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没有心情。」
「这是学森的公司,他创立的。二十年是个难得的日子,让宁儿陪你出席。」
「我考虑一下。」
「我会来接你们。」他非常热情周到,「所有同事见到你都会很高兴。」
「好——吧。」雪曼无所谓。
「宁儿在一边看着,一声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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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即将过去,宁儿回了一趟新加坡,把该带的东西全搬来香港,她是打算在香港长住,陪伴雪曼。
「会不会挂念雪茹?」雪曼不好意思。
「陪你比较重要,你需要。」宁儿这么说。开学了,何杰飞回美国继续学业,宁儿也在香港大学安顿下来。
「习不习惯?」雪曼关心。
「总是读书。」宁儿淡淡地。
看得出来,雪曼很依赖宁儿,宁儿仿佛已代替了学森的地位,她上课时雪曼就巴巴地等着,非等她回来才安心。
「宁儿,晚餐吃江浙菜,好吗?」雪曼问。
「宁儿,想不想吃意大利餐?」
「宁儿,我们去试湖南菜。」
雪曼全心全意在宁儿身上,宁儿却总是淡然应付,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宁儿平时一辆宝马五二五上学,有时她嫌运动不够,也搭山顶巴士,然后再走一段路回家。开学了,没时间晨跑,她很不惯 。
下了巴士,她抱关几本书慢慢往家里走。何杰走后,何哲很少主动再来找他们,偶尔一个电话,也不热烈。何家兄弟个性刚刚相反。奇怪的是:在学校也不曾碰到何哲。
「嗨。」有人招呼她。
她抬头,看见何哲。他黑眸仍然深藏不露,男孩子长睫毛非常漂亮。
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刚放学?」宁儿问。
「比你早一班车回来,等你。」他说。
「等我?知道我搭下班车?」
「我上车时你正在排队。」他眼光闪闪,很是难懂。
「有事吗?」
「好久没见你。」他说得有些为难。「愿意到我家坐坐吗?」
「好。」她爽朗地。反正时间还早。
他们并肩走在阳光下,赏心悦目的一对。
何家,也是独立的一幢房子,两层楼高,只是没有围墙。
草莓坡上的房屋划一,全是一个式样的,虽没围墙却有警卫,是个极高级的住宅区。
他打开门请她进去。「家里只有工人和我。」他说。
「闷不闷?为什么不搬到美国跟何杰与父亲一起住?」
「不喜欢美国。」他摇摇头。「我从中三开始在美国读书,拿到硕士学位就回来,我一直不喜欢美国生活。」
「我却不喜欢独自一人。」她笑。「我觉得孤独比什么都可怕。」
「你不可能孤独。」
「小时候一直是我一个人,父母都外出工作,我在孤独中长大。这几个月陪我阿姨,反而是我二十年最热闹的日子。」
「我很意外。你看来爽朗。」
「这是个性,与孤独无关。」
「你像父亲或母亲?」
「都不像。」她笑起来,「真是奇怪。」
楼梯在响,有人快步下楼。
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个高大,神气漂亮,有一对和何哲一样眼睛的男人,他的笑容还在脸上未收尽,眼中却是一片惊愕。
「不知道家里有客人。」他眼睛尽在宁儿脸上,「我是何啸天,何哲的父亲。」
父亲?宁儿以为是哥哥,他看来那么年轻,那么神采飞扬,怎像父亲呢?
他叫何啸天?这么嚣张狂放的名字,和他的人和性格倒是极相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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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先生。」宁儿站起来。
「何先生?」他叫。「该叫‘安扣’。」
「爸爸,不知道你回来。」何哲说。
何哲也出色,也漂亮,不知怎么回事,跟何啸天站在一起,就矮了半截似的。
人比人,真残酷的事实。
「有一点事,临时决定。」何啸天的视线还在宁儿脸上,「你贵姓?」
「丁宁儿,我住在阿姨家,就在山顶。」
「哦!何杰说过那幢最有气质的房子。」何啸天不以为意。「你们坐坐,下次见。」
他再看宁儿一眼,飘然而去。宁儿深深吸一口气,坐下,刚才何啸天盯着她看时,她仿佛被个网罩住,动弹不得,呼吸不畅。这何啸天有好霸道的压力。
「你父亲和你们兄弟不像。」宁儿胡乱说。
何哲只淡淡地笑。「爸爸的事业最成功,然后,他交女朋友的手段也极成功。他突然回来一定是约会某个美女在香港见。」「这是你母亲不告而别的原因?」宁儿恍然。
「但爸爸是个好人。」何哲说得无可奈何。「他心地善良,极有责任心,只是爱心泛滥。当然,每个人都有些缺点,我们不是神。」
宁儿摇摇头。对这风流,狂放不羁的男人却留下了深刻印象。
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男人,真话。
聊了一阵,宁儿告辞回家。何哲坚持要送,于是他俩又回到雪曼的家里。
「你比平日迟了一小时。」雪曼说。
「到何哲家坐了一阵。」宁儿淡淡地。
「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下次还是开车上学比较好,我比较放心。」
「好。」对雪曼,宁儿千依百顺。
「何哲,听说就你一个人留在家里,太寂寞的话,多来这儿坐,大家都有伴。」雪曼说。
她一心以为何哲和宁儿该是一对。
「谢谢。」何哲点点头,把视线移同宁儿。
宁儿,总是他视线的焦点。
下雨。宁儿决定自己开车上学。
汽车从山顶转出来,向山下直驶。前面就是草莓坡的支路,不知何哲回学校没有?早知今天下雨可以约好一起去,不必开两部车这么麻烦——草莓坡弯路突然冲出一辆车,砰然一声和她相撞。
宁儿在车中震了一下,并不重。开车不能胡思乱想,一想就出事。惊魂未定,撞她的那车走下一人。
「对不起,全是我错,我开得太快,下雨路滑,原谅我,我赔偿一切。」
宁儿抬起头,看见何啸天。
「是你?」她笑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丁宁儿?」他也笑了,笑得好开怀。「原来是你?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小小伤。」宁儿说:「我得赶去上学,没时间了。」
「等一阵。」他去把车泊在路边。「你顺路带我去中环,我会叫人把这辆车拖去修理。」
「需要修理?仍能开,我看不严重。」
何啸天已不理三七二十一地坐上来。
「雨天,如果开到一半车坏了,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免麻烦,你送我一趟。」他笑。仍是那副开怀的模样。
宁儿默默开着车,敏感地觉得旁边有人在注视她,打量她,她很沉得住气,专注开车绝不理会。
「你不知道我在注视欠。」他反而忍不住。
「你觉得我脸熟?像某一个人?」她说。
「的确是这样。」他惊异地。「你的侧面很像一个人,不过——不可能。」
她莞尔。不过是追女人的手段而已。
「会不会不可能的事到你口中都变得可能?」
「不不不。」何啸天摇摇头,不再说下去。「模样儿有点像,神韵却完全不同。你硬朗独立多了。」
「我到中环什么地方放下你?」她问。
「啊——置地。你在置地广场停。」他仿佛是神思不集中。「下午你几时放学?」
「中午就放学。」她不以为意。
「十二点半。」他理所当然地。「十二点半你来置地门口接我,我们一起回家。」
她呆在那儿,管接还管送?
「记住。我在这儿。」下车时他重复一次。
一下子,英伟潇洒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
宁儿耸耸肩。这何啸天真是个奇特的人,他竟然连礼貌,连客气都不讲。
回到学校,上课下课,脑中依然是那张开怀的俊脸。中午,开车离开时还见到何哲,这个时候遇到他?不,她立刻钻进汽车,飞驰而去。
她记得自己十二点半的「任务」。
心动百分百 扫校:harp 整理:司药儿
第二章
缓缓地驶向置地,远远已看见何啸天。他高而出众,鹤立鸡群。
「果然守时。」他愉快地坐上来。
宁儿不晌,把车驶向回家的路上。
「可否陪我吃中饭?」他像随口问。
「我答应阿姨回家,怕她担心。」
「打个电话回去。老人家是这样的。」
老人家?宁儿心中暗笑,看见雪曼,他恐怕要后悔讲了这样的话。
「我试试。」宁儿竟答应了。
她心中有跃跃欲试之感。他令人乐意亲近。他们在山顶的占美厨房午餐。
「不知道附近有这么好的餐厅。」她说。
「在香港,你不知道的好地方太多了,让我慢慢介绍给你。」他说。
「你又不在香港。」
「第星期回来一次,很方便。」她摇摇头。他大概这么随便讲话惯了,明知他不真心,不负责,她就放在一边。
「为什么住阿姨家?」
「陪她。姨丈去世不久。」
「哦——」他耸耸肩。「生老病死,任何人都逃不过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