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点点头。到他家去,至少可以不用担心碰到令她尴尬的熟人。
他们驾汽车过海,直驶立品的家。
不知怎的,贝妮觉得这才是她真正的家,她只是这幺想,可不敢说出来。事实上,之安的家才是属于她的。不是吗?
他换下西装,只穿普通的T恤,看来更像当年的立品了。他从冰箱里拿出预先买好的猪排什幺的,又开了个罐头汤,稚气地忙得好起劲。
他坚持不要贝妮帮忙,只许她站在一边看。他的手法居然很纯熟,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洋葱猪排已放在餐桌上。
「忘了问你,你在太子行楼下等了多久?你又不上班?」她坐在餐桌边。
「从十点钟开始等,我看见你十点四十七分走进去的!」他说得好孩子气。「我觉得等到你比上班重要!」
「多不负责的人!」她叫起来。
「公司炒我鱿鱼我就去你家打工!」他开玩笑。「那时我可以天天对着你!」
「之安会把你杀了!」她笑。
「你不会那幺残忍让他杀我吧!」他也笑。
他们很愉快地吃完简单的午餐,气氛融洽得不得了。
这是她向往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家,是吗?
她想着和之安对坐餐台,相敬如宾,客气得过分的时光,她,真该挣脱束缚?她真该向既成的事实挑战?她会有这份勇气?
「想什幺?」他在她耳边问。
她一震,发觉他已收拾了碗碟,换了两杯香浓的咖啡。哎,她真是想得太入神了。
「我在想,,是否该请这位微电子硕士到我家去当大厨师!」她力持自然地说。
「为什幺不干脆来我家当女主人?」他反问。
「又来了,」她的脸一沉。说:「说过不许再说的!」
「别那幺严格,贝妮,」他说:「我担心这种偷来的时间不会长久!」
「你,」她说不出话,他的预感?不会长久?
「别谈不愉快的事,」他拿起她的咖啡,用一只手拥住她的肩,带她到沙发上。「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就该享受每一分、每一秒时间。」
「立品,我好,矛盾!」她终于说,「我不是个善变的女孩,我也不轻易爱上任何人,对你,我没办法!」
「矛盾什幺?」他用双手围住她。「我们相爱,,总有办法解决的!」
「没有办法,不会有办法,」她不停地摇头,她的心都揉碎了,为什幺上天要安排她和立品分散?为什幺又安排他们再见?是故意的折磨吗?「我知道不会有办法!」
「谁说的?我们可以,走!」他说。
「走?」她吃了一惊。「不,不行,不能这幺做,之安会受不了!」
「但是不走,你会受得了?我会受得了?」他吻她的脸,吻她涌出来的泪水。「我爱你,你不知道吗?」
「不,不是这样的,」她的心全乱了。
立品又在吻她,他的物像五年前一样温柔,一样炽烈,她嗅到立品身上散发出熟悉的纯凈男人气息,五年前的爱,五年前的感情一下子爆发出来。毕竟,立品是她第一个,也是最
后一个爱人,是那个她曾为他献出十九年纯情的男孩!
她攀住他的脖子,她承受他的吻、承受他的爱,心中纠结着的烦恼、忧愁、矛盾一扫而去。她什幺都不想,她只是爱着、被爱着,她情愿这一剎那是世界毁灭的时刻,她甘愿死在立品怀里!
过了好久、好久,他们才从那狂热的梦中醒来。她的眸子清澈透剔,她的两颊染上红云.她全身都是醉意。他那幺定定地、深深地凝视她,神色庄严而肃穆,像在圣坛宣誓的年青人。
「贝妮,我不是第一次吻你,也不是第二次,绝不是!」他喃喃地说:「我们是在梦中?或是前一世的爱人,是吗?是吗?贝妮,这是姻缘?」
「我,不知道!」她轻轻地摇摇头。「立品,我只说,我爱你,好爱你!」
「贝妮!」他又拥住她。
「我爱得,好疲倦,」贝妮蜷伏在他怀里,柔得像只波斯猫。「我爱了好久、好久,一定的,爱了二十年。」
「贝妮!」他再吻她。小小的精致客厅里,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了浓浓的爱、深深的情,他们被淹没在里面,忘了时间、忘了自我,忘了周遭的一切。
他们的爱不是突发,不是一见钟情,他们爱了长长久久的二十年。你知道、我知道,贝妮也知道,只有立品不知道,是吗?有一天.他会知道吗?没有人能预测!
「贝妮,答应我,跟我走!」他打破了沉默。「跟我回美国,让我们结婚,让我给你爱情,给你安全感!」
「我,考虑!」她说。她似乎再不坚持了。
「考虑什幺?我们相爱,我们有理由在一起,」他说得有点霸道。「在美国没有人会认识我们,跟我走,贝妮!」
「我,」她还是下不了决心,因为她太善良。
「别犹豫,」他捉住她的肩,他决心要得到这个令人又爱又怜的女孩子。「我们立刻走,没有人会发觉,答应我,贝妮!别折磨我了!」
「我,答应!」她长长地透了一口气,停止挣扎。
和同一个男孩子恋爱两次,世界上还有相同的事情吗?
飞出囚牢星期天,之安在家中陪着贝妮。
贝妮心神不属地守在电话旁边。之安的体贴和爱护竟变成了她的阻挡,地无法去见立品!
之安坐在一边沙发上看报,烟斗里的烟雾轻缓地围绕在他四周,好安详、好悠闲的模样。
近千的客厅静得一丝声音也没有,连轻微的呼吸声都被巨大的冷寂所吞噬。
这就是贝妮的家。
有安全感,有富足的物质享受,却冷得像个大冰窖,在精神上是空虚的。
如果没有爱情,贝妮可以长时间地忍受这空虚,但现在,她心中全是立品的影子。她已没有办法,她全心全意都在立品身上。她下意识地叹一口气。
之安立刻发觉了,放下报纸,爱怜地望着她。
「不舒服吗?贝妮!」他问。
「没有!」她警惕起来,不能给之安发现什幺。「家里太冷清了,是吗?」
「贝妮,」他有些歉然的。「我知道我太忙,没有时间陪你,我不反对你招待朋友到家里来玩,或者,你可以出去逛逛街,买点东西!」
「不是这意思,」她好惭愧,之安太好了。「之安,我们,会有时间出去旅行、度假吗?」
「最近不行,」他摇摇头。「等秋天过后好吗?我带你到欧洲旅行!」
她暗暗叹息。她希望之安答应她,帮助她解决目前的矛盾,可是之安完全体会不出。
「好,吧!」她轻轻的。「等秋天过后,我们去欧洲!」
之安满意地重新拿起报纸。贝妮就是这幺柔顺的一个女孩子,他选的好太太!
电话铃突然响起来,她紧张地神经质般抢着抓起话筒来。
「喂,盛公馆!」她说。
「贝妮,我是立品,」他愉快的声音传过来,她的心都扭紧了。「能出来吗?」
「哎,不能,」她手足失措的.之安就在旁边啊!「之安在家,我得陪他!」
「我妒忌,贝妮!」立品在电话里说道:「出来吧!」
「真的不行,明天吧!」她的脸色都变了。
「谁的电话?」之安问。
她心中飞快地转着,说谁才不会引起之安怀疑?
「是陈院长,」她只有扯谎。「是孤儿院的陈院长!」
「有什幺事?」之安很关心。
「他说要我去一趟,有点事情要我帮帮忙!」她仍然拿着电话,她故意让立品也听见。
「去吧!」之安宽大的。「你该去的!」
「那,」贝妮对着话筒。「陈院长,我就来!」
「到我家来吧!」立品开心地笑了。
放下电话,贝妮长长地透一口气。她不惯说谎,尤其在毫无准备的倩况下。
「我现在就去?」贝妮看着之安。她觉得无地自容。
「带五千块钱去!」之安随手写张支票。「陈院长有事,你该义不容辞!」
「上个月已送去一万元,」她更难堪,之安为什幺不怀疑一点?那幺她心里也会舒服些。
「不要紧,做多点善事对自己好,」之安也懂幽默了。「我感谢他养育了你!」
贝妮接过支票。她若不拿,之安反而会怀疑,等会儿抽空送去吧!
她换了条长裤,拿了手袋、车匙就走,她那幺急着渴望见到立品。
「之安,我去了,我不知道要什幺时候才能赶回来,」「别急着赶回来,帮忙要帮得彻底,我会安排自己!」之安简直绝不怀疑。
「你可以去打高尔夫球!」她不好意思的立刻走了。
「放心,或者我去找米高他们打桥牌,」他竟催她走。「你快去吧!陈院长怕等得着急了!」
她硬起心肠,大步走了出去。
她有飞出鸟笼的感觉。无形的鸟笼。
她过了海,先赶到陈院长那儿,把五千块钱的支票送到,然后再去立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