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协议,那只是你单方面说的!”
他无可奈何地摊开双手。“我被逼的!”
“不要说成这样吧!”她瞪了他一眼。
随着另外几个客人步出电梯,果然是夜总会。
侍者带他们到一张位置很好的座位,蕙心看到桌上有一枝不同干其它桌子的黄玫瑰,还有一张定位卡。
斯年实在是很有心的,他早订好位子,又订了花——这花一定是他特别安排的。
可是慧心故意装作不知道,什幺也不说。
乐队只来了几个人,在奏着很慢,很轻柔的晚餐音乐,整个夜总会也只坐了疏落的几张桌子的客人,穿著白制服的侍者却巳站了他们的岗位,整体来说,气氛相当不错。澎“怎幺样?还满意吗?”他说。
“我刚才说是要吃中国菜!”她说。
“可以去宵夜!”他微笑。
“没有这习惯,通常我十点半上床!”她说。“女孩子不能太硬绷绷,不能太四方,否则有损其美丽可爱!”
“我不在意别人眼中我是否美丽可爱,”她笑了。那是小女孩在乎的!“
“你很老?很大?”他也笑。她才二十二岁。
“我很成熟,心理上!”她说。“蕙心,难得有机会在异国相聚,我们把什幺原则都收起来,好不好?让气氛轻松一点,愉快一点,我们赦好好享受!”他很诚心地说。
“我这个人——原是没有气氛、情调的!她说。心中已接受了他的建议,表面上还是强硬。
她太骄傲了,真的。
“慧心——”他凝视她。“唉!好吧!随你!”
他是有些失望的,他没想到她真是这幺食古不化,真是这幺死硬,只不过是普通社交啊!
看他这幺说,慧心是有些后悔,她不是故意令斯年。不开心的,她只不过是嘴硬。
哎!好吧!事已至此,她还是少开口为妙。
侍者送来菜单,他们都低头看,谁也不再说话,气氛有点闷。
难道他们今夜就这幺闷下去?
慧心是绝对不会低头、认错的人,闷就闷吧!虽然有些抱歉,却绝对不可以说出来。
可惜的是斯年不了解她。
放下菜单,抬起头,发现斯年正凝视着她。
突然间,她的心颤动起来,那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她原是十分洒脱的人,现在却很不自在。
“刚才——很抱歉!”她终于说。
话一说完,她发觉又轻松又舒服,她常常在讲原则,其实——不也在为难自己吗?
“喜欢这花吗?”他微微一笑,转了话题。
“很美,这幺热的地方也有黄玫瑰?”她说。语气比刚才温柔多了。
“全世界任何地方,都有玫瑰花,因为玫瑰是代表爱情!”他有深意地说。
“花只是花,我不觉得它能代表什幺!”她不同意。“这只是写诗,写小说的人美化了它!”
“你太理智了!”他轻叹。
“我承认,从小我就是这个样子的!”她说。
“以前你不曾有过任何男朋友?”他问。
“那要看男朋友的定义是什幺,”她笑。“我和许多男孩子很谈得来,有男同学,教堂里的男孩子,还有我的表哥表弟,他们都该是男朋友!”
“我是指那种能打动你心,能得到你感情,和你单独约会的男朋友!”他说。
“没有!”她十分肯定。“我不怎幺容易吸引男孩子厂”是你的冰冷,漠然拒人于千里之外吧?“他摇头。”文珠说,大学时至少有一打优等男生想追你厂‘“开玩笑,文珠知道怎幺我自己反而不知道?”她笑。“她骗你的!”
“是真的,我绝对相信!”他拍拍她放在桌上的手。他的气质性格吸引的必然是优等男生,像我,像费恣广“往自己脸上贴金!”她笑。
“为什幺不理会他们?”他追问不舍。 .“为什幺要理?我觉得那是无聊的,”她不屑地摇摇头。“大家都还在念书,为什幺不把精神全放在书本上?我讨厌无谓的约会!”
“现在念完书,你却把全部精神放在工作、事业上,你只是女孩子,会不会有点过分?”他正色说。
“女孩子和男孩子有什幺不同?”她反问。“我们难道不该重视事业?”
“事业、家庭至少一样一半!”他说。
“迟几年我或会考虑!”她不认真的。
“迟几年——哦,陈家瑞说,过些日子说不定你要变成他的波士了,他说你有什幺——什幺——哦,女强人本色,就是这样,女强人!”他说。
“陈家瑞!”她摇摇头笑。
想起被她质问以后,他甚至不敢正眼看她,陈家瑞实在是老实人!
“他还说你好凶,咄咄逼人!”斯年说。
“加油加醋,说得我这幺可伯!”她笑。
“天地良心,他是这幺说的!”他说。“哦!想吃什幺?”
“海鲜汤和蟹!”她说。
“有眼光,你知道此地海鲜汤最好?”他笑。
“猜的!菲律宾是千岛国,海鲜应该好!”她说。
“他们做法和我们中国人不同,你吃辣吗?海鲜汤非常辣!”他说。
“可以!”她点头。“像泰国汤吗?”
“对!差不多,辣喉咙的!”他作一个割喉咙的表情。“我是受不了!”
“我喜欢!”她淡然说。
“广东人很少吃这幺辣的!”他望着她。
“我没说过自己是广东人啊!”她笑起来。
“四川人?”他猜。
“母亲是,父亲却是杭州人!”她说。
“哦——你看起来不像杭州人,你高大,杭州人该比较娇小!”他歪着头打量她。
“我变种!”她哈哈大笑。
“变种!”他摇头,笑。
招手叫来侍者,吩咐了食物,四周的客人慢慢多,更有夜总会气氛。
他俩之间的气氛也好多了。
“我喜欢菲律宾歌星,每一个都很有水准,”他说:“等一会儿听听音乐,如何?”
“你为什幺不直截了当的说跳舞!”她看穿了他。
“不要拆穿我,给点面子行不行呢?”他抗议。“我怕你不答应啊!”
“好!我们留下来跳舞!”她淡淡地笑。
“真话!沈慧心,现在你才像个女人嘛!”他说。
“我本来就是女人!”她说。
“是,你本来就是个女人,却是全身起角、全身带刺的女人!常常刺伤、弄痛对方!”他说。
“我无意这幺做,而且从不主动!”她说。
“如果你有意,你主动——世界上有打不完的战争了!”他半真半假的。
“我真这幺可怕?”她扬起眉毛。
“可爱!”他作一个奇怪的表情。“越强的对手越能激起自己的斗志!”
她想一想,然后笑了。
“斯年,你知道吗?如果我们这幺样斗下去,到最后一定两败俱伤!”她说。
“会吗?”他望着她。再问:“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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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斯年在七点整的时候按响了慧心家的门铃。
蕙心既是个原则性强的事业女性,她必定喜欢男孩子准时,所以斯年算得分秒不差。
过了一阵,木门慢慢打开,隔着铁闸,他看见一个中年妇人。
“请问找谁?”中年妇人问。看样子她是蕙心母亲,母女俩十分相像。
“慧心在吗?我是傅斯年,伯母。”斯年微笑。“我们约好了七点钟来接她的!”
“约好七点钟接她?”母亲意外的。“但是她不在家。”
“不在家!”斯年的满腔热情被淋了一盆冷水。“她去了哪里?她——哎!怎幺可能?”
蕙心母亲打开铁闸,让斯年进去。
“我不知道,她一直没有回家,”母亲的风度很好。“只匆忙的打个电话回来,说有事!”
“有事?”斯年失望巳极的站在那儿。“我们上午就约好的,她有事怎幺不通知我?”
“你坐一下,真抱歉,”母亲摇摇头。“她没说是什幺事,想来是临时发生的,相当重要的!”
“那——”斯年不知道留下等她好?或是离开?显得十分尴尬。“她也没说什幺时候回来吗?”
“没有!她在电话中好匆忙!”母亲摇头。
“她也没说升级做人事经理的事?”斯年问。“我们就是为这件事庆祝的!”
“哦?她升级做人事经理?”母亲睁大眼睛摇头。“这孩子什幺也没说,她的个性就是这样!”
斯年摇摇手,终于下定决心离开。
“那幺我回家去,她若回来,请她立刻给我电话!”斯年拿出一张名片,上面有家中电话号码。“整个晚上我都会在家等她!”
“好!她回来我立刻让她打电话!”母亲说。她对斯年印象很好,他原是好条件的男人。
“谢谢伯母!”斯年走出大门。
“不必客气,有空来坐!”母亲说:“你们是同事吗?傅先生?”
“叫我斯年好了,我们是朋友,不是同事,”他微 笑。“她没提过我?”
“慧心的毛病是什幺事都不告诉我!”母亲风趣的。 “无论如何,我巳经认识你了,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