
「我──完全不知道她担心这事.」家镇颓然.
「我也不知道.」之伦遗憾地说.
「所以你们是无辜的,」治邦故意大力拍手.「想想将来,原来你们打算做甚麽,继续去做,宁儿的事该结束──不,告一段落.」
「师姐原本打算今夜飞伦敦的.」嘉芙说.
「好得很,今夜嘉芙和我送你们飞机.」治邦说:「这个时候不宜留在香港,过一段时候,等一切雨过天青,你们或可回来,或者索性就在伦敦落地生根,再起炉灶.」
之伦既关心又不安地望着家镇.
「我想──治邦说得对,」家镇透一口长气.「王家已与我划清界线,儿子也永远不准我再见面,我们──今夜上路.」
之伦眼现喜色,立刻又变得忧郁.「我怕到了伦敦你会更不安.」
「地方不是问题,」治邦抢着说;「你想办法令他淡忘以前.」
「相信我没有办法,」之伦苦笑.「宁儿用了最深刻的方法把她印在家镇心底了.」
「家镇记念宁难道你会妒忌?」治邦问.第一次见面,他已喜欢这好气质、好风度的秀美女人.
「不会妒忌,只会内疚.」她黯然摇头.
家镇立刻握住她的手,真心地说:「让我们一起内疚.」
嘉芙和治邦陪了他们一整天,又帮他们执拾简单的行李.之伦做了简单的晚餐,十点钟他们到达机场.
才相处一天,之伦和他们已像多年老友般,虽有依依之情,但知道走是上策.
「嘉芙,替我管理公司,」家镇慎重地交托.「我最信任的是你,而且这也是你实习的大好机会.答应我,回律师楼去.」
「我怕承担不了这麽大的责任.」
「治邦会帮你.」家镇饶有深意地看治邦一眼.「我已寄了挂号信回公司,他们会等你回去.相信王太不会再麻烦你了.」
「这──」嘉芙亦喜亦忧,她才初入行.
「坐我的办公室,」家镇又说:「记住,保持整洁,你知道我的习惯.」
「我非去不可?」她娇憨地笑起来.
「除了你还有谁能帮我们?」之伦说.
「说真话,我们一直在猜莫律师『外面的女人』是怎样的,万万没想到,」嘉芙又笑.「竟然是你,我们不但放心而且庆幸,你配得上他有余.」
「说得这麽难听?『外面的女人』!」
「真心祝福你们,永远幸福美满.」治邦抢着说:「还有,百子千孙.」
「治邦!」家镇重重地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宁儿的丧事替我尽点心意──」
「走吧,『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王家不会领你的情,你走得潇洒些吧.」说完,治邦不由分说便推着他们入闸,然後拉着嘉芙离开.
「你让他们一走了之,如果换成你,你能做得这麽潇洒?」在回程的车上,她问.
「不知道,因为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我不会娶一个不爱的女人,更不接受像王宁儿这样的──」
「人死了,不许再说坏话.」
「遵命.」他做个顽皮动作.阳光又回到他脸上,就像初识他一般.
治邦的手提电话响起来,他很随意地接听,才「喂」一声,便立刻严肃认真起来.
「妈咪,是──今夜太晚了,明天如何?OK,明天回家吃晚饭,和嘉芙一起──日子?啊!还没决定,明天告诉你.」挂线後,他伸伸舌头,耸耸肩,笑了.
「看你的谎扯到几时,伯母催婚了?」她捉弄他.「现在王太那边事情已了,宁儿又自杀,你最好对她说真话.」
「我会,我一定会,」他望着她,恳切地说:「但是明天无论如何陪我回家,否则妈咪一定大失所望,暴跳如雷.」
「伯母不是这种人.」
「帮帮忙,最後一次,OK?」他拍拍她.「除非你另有约会.」
「别忘了我又将上班.」
「杰仔约了你吗?」他突然问.半真半假地,像作弄又像吃醋.
「是啊!」她故意说.「约了我整个星期.」
「怎麽不说约了一辈子?」他似笑非笑.
嘉芙没有在第二天立刻回律师楼,她希望有人主动打电话找她,反正他们接到家镇的挂号信後一定会有所行动,她不急.十点钟起床,难得可以睡到这麽迟,她决定要好好享受.她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午餐,是最爱的榨菜肉丝面,她吃得好满足.
正在看报纸时,门铃响了.是伟杰,他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就上来,他还带了大包外卖和水果.「陪你吃午餐.」他笑得愉快.
「对不起,吃过了.」嘉芙暗叹,大概下午的休闲计画要报销了.
「那麽你陪我.」伟杰一厢情愿.
她只好再坐回餐桌,看着她进餐.她有个很强烈的感觉,她在应付他,而且应付得很勉强.餐後,他没有离开的意思.
「可以不上班吗?」她问.
「陪你比上班重要,我已经错过一次,不想再错.」
「但是──」嘉芙很想告诉他她已拾不回以前的感觉,但又怕他难堪.
「但是甚麽?」他充满信心.「既然这麽空,不如出去走走?或看场电影?《铁达尼号》?」
「不想出门.」她摇头.「一两天之後,我又要工作.」
「啊!没听你说起,找到新工作?」
「不.回莫氏律师楼.」
他微微皱眉.「我看过报纸.王宁儿自杀,到底她和家镇发生甚麽事?」
「一言难尽,」她不想提.「莫律师去了伦敦,让我代管一阵律师楼.」
「代管?!你行吗?」他冲口而出.
「治邦答应帮忙,」她也没经考虑便说.「只是暂时性.」
「不是八卦,只是关心,家镇和王宁儿到底发生甚麽事?」
「家变.」
「是谁?家镇?婚外情?」
她默然点头,立刻解释.
「别想歪了,不是坏女人,是他当年的女同,早有感情.」
「哦──」伟杰迟疑半晌.「真让人对现在的婚姻制度失去信心.」
「不同意.婚姻制度没有错,错的是个人,而且不一定是某方面变心,很多破裂的婚姻有太多因素,不能一概而论.」
「那麽──」他鼓起勇气.「你可愿意嫁给我?不一定是现在,任何时候都可以.」
嘉芙吓一大跳.她呆怔好久.
「不──」一出口又觉很太直接、太硬.「我的意思是现阶段不考虑婚姻的事.」
「订婚呢?」他豁了出去.
「你别吓我,」她不正面答覆.「我目前心中只有事业.」
他凝视她一阵.「你不会令我失望吧?」
「这麽高难度的问题,我不会答.」
「经过上次的教训和深思,我知道只有你最适合我,我心中的最爱一直是你──」
「哇──」她跳起来,夸张地说:「这麽电影的对白你也讲得出?」
「这是真话.」他摸着心口.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以前和现在给她的印象已完全不同,现在嘉芙对他已没有一丝爱情.
「你知道吧!在我印象中最深刻的镜头是你和于锦茹在婚礼中的笑容,我无法抹去她是你妻子的印象.」
「你──仍在怪我?」
「不,怎麽会?」她反应好.「怎麽会怪你?从来没有,即使你结了婚.」
「那──你从来没爱过我?」他说得很直接.「拍拖那麽久,只是我单方面的?」
「不不不,别误会,没怪你并不表示否定以前的一切,你别钻牛角尖.」她着急.
「是不是错一次就判我死刑?」
「伟杰,给我这麽大压力真的不公平,」她努力保持平静.「结婚、离婚都是你自己的决定,没有理由要我负任何责任,何况──我们分开这麽久,再见面──我连你的模样都没望清,就说结婚、订婚.」
伟杰脸上的颜色转变几次,终於也心平气和下来.
「对不起,是我过分!」他笑.「我只是心急,怕你被别人抢走.」
「就算有也只能和他公平竞争,没理由逼我.」嘉芙说.
她不放心地又加一句:「何况没有别人.」
「真的?」他眼中有喜色.
「我忙,连认识男朋友的机会都少,在我周围的只有你,治邦,莫律师,最多还有哥哥嘉麒.」
「刚才──我是不是像小丑?」他笑.
「不知道,我不敢正眼看你.」她故意说得轻松.
「这麽说,我仍有希望?」
「不能给你任何保证,」她正色.「将来的事谁会知道?」
「希望有机会让我改正第一次的错误.」他说得真心诚意.
「于锦茹现在怎麽了?」她转开话题.
「不知道.不过上次听你话,去见她,气氛还不错.」
「你们有甚麽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