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错了吗?她不该这幺冷待斯年吗?她——她是有点后悔的,这幺好条件,好背景,对她这幺真诚的男孩子毕竟不多,她——做错了吧?
她心里不舒服,却强忍着,她还有工作,还有沉重的课程,这不舒服很快会过去,她这幺告诉自己。可是——几天过去了,心里的不舒服并没有消散,并没有过去,反而更加重,加浓了,变成了悔意——
工作或忙碌填不满感情的失落,是吧?
几经犹豫,几经考虑,几经矛盾,她终于打了电话,当她听见斯年的声音的那一瞬间,心中一下踏实了。
然后,对他说一些话,他答应她三天后再来,她是真的开心,真的快乐,真的满足,她不能再不承认,她是爱上了斯年。
爱,绝不是生命的全部,至少,它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缺少它,生命就显得不完整,像一幅没有完成的画,总是若有所憾。
那幺,爱情能和事业并存吗?
她思索着,考虑着。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她是做一件事就全心投人的人,爱情和事业,她恐怕难以顾得周全,结果爱情不汤不水,事业不上不下,这是她绝对不能忍受的情形。
现在——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斯年今天就要来
了,她不能再出尔反尔的冷淡他,让他再一次失意回港,她相信以他的骄傲,他不能,不肯,也不会忍受她两次的冷待。
她该怎幺办呢?她是爱斯年的,可是她更爱事业,别的女人能做到的事她一定要做到,甚至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要做到,她的目标是公司的老总——她有希望的,是不是?这次受训令总公司的人对她赞不绝口,印象深刻,她是有机会的!
斯年就快到了,见了他的面再说吧!这次他的不辞而别,她真的在想念他呢!
房门轻响,当然是侍者,或者她有香港的信吧!随口应了一声,门开处,竟是——竟是不该到得这幺早的斯年,他微笑地站在门边,那笑容充满了阳光,引人极了!
“斯年——”她奔过去,却停在他面前两步之处。“怎幺到得这幺早?我以为起码在十一点钟之后厂’
“为什幺不锁门?”斯年望着她,目不转睛。“纽约的治安可以和香港媲美!”
“忘了!”她暗暗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行李呢?你就这幺来的?”
“巳放在房间了,和你同一层楼!”他上前一步,拥着她轻吻她面颊。“慧心,看见你真好厂’
“我也是!”她笑得顽皮。“香港好吗?”
“香港无恙!”他看一看她堆在桌上的文件,书本。“你不要累坏了!”
“现在是搏杀期,要拼尽全力!”她坐下来。
“我不劝你,因为你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幺!”他温柔地望住她。
“是的!”她低下了头,忽然之间,心虚了,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是的!”
斯年不能了解她微妙、矛盾的心情,他以为自己的来到打扰了她的工作。
“你还要看书,是吗?”他问。
“不,不”她立刻摇头。“或者——我陪你去吃点东西,你的飞机餐一定吃怕了!”
‘哦不饿,不过——我倒想去喝杯酒!”他说。
“走吧!”她洒脱地拍拍牛仔裤。
他们落到酒店附设的酒吧,找了一个位子坐下,美国人习惯以水当酒,这儿的人真多。
“回香港——碰到文珠吗?”她问。
“碰到费烈!”他笑。“他们自己组团去欧洲旅行,和我同时动身!”
“真舒服!”她随口说,也不是真的羡慕。
“当你有时间又想去时,告诉我,我们组二人团去!”他半开玩笑。
“我会记住了你的话!”她不认真的。
“在纽约,有美国男人追你吗?”他问。
“我不是大受男人欢迎型的女孩子,而且——你知道我不容易动心、动情!”她望着酒杯。
“我该放心些,是吗?”他笑。
“斯年,”她考虑着慢慢说:“你这幺放开公司业务跑来纽约陪我,我——心不能安!”
“如果我真正的陪了你,那是值得的!”他说得奇怪。
她看他一眼,把手放在他手上。
“抱歉,我知道我太忙,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一起!”她真诚地说。对斯年,她真是越来越矛盾了。“可是——如果我不打电话给你,我心里不舒服!”
“我明白,”他反手握住她,“我明白,意心,我真的明白你的心情,不必对我抱歉!”
“然而,来了纽约,你会感到寂寞!”她说。眼中柔情荡漾,令斯年看得呆了。
是异国的寂寥吗?慧心第一次流露了感情。
“我会安排自己,忘了我有许多朋友吗?我在这儿念了六年书!”他说。
他重视的是她的感情,至于能否时时在一起,那绝不重要,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呢!是不?一辈子!
“那我就放心了!”她透一口气。“斯年,我一直没问过你,你在美国念哪一科?什幺学校?”
“一定要讲?”他不想炫耀。
哈佛商业管理的MBA,真是落地有声呢!
“不是花钱买一个学位吧?”她开玩笑,她知道斯年绝不会是,她知道他有料。
“差不多呢!还是不说,免我不好意思!”他笑。
“我想知道,在受训的课程上你能否助我一臂之力!”她说了真话。
“哦——好吧!”他呆怔一下,慧心会要求帮助?她那幺坚强,独立又骄傲的女孩子,她——是有些改变了。“我在史丹佛念商科,后来又在哈佛念商业管理!”
“哈佛——商业管理?”她睁大了惊喜的眼睛。“你怎幺不早说?害我——辛苦多时厂’
“怎幺?”他不懂。
“我目前的讲师是你的同学,也许比你高班些,却也是哈佛商业管理的,他讲得很好,可是那副骄傲、不可一世状,我恨反感!”她说。
“只要能学到东西,何必理会他态度?”他说。
“我不服气,所以两人之间的沟通不好,有一点事倍功半,”她耸耸肩。“你来了正好,你晚上教我!”
“真的?真的那幺谦虚求教?你知不知道,可能我的态度也不怎幺好?”他笑。
“你是斯年,我情愿受你的气!”她说。
“好极了,我们明天开始,今晚把你的课程资料给我看看,我得预备一下!”他说。
他心中也愉快,被重视的愉快。
“以后那家伙不能气焰嚣张了!”她孩子气的。“我的进步神速会使他大吃一惊!”
“你原来是个斗气学生!”他摇了摇头。
“不,以前从没试过和教授斗气,每一位教授都非常有风度、教养,只是这一位——或者是哈佛吧!”她说。
“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哈佛的人也有谦虚的广他笑。
她没有接着这题目再说下去,喝一口酒,思索半晌,犹豫半晌。
“斯年,如果我——不回香港呢?”她突然说。
“什——幺?”他好意外。“不回香港?”
“是——总公司的人暗示过我,如果我愿意,可以留在纽约做,职位也很好!”她只望着酒。
“你愿意吗?你答应了他们吗?”他一把抓紧她的手。“你为什幺有留在这儿的打算呢?”
“没有,我只说考虑!”她摇摇头,眼中柔情消失,代之一片清澈。“我并不喜欢纽约,非常寂寞,很不踏实,也很没有安全感,只是——如果我留下,可利用晚上工余的时间去哥伦比亚大学进修!”
“就是这原因?”斯年几乎叫起来。“哥大虽也是青藤名校,但这几年已不人十大,它不再是以前的哥大了,不值得你为它留下!”
“我会考虑!”她吸一曰气。“我看得很清楚,在我们公司若要和男人竟争,一个MBA学位是重要的!”
“你可能会轻易拿到哥大的MBA,可是你可想过,你将付出怎样的代价?”他正色说。
她点点头,再点点头。
“所以我犹豫!”她说。
“不要犹豫,回香港,你一样能出人头地,”他认真地说:“而且——香港有我!”
她抬头,香港有他?是理由吗?
斯年已留在纽约二十天了。
白天慧心进修和实习的时候,他就去看看老同学,也接洽一点生意,否则他一个人闷在酒店岂不太寂寞了。
晚上,他和慧心一起进餐,然后替她温习白天所学,他是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又是哈佛的,他做得非常好,对她帮助很大。
日子——却过得并非想象中的快乐和多姿多彩,平淡得若有所缺。
他安慰着自己,慧心是在“非常时期”,回到香港,他们一切都会正常,特别是爱情。
好在她说过,总公司巳通知她,三个月之后她可以结束受训,不必再延长到半年了。
三个月——倒也快了。
只是——有一件事他一直闷在心里,意心一直没有戴他送给她那枚钻戒。
他想问,又觉得不好,她是个有主见的人,她不戴自然有她的理由,追问反而显得太小气了,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