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有很多人替外国商品做广告。」他说。
「感觉不一样,」她摇摇头,「你拍的广告背景是外国,配角人物又都是洋人,连你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象‘纯种的中国人。’」
「老天!我是如假包换的纯中国人。」他叫。
「你不知道,当初我还没有认识你时,曾经和电视台几个同事打赌,我还猜你是南美人!」她说。
「太离谱了一点,是不是?」他说。
「是真的!我以为你是秘鲁或厄瓜多尔那些国家的人,要不然也是中国人和拉丁人的混血。并没想过你是纯正的中国人。」她说。
「真不知你们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说。
「或者是住在外国太久,几代下来,因水土的关系而有点变种。」她说。
「你呢?你呢?你怎么不变种?」他怪叫,「不要说得那么离谱,好不好?」
「好,不说,史蒂拉还烦你吗?」她问。
他皱皱眉,半晌才说:
「一天中从三次电话变成六次,」他摇摇头,「真不明白,难道她上班时不必工作?」
「当然要工作,只不过追男孩子比工作更重要!」她笑得好可爱。
「你也这么想?」他问。
「我?当然不,我是事业第一。」她摇头,「史蒂拉不同,她比较女性化。」
「全世界的女人都象她,男人岂不是都得去当和尚?」他摇着头。
「不要说得这么尖酸刻薄,好不好?」她瞪他,「史蒂拉唯一的错是喜欢上你,她不该被判死罪。」
「女孩子应该等男人去喜欢,太主动了很可怕!」他还是摇头,「我有个感觉,她想拿铁链把我锁住。」
「不知多少男人想被她锁呢!」她笑。
「让那些男人去,我——无福消受。」
「越说越可怕,我真不能接受你这种怪论调。」她说。
「你不觉得男女交往要自然发展,要两情相悦才美好吗?」
「当然应该如此。」她说,「不过,享受一下被爱,被追求的滋味,不是也很好?」
「那要看对方是谁。」他固执的。
她盯着他半晌。「好,这次算我介绍错了,」她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明天我会警告史蒂拉,要她别再烦你。」
「她烦不了我,忘了我已辞职?」他孩子气的笑。
「别告诉我你是为史蒂拉而辞职的!」她叫起来。
「当然不是,她对我的威胁可没有这么大呢!」
「她不知你石澳的电话?」她问。
「她怎么知道,除非你告诉她。」他说。
「我又不是吃饱了饭没事做!」她白他一眼,「来,动手自己拿出去,可以吃了。」
她的火腿蛋炒饭很漂亮,红萝卜,青豆,蛋,火腿,颜色鲜明,味道又香。
「可以媲美餐馆哦!」他说。
「当然不是假的!我学过!」她说。
「庄岩说得对,你一定在学烹饪,所以每次烧一道菜给我们吃!」他说。
「他那家伙,烧菜给他吃还错了呢!」她笑骂,「他的良心给狗吃了。」
「我会把这句话转告他!」江浪笑。
「以为我会害怕?」她也笑。
两人在小桌子上吃起来,虽然食物简单,却很美味,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好。
「我问你,庄是不是打算去南美?」她忽然问。
「是吧!不过还没有认真计划。」他说。
「是他想找我一起去,还是你提议的?」她问。
「你妥我怎么回答?」他笑。
「当然讲真话啦!」她盯他一眼。
「好!是他说的!」他认真的,「所以我一直说,庄岩对你十分特别!」
「十分特别?或是迷惑?」她笑,她记住了他刚才说的话,迷惑。
「两者兼有之啦!」他笑。
她皱着眉,好半天才说:「你该不会认为他已爱上我了吧?」
「那倒不至于这么快,不过有这倾向啦!」他捉挟的,「真想不到,他那独身主义者!」
「不怪他,是你看轻了我的魅力啦!」她顽皮的。
「不是看轻,是不曾正眼打量过,」他笑,一边服睁睁的望住她。
「看什么?乱不正经的!」她笑骂。
「原来你真是很漂亮的!」他笑。「不只漂亮,还十分性格呢!」
「那又怎样?」她大笑。
「说不定我会再来一次为情所困!」他说。
再来一次?
自从江浪辞职后,已一星期,除了那天来找征世之外,他仿佛失踪了。
他没有再找征世,征世打电话去石澳,他也没有留在屋子里,那男管家说他出去了。
唉!他每天出去,从早到晚的,他到底去那儿呢?
征世担心着,电话也一直不停的打去,直到那天,接电话的不是男管家,庄岩回来了。
「庄,你回来了,江浪呢?我一直找不到他。」征世孩子气的叫。
「这么关心他?」庄岩笑,「不如到我这里等他,三更半夜他总会回来的。」
「三更半夜?」她叫,「这么晚了,他去那儿?」
「我没有问过他!」他淡淡的。
「你知道他辞职了吗?」她问。
「知道,他告诉过我。」他说。
「他有没有说过要打算如何?」她问。
「没有,我看他打算放松自己几个月,然后——或者从头来过。」庄岩说。
「从头来过?」她不明白。
「我想——他打算放弃广告业。」他说。
「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她叫,「放弃他的公司?或是连广告也不想拍了?」
「两样都放弃吧!」他不起劲的。
「那怎么行呢?」她下意识的叫,「这但不是太可惜?他的广告深受欢迎,他怎么可以如此轻言放弃?」
「我不知道。」庄岩似乎很累,连讲话也懒洋详的,「他当然有自己的打算。」
「他想做什么?」她冲口而出。
「那是他的事,他没有讲。」他说。
仿佛他对江浪的事很冷淡、很不起劲。
这惹起了征世的反感,她是个热心、热情的人,对朋友尤其好。
「庄,你怎能这样对朋友?尤其他现在住在你家,无论如何,你该多关心他一点,开导他,但是——你好象不在乎他做什么,这怎么行呢?」她说。
「我和他只是朋友,又不是兄弟,更不是父子,我怎能过分管他的事?」他有点嘲讽的笑着,「啊!有时候我发觉你好天真!」
「就算我天真好了,但我关心朋友!」她很不高兴。
庄岩沉默了一阵,然后说:
「你来我这儿吧!」
「不来,江浪又不在,我来做什么?」她反应迅速。
「不能来看我?我才回来。」他笑。
「不——」她真是孩子气,她还在恼他呢!
「来吧,或者——我来接你?」他说。声音倒是真诚的。「我们一起吃晚饭。」
「江浪呢?」她问,心已经动了。
「你来了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他!」他说。
「这——你知道他在那里?」她脸上现出开心的笑容。
「知道吧!」他也喜悦的说:「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我自己来,」她爽快的,「一来一往,花在路上的时间太多,而且我最怕等人,我自己来。」
「那么我等你,」他笑,「我喜欢等人,因为等待——很有希望似的。」
「你慢慢的等吧!」她笑着说。
庄岩等得并不太久,一小时又十分钟,征世已经赶到了,从广播道到石澳,加上交通繁忙,这已经是很快,很快的了。
庄岩本来坐着后来又站起来,在窗口起码望了十次,他看来——也不是个好等待者。他也没有耐性。
征世开着她的保时捷,身上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的皮裤,非常帅。
「嗨!来得很快啊!」庄岩说。
这是违心之论,他已经在窗口望了十次,可是征世不知道。
「是啊!」她甩甩后脑的马尾,「我连闯四次黄灯,惊险万分,差点要被警察追!」
「追了吗?」他笑。
「只是被一个骑摩托车的交通警察指着警告,」她不以为意的。「算是运气啦!」
两人见面,似乎十分开心,已经忘了一个多小时前在电话里的不快。
「喝什么?」他盯着她看。
「啤酒。」她在沙发上坐下采,「真怀念在美国高速公路上飞车的情形。」
「怀念?你可以回去。」他说,一边把啤酒递给她。
「回去,不,不,」她连声说:「我是个不走回头路的人,我永远勇往直前,直到我的目的地。」
「你的目的地是那里?」他问。
「不知道,至少目前不知道,」她说:「不一定是大国家,大地方,或者——是落后地区,我不知道,只是那地方一定能让我一展抱负。」
「你的抱负是什么?」他问。
「做事,征服我认为的全世界。」她握紧拳头。
「很好,」他感兴趣的望着她。「我还是建议,我们不如结伴同行吧?」
「和你?单独的,」她笑,「不行,不行,除非还有江浪,你这人太冷漠了,我们合不来。」
「你和江浪有了约定?」他眼光一闪。
「约定什么?」她反问。
「携手走天涯?」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