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甚么节目?」她望看他,小小年纪已懂得挑逗。他吻一下她的脸颊,想立刻拥她入怀。「你说,你说,全依你。」
「不要再带我去九龙塘,那地方太CHEAP,我又不是捞女。」
「还有甚么地方可去?」
「听说电视台的男男女女偷情,都到沙田一家酒店去。酒店比别墅高级。」
「立刻去。」
「急甚么,我们先去喝酒。」
「小凯莉,你故意作弄我?」
「我要玩得有情趣,」她怡然自得,「我又不是卖的,何必急急上床?」他涨红了脸,从来也没听过这样直接了当的话,对他,这是种刺激,前所未有的。
「一切由你作主。」
「不怕母老虎再闹?」她故意问。
「别提她,再闹就休了她。」
「你舍得?」
「为你,我甚么都肯做。」他讲得咬牙切齿,「你知道吗?因为你,我才真认识甚么叫爱情,真的。以前的是狗屁。」
「你不怕肉麻。」她仰起头笑。
「是真话。我发誓是真话,你信我。」
「不要紧张,喜欢你才跟你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介意。我不会要求你离婚。」
「你真好,小凯莉。」
她又笑。
心中有一句没讲出来的话!不喜欢时,会随时掉头走。
凯莉和苏启伦一直保持看这种关系的来往。一次通宵不回家后,这男人的胆子就大了,反正太太吵也吵过,闹也开过,脸已扯破,还怕甚么呢?除了做生意外,他每天自由极了,想怎样就怎样,把太太置诸脑后。
他已想穿想透,看清楚了情势,他若不提出,太太也不会要求离婚。这个女人
结婚后过惯舒服的生活,叫她离婚自立,要她再去上班工作,那是不可能的了。再说,像凯莉这种年轻女孩子都会看上他,大丈夫何患无妻?
他非常的自得自满。
那天下班的时候,突然下起而来,雨势又急又大,令上班族都皱起眉头。苏启伦到深圳看楼没回,凯莉闷闷的坐在那儿。在狂风暴雨下,还能有甚么节目,突然台头的电话向起来。
「我是苏明德,在你楼下。」是苏启伦那当助导的儿子,「我买了架二手车。」
「万岁,我正愁怎么回家,这个时候,的士难找。」
「可不可以现在下楼?」
「立刻,两分钟。」她跳起来。
没见面一段日子,这个孩子气的男孩彷佛成熟成长了,眼中还有看忧虑。
「为甚么那么不开心?」她的关心是真的。
「一言难尽,内忧外患。」
「甚么事?天要塌下来似的。」
「可否让我喝杯酒?」
「笑话。我拒绝过你吗?」她笑。
在酒廊的一角,他还是沉默。平日这时段酒客并不多,今天却给大雨逼了进来,很热闹。
「我在考虑,电视台这份PA工作还要不要做。」他说。
「厌了,倦了?」
「这份工不是人做的,忙,受各方面的气,做得像只狗。」停一停,又说:
「这次一批人升级,没我的份儿。」
「小小挫折等于激励,忘了这句歌词?」
「我不看好前途。」他摇头,「升了当编导又如何?我又不是有才华的人,做死一辈子也升不了监制。」
「你有多大呢?想这么远。」口气像长辈。
「我是男人,不得不想。入错行就是这么大半辈子。」
「受了甚么刺激?讲这样的话,不像以前的你哦。」
「老妈于最近日夜噜,说爸爸外面有了女人,要我出面。我又能做甚么?这种事我管得了吗?」
凯莉移动一下身体。
「她不要求离婚?」她试探。
「不会。做惯了少奶奶,难道还愿意出去受气?」
「她管不了苏启伦?」
「又直呼老爸名字。」他看她一眼,「老爸掌经济大权,怎么管?」
「苏启伦外面即使有女人,但他还要你妈咪,这不也就行了?」
「这种事,女人心中总有一条刺。」苏明德叹息,「我叫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现在社会上这种婚外情太多太多了。」
「古老女人自寻烦恼。」
「针不刺到自己不知痛。」他说,「你有没有发现我老爸最近有甚么不妥?」
「你托过我替你看看他吗?」
「平日他是否常在办公室?」
「原来请我喝酒是有目的。」她故意,「苏启伦每天都在办公室,除了开会,看楼。」
他想一想,道:
「可否替我注意他一些,臂如他是否真是出去开会、看楼。」
凯莉啼笑皆非。「我不做这种事。」她挥挥手,「有本事的直接问你老爸。」
「妈妈的确很伤心,她也影响了我。」
「伤心?说不定苏启伦在外只是逢场作戏,并不认真的呢?」
「不不。妈妈了解老爸,他是认真的死心眼儿,他可能真的喜欢了那个女人,否则他不会这么不顾一切,不理妈妈感受。」
凯莉眉心微蹙,认真的死心眼儿?
「外面的女人不一定认真,说不定只是玩玩。」
「现代的女人现实极了,只因老爸有几个钱,否则谁会看上他?」
「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如果是我就绝对不会看钱,除非真的喜欢那个人。」她说。立刻,她知道说错话,想收回已来不及。
「你自然不会看上老爸。」他笑起来,「我这个可继承老爸全副身家的独子,你也不屑一顾呢!」
「不不,我们是兄弟姐妹。」她有一丝不自在。她可从来没想过苏启伦太太,那女人的确会伤心,会有感受。
「这么大的一个人,第一次心情这么低落。」苏明德说,「今夜我们不醉无归。」
「我要回家。」她已经没有心情跟他再泡下去,「今夜──哥哥约我有事。」
「再坐一会儿,我真的好闷。」
她点头,无言的陪看他,心中彷佛也开始沉闷起来。
这么大的雨,同样回不了家的人极多,霭文站在置地广场毕打街的门口已半小时,她没法子走到希尔顿酒店的停车场。她想,即使截到的士,恐怕冲出屋檐上车的这段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也足以令她变落汤鸡。
正在忧愁,一辆熟悉的黑色积架停在面前。
啊!是他。心中涌上一抹前所未有的热,眼泪不受控制的就涌上眼眶。车上走下一个潇洒俊秀的男人,撑看一把大黑伞来到她身边,为她开车门,扶她上车。
她内心那激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簌簌的流下来。
康正只默默的专心开车,天雨路滑,拥挤的马路上全是车,简直寸步难行。霭文的眼泪仍不受控制的流看。
乍见康正,她以为这不是真的。
一星期没露面、没电话、没音讯的他终于在她最需要帮助、最为难的时间来到她面前。冲出重围,汽车转上半山天桥时,他伸出左手,手上是一条洁白的丝手中。
「我回来了。」他温柔的说。
原来他不在香港,原来──接过手帕抹乾眼泪,她破涕而笑。
「我算准了时间,算准了天气,算准了你的为难,专讨你欢心。」他故意说。霭文心中如百花怒放,快乐、满足得不得了。
「出去旅行为甚么不先通知我?」
「那夜在机场打电话,你的泰已睡,录音机失灵,我有甚么法子?」
「哪夜?」
「在派对上遇见你的那夜,你太忙,故我不过来打扰你。后来为了赶飞机先离开。」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她开始痛恨自己多心多疑,为甚么要怀疑他和那个女人呢?
她蠢得折磨了自己一个星期。
「你看来瘦了一圈。」他凝视她。
「陪素施、范伦他们喝酒,又喝咖啡,破坏了我一贯的睡眠习惯和时间,这一星期都改不回来。」
「谁是素施、范伦?」
「我的好女朋友,范伦是个飞机师。」
「现在才发觉,原来我极不熟悉你身边的一切,补救还来得及吗?」
「如果你愿意,我的朋友就是你的。」
「那么,周末卡地亚的宴会,你可不可以做我女伴?」他第一次提出要求。她惊喜,却也犹豫。可不可以?
答应他就等于向城中所有人公布了他们的事。不答应又对不起自己,她是渴望和他一起出现宴会的
「可以考虑三秒钟。」他笑。
「这是我的荣幸。」她终于说。
他忍不住伸过头来吻她一下。
「那一秒钟里我不知道多紧张,怕你拒绝。」
「很想拒绝,但受不了诱惑。」
「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他说。
「从来没有答应过任何人。」她说。
他握住她的手,紧紧的,紧紧的。
※ ※ ※
正欲出门去酒吧的素施被大雨阻住了,她是个极情绪化的女人,立刻变得没有心情,对看窗发呆。
想看湿漉漉的路,想看从停车场到酒吧之间的路可能会弄脏鞋子衣服,情绪益发低落。
她顺手拨一拨飞扬卷曲如飞瀑的头发,坐在沙发上。
不去酒吧,但范伦可能来。
冒风雨去了,但他若不来呢?
心中全是矛盾。
她又点起烟,一阵又一阵的吐看烟雾。